作者:秋秋灵
崔远丢下话后转身离开,心中各种思绪纷纷上涌至心头。
他从来没对崔慎这个大哥说过一句过分的话,即便心里头不满、怨愤,却从来不会撕破表面上的兄弟情。
崔慎是个好哥哥,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他依旧恨的很,因为自小比他先出生三年的大哥,不管是读书写字、习武健身,全都比他强。
在爹娘眼里,就只看到浑身自带光芒的大哥,却从来瞧不见在大哥身边默默努力的自己。
大哥一直被寄以厚望,偏偏他又天赋异禀,连算盘都打得很好。即便如今是他打理酒楼,每个月核对账本到天明,他爹从来都不会夸一声做得好,反倒还觉得若是以大哥的本事,说不定不出两个时辰都能盘点完。
多可笑啊,明明大哥连账本都没摸过,可是他们却想的如此当然。
为了证明自己比大哥强,为了让爹娘能更多看到自己的本事,他想了很多方法,做了很多事情,把百安县里其他酒楼都比了下去,还在周围几个县城最繁华的中心开了醉风楼。
结果爹娘平日里还好,一见到大哥还是忘了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
……
想到这些,崔远停下了回去跟爹娘复命的脚步,转而回身往自己院子书房走去。
院门口守着的小厮见他回来弯身行礼。
崔远边走边吩咐道:“去,把吕账房给我叫来。”
“是的,少爷。”
脚步不停地走进了书房,崔远坐到宽大的紫檀木雕花书桌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吕账房来得很快,他一进门,听到声音的崔远就睁开了眼睛。
“少爷,有何吩咐?”
如此急匆匆地将他找来,倒是头一回。吕账房不得不承认,二少爷是有经商之才的人,尤其是不择手段,虽说有些时候缺德了点,可是却从来不曾在生意场上失败过一次。
崔远半垂着眼眸,声音冷漠道:“你让人传话给那混进玉清茶楼的人,让他们按照计划行动吧。”
吕账房诧异道:“可是少爷,我们还没有查到那背后之人……”
“没关系,反正是谁都无所谓了。我只要让这茶楼消失在我眼前,越快越好。”
“可是……”
崔老爷明明说了他要那玉清茶的秘方,若是执行计划,指不定秘方就拿不到了。吕账房面容露出一丝迟疑,又道:“少爷不若再等几天,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把秘方打探出来了。”
“不必了!”崔远已经等不及了,方才崔慎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指不定他早就在背后等着看他笑话,也许还等着接手酒楼,他不能再等了。
“按我说的做,去吧!”他眯了眯眼,眼神锐利地盯着吕账房。
一股恶寒从心里窜起,吕账房连忙低头道:“是,我这就去。”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崔远一人,一阵风从大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让满屋子的烛火晃了晃。
若明若暗的灯火下,崔远本来端正的面容却如同夜叉附体,可怖得令人心怯。
*
三日后。
梁婧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腿边是半口子红豆,右边是一个口大如面的铜盆,里头装了一小把颗粒饱满的红豆。
虎妞没有什么耐心地看她挑拣了一会,就坐在旁边嗑瓜子去了。
谷小艾倒是做得挺高兴的,因为梁婧说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她这两天想试试做一下月饼,到时候中秋节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
做月饼其实不算难事,只是缺乏了现代便利的工具,比如烤箱。
不过,梁婧看过了,这时代有人做烧饼用的烤炉和烤箱就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就在于烧饼是贴在烤炉壁上的,扁扁薄薄的,这烧饼才能很快烤熟。
而月饼毕竟馅料挺多的,贴在壁上估计会掉。
所以她想到以前去旅游的时候看到外国人做的手工披萨,用的烤炉就是横放进去的,她将形状和谷岳说了一下。
谷岳折腾了几天,倒是还真的弄出来一个类似的烤炉。
所以,梁婧就打算这两天把月饼做出来试试。
这个时代没有农药,所以农作物上面有很多虫蛀的地方,尤其保存不当的话,很容易长虫。
她脚步的这半口子红豆就是,和村民买来后发现里头虫蛀的太多了,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上手,把好的挑出来。
幸好她做美食也是为了消磨时间,否则如今真的是急用,这样挑豆子岂不是挑得累死人了。
谷小艾为了早点吃这月饼,挑得也是十分起劲。
时间慢慢流逝中,那铜盆也渐渐堆积了一小座红豆山。梁婧想说歇一歇,免得晃花眼睛,却不料外头由远至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外头的护卫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梁姑娘,茶楼出事了。”
“什么事?”虎妞和谷小艾同声问道。
护卫看着一脸淡定的梁婧,声音也平静下来:“有人状告茶楼兜售有毒茶点,说吃完后回家腹泻呕吐,如今生命垂危。现在茶楼已经被县令下令停止营业,一干人等均被拘留在县衙里,正一一取证调查中。”
“一一取证调查?”梁婧重复了一遍,呵笑一声,“看来这戏终于要开场。”
她等了这么多天,眼下离她回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想了想,梁婧看了看闻声而来的老族长等人,笑道:“我们也一起去看看,这戏到底怎么演的吧。”
第80章 主人
几人坐了马车, 进城后先寻了家客栈落脚。
侍卫去打探了一圈,发现百姓中间“玉清茶楼吃死人”的消息纷纷扬扬, 可偏偏那县衙抓了人后安静得很,再也没有下文。
老族长提道:“这钱县令和崔家有勾搭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如今做出这番姿态,无疑就是在逼我们现身。”
这点和梁婧事先的打算有些差池,毕竟她以为就崔家对玉清茶的执念,不管如何总得先想法子偷取到完整的秘方,再对付茶楼才是。结果, 对方竟然连玉清茶秘方都不偷了。
既然如此,还真的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二日,玉清茶楼被封的消息传得更是沸沸扬扬,而除了百姓们私下里的猜测好奇之外, 县衙没有动作, 也没人站出来喊冤。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依旧没动静。
百姓们已经翘首以盼好几日, 高涨的情绪都快平缓下来。
崔远没想到对方如此沉得住气,竟然任由玉清茶楼的名头如此被诋毁还不站出来, 想起这两日崔父对他此番举动的质问,他心里的不安隐隐放大。
第六日,县衙开堂审理这桩案件,围观的百姓将门口挤得是水泄不通。
原告是郑二牛, 和受害者郑大牛是兄弟, 一直都在码头做工, 最近拿到月钱后哥俩决定好好吃一顿,便去了新开的玉清茶楼尝鲜。
茶楼小二对此二人还挺有印象的,兄弟俩饭量大, 那天吃完的小蒸笼摞起来都有一人高,当时叫好的客人都不少,大多都能作证。
两人回去后,先是上吐下泻,后来被好心的邻居送去医馆后,大夫诊断出是中了毒,一剂药下去,郑二牛好了许多。可是郑大牛身体弱了些,差点性命垂危,现在还躺在医馆里调养着。
被告的是玉清茶楼,茶楼主人如今还未现身,而知情的掌柜和账房则异口同声道主家姓古,什么身份不清楚,住在哪里不清楚,直说平日靠专人送信联系,目前还未谋其面。
钱县令很是生气,道若是如此,那就没收玉清茶楼所有物品,折价赔偿给郑二牛兄弟,包括玉清茶秘方和菜谱方子,其余涉案人等拘禁半年。
说是拘禁半年,其实私下拿银子来赎就能放。
百姓们不由得暗暗偷骂这县令心黑,纷纷倒戈觉得玉清茶楼的主人着实冤枉。那天去吃的那么多人,偏偏就这两兄弟吃出了问题,指不定背后是做好套想要讹人家茶楼。
结果这玉清茶楼的主人也不知怎么不敢露面,就这样白白把整个茶楼送给人家,也不知道说这人是傻还是聪明。
因为落入这钱县令手里,估计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就在钱县令准备拍板断案时,一位身量不高的少年从围观的人群里走了出来,道:“且慢!”
钱县令面上的横肉抖了抖,拿着惊堂木的手顿住了,蹙眉道:“尔等何人?”
少年拱手道:“大人,在下古玉琛,玉清茶楼是我家的。”
钱县令将抬起的手放下,上下打量了一会。
瞧着就十五六岁大的年纪,长得还挺顺眼的,就是个子矮了点。不过看着身娇肉贵的模样,倒是能让人相信这是个富家子弟。
钱县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行,既然你说你是茶楼是你家的,姑且就当你是吧。现在你家茶楼差点把人吃死了,你如何交代?”
古玉琛面容严肃道:“若真是我家茶楼的问题,那我必定将此事一力承当,绝不推脱责任。”
钱县令笑了,这小子还真嫩了点。
“行,既然如此你说说如何交代这个事情吧。”
古玉琛却面容古怪地看着他,道:“大人,可是如今我还没看到实证呀。既然对方说是在我家茶楼吃出毛病,那证据呢?”
“我大哥都躺在医馆生死未卜了,这就是铁证。”站在堂下的郑二牛抢声道,“当日在场的人都能替我们哥俩作证,我们就是在茶楼吃出了毛病。”
郑二牛兄弟俩当日只是吃了茶楼这一餐后,就直接回家,邻居见二人回家后频频走动,又听到郑二牛喊了一声救命,便过去一看,赶紧送了医馆。
这事当时帮忙送医馆的几人也可证明。
钱县令道:“确实如此,所有口供均已记录在卷。”
“那为何茶楼其他人等没有此症状呢?大人,说不定这哥俩是在哪里吃坏了肚子,这如何能证明?”古玉琛摇摇头,摆明不可信。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交头接耳。
“确实不能证明就是在茶楼出的毛病啊。”
“是啊,那日我家小姑子一家也去吃了,他们就没事。”
“对对,我三舅姥爷也去了,现在也好好的。”
……
钱县令拍了拍桌子,道:“肃静!”
他让人传了后厨杂役龚小黑上场,龚小黑交代所见到的事实:“那叉烧包里的肉是用死掉的老鼠肉做的,因为怕被尝出来,所以那肉又咸又甜的,加了一堆料,所以吃起来才是这个味道。”
死掉的老鼠可能里头有吃了药的,结果这些肉都被做成了包子,所以不小心被这郑氏两兄弟吃掉,所以才导致中毒。
众人:“呕~”
古玉琛忍住想吐的欲望,举手道:“慢着,你这人说谎还真不打草稿。你说这包子是用死老鼠肉做的,那我问你,一只死老鼠能做几个包子?”
龚小黑目光闪了闪,“一只能做两三个。”
“行,就算一只能做三个,也就是一笼叉烧包。我家茶楼自开张以来每天至少卖掉五十笼叉烧包,那请问去哪里一天找到五十只以上的死老鼠?”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