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秋灵
这两人来得很快,因为衙役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去了吕家抓人。
梁婧还是头一回看到那吕俅,若不知道他是吕娘子口中所说的渣男,光看外表还真的是看不出来他有这么渣。
吕俅有一副好皮相,仔细来说并不是多惊艳绝伦的长相,最多只算中人之姿。可是这人长得太乖巧了,就像是那种邻家的乖弟弟一样,有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
吕娘子长得也挺显小的,两人站在一块倒是颇有种金童玉女的登对感,只是,这对丽人如今都板着脸,互相怒目而视。
丫头秀儿倒是如她的名字一样,面容挺清秀的,只是长了一双狐狸眼,眼眸流转时媚眼如丝,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挺勾人的。
柴子瑜审问了下二人,二人均道并无此事,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谋害吕娘子之心,而且吕俅一向重面子,怎么会给自己带个绿帽子。
吕俅看着吕娘子道:“娘子,你若是真的对我们二人有所怨恨便罢了,可为何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话,就是为了将你我之事闹上公堂吗?”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般这种夫妻间的情感纠纷,官府是不出头的,由家族或者各村镇里比较有些地位的老人来帮忙调解。
吕娘子之前被吕家人欺负惨了,却依旧所告无门。
今日,若不是她跪到柴子瑜面前状告这吕俅想要谋害人命,这事还真的上不了公堂。
有一说一,吕娘子确实有此打算。
只不过,她是真的听到了这两人在暗地里商量要如何让她丢了性命。
“他们二人确实是想造成我与外人有私情的假象,而后打算将我逐出家门后,在我投奔娘家的路上下手,造成我顾虑名节投缳自尽的假象。”
吕俅和秀儿也是头一回起的恶毒之心,想到的计策也仅仅如此。
柴子瑜将二人分开审问一番,又从其他人嘴里得知了二人早怕吕娘子将来报复,另开一处绣庄将玲珑绣庄挤兑下去,为了一劳永逸才想出了这样恶毒的法子。
至此,才将此诉案审问得明明白白。
最后吕俅和秀儿二人因涉嫌谋杀未遂,判处流放。而吕娘子和吕俅于此和离,二人名下所有财产,除却吕娘子嫁妆外都一分为二。
玲珑绣庄本来吕娘子想要拿钱和吕俅买下,可是其余吕家人却不赞同,故此,她直接要了一笔银子,把玲珑绣庄交了出去。
这个案子不算难,加上是单纯的感情纠纷后起的歹心,查清后就处置了各方人马,最后不到个把时辰便退了堂。
看到了结果的围观百姓都慢慢散了,吕娘子从地上爬上来,颤抖着腿走向梁婧的时候,被衙役带上枷锁的吕俅喊住了她。
“周月玲,你太狠的心,难道你就对我再无一丝情分了吗?”吕俅还是不相信,两人毕竟恩爱过几年,即便他负了她,她也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报复来。
吕娘子,不,周月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吕俅,眼下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跟瞎了眼一样看不清楚吗?”
“我就是想再问你一句,难道你心里对我真的没有半分爱恋了吗?”流放千里,这一路上若是没有押送人的暗中照顾,几乎就能要了半条命,吕俅到了这时候还想周月玲对他还有爱,能够主动花钱请人一路上照顾他多几分。
周月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没有,自你和那秀儿滚在一张床上时,我便再也对你没有一点感觉了。”
“你!不,月玲,救救我!”上好枷锁,就要被带下去的吕俅终于慌了,可是衙役却也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趁着他打算再开口时直接一块脏布塞了进去,把人嘴巴堵着后,才拉扯下去。
周月玲目光凉薄,看到他和那低着头嘤嘤哭泣的秀儿被一同带下后,才转过头来看向梁婧。
梁婧眼神清澈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一个主动的解释。
“对不起,其实我骗了大家。”
第87章 解脱
梁婧带着周月玲走到前院的一处游廊。
这里四周空旷, 说起私密话来也不怕隔墙有耳。
周月玲已经擦掉面上的泪痕,又整理了下有些乱的发饰, 这才对着梁婧疑问的眼神缓缓开口。
“梁姑娘,今日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她苦笑了一声,把实情讲了出来。
因为夫妻情感纠纷一般无法上诉公堂,周月玲知道自己若想要摆脱吕俅和吕家人,成功把自己应得的东西拿到手,就必须占据上风。
秀儿和吕俅有首尾是真的,两人也确实想过如何抹黑周月玲的名声, 甚至连她的嫁妆银子都打算据为己有,连一分银子都不愿意给她傍身。
别的不说,玲珑绣庄本就是周月玲一己之力支棱起来的,为了这个绣庄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甚至还将赚来的银钱都贴补吕家去了。两人私下里这样谋算周月玲, 令她心碎不已。
吕俅是个好面子的, 但凡有点沾亲带故的上门借银, 他都是一口应下,连张借条都没留下。甚至还有人经常来绣庄里买料子, 几乎都是半买半送,到后来直接说一声就把东西拿走了。
周月玲一直劝说吕俅不成,也知他在族里辈分小说话不顶用,便趁着他这次摔断腿行动不便躺在床上养伤之际, 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 占惯了便宜却一下子什么都捞不到, 这些人自然心有不甘,于是便私下里把秀儿送给了吕俅,美其名曰是替周月玲分担, 帮忙照顾好吕俅。实际上就是为了挑拨他们夫妻俩的关系,从中渔翁得利。
只是没想到,秀儿也起了歹心,和吕俅一拍即合,两人合谋着要对付周月玲。
故此,周月玲查到事实真相后,曾经对吕俅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
梁婧突然想到:“所以,今日吕家人找上门来,你是知道的?”
周月玲不能主动上公堂去,便只有将她目前的困境主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并且赌的就是梁婧不会不插手。而梁婧一旦插手,柴子瑜便不可能不有所行动。
“是的,其实我并没有写信寄往丰城,只是以此借口拖延几日,本来还想着如何将你请来,没想到今日你和大人会一起过来绣庄,我便偷偷让伙计把那准备好的回信送到吕家人手上,吕家人定然会上门来逼迫我将绣庄交出来。结果,就是今日这般。”
周月玲利用了梁婧,心里有些愧疚。
“可若是再来一次,我也必定会这样做。”她看着梁婧,眼神无比冷静,“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别这样说。”梁婧能理解她的做法,也没感觉到自己是被利用了,她想了想道,“若换成我是你,恐怕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不过,你这回闹得这般大,难道不怕那吕家人找你麻烦?”
方才在堂上,虽然那些吕家人都不敢开口,可是那眼神都恶狠狠的,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周月玲,吕俅被流放,这些人再也没有免费的提款机,自然会把怨恨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周月玲有些感激地看着梁婧,也是没想到梁婧不仅没有怪罪她还替她着想,“这个不担心,我早就不想留在琼阳县了。我打算去京城,天地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梁婧这才想到,她在堂上奋力争取玲珑绣庄其实都是演戏给吕家人看的,吕家人最初就知道绣庄才是最赚银子的生计,自然不会轻易让给周月玲。
所以周月玲如愿拿到银钱,自然可以一身轻松地离开。
梁婧看着她面上自信的光芒,还有眼底压抑不住的解脱和轻松之色,对她真的是油然而生的羡慕和佩服。
“周姐姐,祝你以后的日子里顺顺利利,得偿所愿!”
……
目送周月玲离开后,梁婧转身就看到柴子瑜站在不远处。
她挑挑眉,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来:“怎么,堂堂的县令大人竟然也听起壁脚来,快说说,你到底听到了哪些不该听的?”
看她笑得一脸狡黠,柴子瑜也扬了扬嘴角,道:“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他自然知道这案子里头有猫腻,只不过吕俅和秀儿确实起了歹心也打算付诸行动,这样的人自然应该罪有应得。
至于周月玲,不过是为了自保不得已做出这些手段,他便也没有令底下人追究下去。
梁婧笑了笑,有点唏嘘道:“都是苦命人,若不是真的到了绝境,美娇娘又如何会变成食人花呢?不过都是迫不得已罢了。”
她这一说,柴子瑜饶有兴趣地走近来,问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不过,难道你不觉得吕俅其实有些无辜吗?他只不过是受了外人挑拨,被人蒙蔽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现在得到谴责和报应的,却只有他,岂不是有些可怜?”
梁婧有些讶异地看了看他,“你没开玩笑吧?这吕俅不仅和丫头有了首尾,还打算谋害妻子,这样不忠不义之人,哪里可怜了?”
吕俅一点都不可怜,若是他对妻子忠心,就不会被丫头勾引上。若是他对妻子有情义,又如何会轻易受人蒙骗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只是开个玩笑。”柴子瑜笑笑,转了话题道,“对了,册子看了吗?可有中意的,今日还有些时间要不去看看?”
虽然京城那头不知发生何事,一直迟迟没有送来回信。柴子瑜便打算做好两手准备,在琼阳县里也添置一套新房。
福贵很早就将所有的牙行都跑遍了,剔除了地理位置不好的,面积过小或者过大的,还有朝向不行的,剩下的都整理成册,递给了柴子瑜和梁婧过目。
柴子瑜对此并不挑剔,只让梁婧去做抉择。
梁婧躺在床上养腿的时候就和本地人牧大娘,以及虎妞谷小艾这两个闲人探讨过了,再有她们先提前探了一遍,筛选过后也就剩下三套宅子。
“恰好有一座宅子就在这县衙后头不远处。”她回想了下,其他两套宅子一南一北,不过都离这县衙不远,步行也就一刻钟多点。
柴子瑜道:“那就先看这一套。”
两人决定后,福贵派人先去找了牙行的人拿了钥匙,等几人到了之后,钥匙也拿到了。
梁婧早看过这套宅子的介绍,面积有三进大小,进了大门口后就是一排倒座房,除了茶房之外,还有招待客人的小厅,另一侧还能做个书房。
而中间一进是正院,一般是家里的当家人住的地方,如果柴子瑜和梁婧买下的话,就是他们起居的地方。
第三进是后院,若是往后他们有了孩子,孩子大了分院而住,一般姑娘家就住后院,儿子就住前院。
也有些人家会把妾室安置在后院,或者人多的话,就住到宅子最深处的那排后罩房。
所谓的后罩房一般就是家里的奴仆住的地方。
除此之外,在宅子的东侧还有个小花园。这个花园比县衙里的花园要精致得多,还引了一池水做了个小巧的鱼塘,里头的锦鲤不仅不怕人,看到人反而还都挤了过来。
“想必是平日里缺少主人家喂养,这鱼儿都饿了。”柴子瑜笑了笑。
梁婧看到这满池的锦鲤也有些动心,以前在网上转发锦鲤求好运的活动她也参加过,可是每回都不如人意。如今她若是有了这一池锦鲤,岂不是天天都有好运?
想到这,她不由得嘴角弯弯,神情愉悦。
两人都是对住宅没有多大要求的人,当下就拍板了。
福贵领着人下去办理屋契等事,护卫也识相地走远了些,只留下梁婧和柴子瑜二人站在这锦鲤池旁,低头看鱼。
“你喜欢鱼?”他凑近过来。
“还行,清蒸红烧都是一种美味。”梁婧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回道。
片刻后,就听到他“噗嗤”一声笑开了。
她抬头一看,就见阳光之下,满池的锦鲤旁边,男子眉眼弯弯,一双黑濯石般的眼睛洋溢着不尽的温柔,嘴角也扬起好看的弧度。
梁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方 才问的是她喜欢这锦鲤吗?结果她的大脑只想到吃,便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脸颊轰得一下染上了红晕,如同秋天那枝上结着的苹果,粉里透着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挺喜欢吃鱼的,不过我也喜欢这鱼……”她想解释来着,结果解释解释着反倒更奇怪了。
柴子瑜闷闷笑着,看着她的黑眸还是那般笑意满满,还故作正经地点头回应道:“嗯嗯,我知道了。只要是鱼,你都喜欢。”
梁婧眨眨眼,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再想想他说的话,总体意思是对的,只不过这些话听着都这么别扭似的。
再细琢磨下,不由得也跟着笑开了颜。
远处的护卫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只看到这满院子的花草树木之间,这对璧人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画面美得如同一副画卷般令人舍不得眨眼。
岁月本应静好,可偏偏世事难料。
在琼阳县入冬之前,从京城送来的家书才徐徐到来。这会子梁母本来坐在梁婧房中,拿着一本绣花册子,正在和她商量这红盖头上该用鸳鸯戏水,亦或是并蒂莲花的样式。
梁婧虽心下愉悦,却对这些繁琐的小事很是头疼。
可架不住梁母的拳拳爱女之心,她便只好极力奉陪,听着梁母叨念了大半天,终于定下了鸳鸯戏水的图样,正要满意而归之时,有下人进来禀报知府大人大驾光临,让梁婧过去拜见。
梁母赶紧兴奋地催促道:“快去快去,免得让大人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