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涴
秦首辅十分好说话,偏头看了看虞衡便笑了,捻着胡须缓缓点头,“你们啊,就是见不得我好。行,这次考校我不把虞衡留下吏部,按照他的具体情况决定到底分给你们哪一部便是。”
楚次辅几人顿时满意点头,秦首辅又笑着补了一句,“人家虞衡年纪还小,我们都能当他祖父了,你们也别为老不尊,仗着自己年纪高官职高,就去威胁他。他去哪儿都由我们吏部定,分去哪儿就是哪儿,你们可别私下找他谈心。”
共事了这么多年,这帮同僚是什么尿性,秦首辅还能不知道?这会儿秦首辅心里另有成算,顺嘴又送了虞衡一个人情。
虞衡果然很吃这一套,看向秦首辅的目光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秦首辅见状,脸上的笑愈发和善了。和善到楚次辅几人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暗自琢磨:首辅大人这回又打算给谁挖坑呢?瞧着笑容就知道他又打算坑人了。
楚次辅作为秦首辅多年的好人兼政敌,自然是最为了解秦首辅的人,怀疑的眼神不停在秦首辅和虞衡身上来回徘徊,心中暗骂秦首辅一句老狐狸,就知道他指定也看上了虞衡这个优秀的后辈,说什么不把虞衡调去户部?呸,怕不是哄人的话。到时候自己可得好好看清楚了,秦首辅要是敢以权谋私,自己就敢喷他一脸唾沫!
楚次辅这回只猜对了一半,秦首辅确实想把虞衡扒拉到自己这边来着。但是吧,这事儿和政事还真没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见着了一个合眼缘又优秀的后辈,觉得可以给自家同样优秀的孙女牵牵线。
把人抢进吏部算什么本事?把虞衡变成孙女婿才是大事!
楚次辅等人哪里知道秦首辅的险恶用心呢?包括被秦首辅盯上的虞衡也没察觉到秦首辅的心思,这会儿正一门心思拿他当公平公正的大好人呢。看看,这才是首辅该有的大气敞亮,多么体恤底下人不易的首辅大人啊,为他点赞,秦家一家都是好样的!
景隆帝见众人说说笑笑已然放松了下来,便开始将跑远了的话题给拉回来,问道:“这水泥和手拉风箱,大家看看,能不能大量做?”
虞衡觉得没毛病,水泥可是后世建筑必备的神器,哪哪儿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十分实用。这会儿造水泥的成本确实要比后世高一些,但收益和投入相比,后续收益完全可以将投入的成本覆盖,还能给国库添点进项,一举两得,多好!
至于手拉风箱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儿本来成本就不高,技术性也不强,搞清楚原理后,随便拉个木匠都能上手把它做出来。有经验的老木匠甚至不用别人说,自己把手拉风箱拆一遍再装回去,心里基本就有数了。这东西的实用性也不低,虞衡依稀记得,后世种花家都建立新花国了,前期还有很多人在用手拉风箱呢。某个地方的花鼓戏就有一个名段叫《补锅》,男主人公就背着个手拉风箱到处跑给人补锅来着。
为啥虞衡记得这么清楚,还是那唱词曲调太灵性,虞衡现在脑子里还能清楚地记得这段戏曲的唱词,配着音乐说来就来,“手拉风箱——呼呼的响——”
也是后面步入二十一世纪,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改天换地的变化,一些老手艺技术也就失传,手拉风箱也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成为时代的眼泪。
那都是很后面的事儿了,按照虞衡上辈子所在时空的发展进程来看,手拉风箱能一直苟到二十世纪呢,生命力这么长的东西,要不是好用,怎么可能传得那么久?现在做出来,大力推广,那得造福多少人呢?
能混成权力圈顶级大佬的,就没一个傻的。他们虽然不像一样有上辈子的历史进程可以做参考,但他们的智商同样不低,即便眼界不如虞衡,政治目光可比虞衡厉害多了,全都看出来了水泥和手拉风箱的潜力,齐刷刷点头觉得景隆帝这思路非常棒,大家赶紧搞起来,等到雍然人过来,咱们就好好宰他一笔。
接下来的话题就不是虞衡能发表意见的了,他一个六品小修撰,站在一旁听阁老们和景隆帝唾沫横飞商议国家大事,本来就是件不常见的事儿。正常情况下六品翰林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虞衡旁听大佬们的语言,顿时觉得自己学了不少说话的艺术。
比如在讨论坑雍然人时,胡尚书就特别大义凛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雍然和我大宣一直关系很好,雍然王更是多番向陛下臣服进贡,我们同雍然人是和睦邻里,如今我们得了新东西,雍然人又爱做生意,作为好友,怎么能不想着雍然人?至于价格方面,我们都拿出这等无价之宝交由雍然人经商了,他们不得表示表示?多不多无所谓,主要还是不能伤了双方的交情。”
虞衡心里直呼好家伙,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我们是友好睦邻,我们新做出来的水泥你们一定要高价买。你们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就要翻脸了”。
果然是强国的底气,理直气壮地霸王做派,就是这么彪悍。
生意上的事怎么能叫强买强卖呢,那都是促进两国关系和谐发展。
虞衡表示学到了学到了,果然参加一些高端会议是非常有用的,听听人家这说话的艺术,坑你一个大的还能说成为你好。虞衡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口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系统当即瑟瑟发抖,忍不住道:
【宿主你清醒点啊,就你这嘴炮功夫,杠精见了你都得被你怼到怀疑人生,你还说自己口才不好?逗我呢!】
就那一张嘴就把系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架势,垃圾宿主竟然有脸说他口才不行?
虞衡对此却很是理直气壮,“我那是怼人厉害,这种颠倒黑白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的不要脸模式,我当然只有自愧不如的份。”
系统:……
你嘴炮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再进修一下语言的艺术,怕不是得上天!
破天荒头一遭,系统拒绝了虞衡的学习请求,觉得虞衡不适合再上语言(抬杠)课,不然的话,它还能活?
虞衡忍不住鄙夷道:“你可真机灵。”
系统给虞衡刷了一排微笑脸,深知按虞衡尿性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善罢甘休,机智的系统便打死都不再吭一声,任凭虞衡辱骂都不冒头。
景隆帝赏了虞衡一堆东西,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外加各色古董字画若干,虞衡回去时,这些东西一马车都塞不下,还让砚竹去靖安侯府又赶了两辆拉货的马车过来,将赏赐放在板车上,这才堪堪运回了侯府。
对于虞衡得的重赏,也不是没人眼红。翰林院不少人就快变成红眼病了,心态都要崩了。这也很好理解,他们勤勤恳恳在翰林院待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清苦,每天又都在重复单调的生活,大部分人都见不到出头的机会。
虞衡才来翰林院多久啊。四月中状元,五月初来的翰林院,现在六月底,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但虞衡这一个多月和他们当年的一个多月完全不一样。他们进翰林院的第一个月还在缩着脖子小心做人呢,虞衡已经跟着皇子出门混了个功绩回来,还得了景隆帝这么多的赏赐。不用说,景隆帝心中肯定对他十分满意。
另外,还据说阁老们对虞衡也青眼相加,争着抢着要欢迎他到各部去当差。
这经历听起来就很离奇,一桩桩一件件就跟话本小说似的。不,怕是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写了得被人骂不合实际,哪有这么顺顺利利的人?皇帝和阁老都对虞衡颇为偏爱,听着就很浮夸。但是不得不说,其他人心中是真慕了虞衡这体质,怎么做什么事都能这么顺利?
这运气,太他妈令人羡慕了!
承恩公也挺羡慕虞衡这顺风顺水干啥啥成功特光芒万丈的体质,尤其是他还有个存在感稀烂的儿子做对比,一对比简直是人间惨案。但承恩公心态可好了,还挺得意自己先下手把儿子和虞衡捆绑在了一块儿,这不,景隆帝这回赏虞衡,在虞衡“不经意”地提醒下,景隆帝登时回想起萧蕴也跟着去了,同样大手一挥,给了萧蕴不少赏赐。
以靖安侯府和承恩公府的富贵,对这些赏赐的价值倒是没那么看重,最要紧的是这代表着圣心,证明陛下心中对他们的重视。论这个,年轻一代中,虞衡和萧蕴当为翘楚。
承恩公当然知道萧蕴得赏赐有虞衡的一份功劳,心里也记虞衡这份好。正巧萧蕴来问当年淑妃旧事时,承恩公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向萧蕴说了。
与此同时,虞衡也和虞启昌打了个直球,上来就问:“爹,您知道齐王为何敌视您吗?这回去连州,齐王曾说当年淑妃之死与您有关,他一直怀恨在心,更是想要我的性命。”
虞启昌当即就沉下脸来,怒道:“混账!淑妃病逝时我还在边疆,怎么可能同她的死有关?”
发完脾气,虞启昌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仔细一回想虞衡的话,虞启昌更是大动肝火,狠狠一拍桌子,“他竟然想害你?这王八犊子,我还没死呢,就敢欺负我儿子!皇子了不起吗,我非得进宫去找陛下要个说法!”
虞衡见虞启昌正在气头上,怕他这么怒气冲冲地进宫反而会惹景隆帝发怒,赶紧拽住虞启昌的袖子,“我这不没事吗?实际上齐王也就是随口说说,没真动手。我也奇怪,他怎么会一口咬定当年淑妃之死同你有关系?”
京城那么多人不怀疑,偏偏怀疑远在边疆的虞启昌,齐王再神经病,恢复正常后智商还是在线的,怎么就一直信了这个离谱的话呢?到底是谁给他发的洗脑包?
虞启昌自己也懵逼中,他本以为齐王针对他是因为他性情古怪,毕竟以往齐王无缘无故发作别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谁知道齐王是真的恨上了靖安侯府,还说是他害了淑妃,这不扯淡呢?
虞衡见虞启昌也被蒙在鼓里,暗暗叹了口气,如今只能等承恩公那边的消息了。
萧蕴来得很快,听承恩公讲完当年之事后,萧蕴就径直前来找虞衡。
虞启昌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也坐在一旁认真地听。
萧蕴心理素质非常好,在虞启昌余怒未消的眼神下还能保持住镇定的表情,三言两语将当年的事说清楚了,“当年淑妃病逝前,曾收到过一封来自边疆的密信。信中给了她一味毒药,她不忍心用在景隆帝身上,却喂给了齐王。”
虞衡:???
淑妃这是什么神经病?舍不得毒丈夫就毒儿子,她咋不自己把药给吃了呢?
所以齐王的神经病是遗传淑妃的吗?母子俩脑回路都异于常人。
萧蕴面色严肃,“那药既是毒药,也是良药。能治各种隐疾,却又让人神志不清,极易失去理智。往常齐王种种失态行为,想来都该是中了那药的缘故。”
好家伙,治肉体的病,却又摧残人的神经系统,这是让人活得生不如死啊。淑妃到底是什么人,边疆外族给她送这么要命的毒药?
这一点,承恩公还真知道,特地嘱咐了萧蕴不要乱传出去。萧蕴也耿直,说齐王和靖安侯府有误会,自己要把这事儿告诉虞衡。承恩公差点被他给噎死,吭吭哧哧了半天才点了头,再三强调,“淑妃的身份是陛下的逆鳞,谁提谁被削。我也是偶然才得知了这一切,你们可千万憋住了别往外说!”
萧蕴点头应了,转头就来找了虞衡。然后虞衡就知道了,原来淑妃身上有一半樨兰皇室血脉。当年樨兰国破之际,皇室诸人被绞杀,唯有不受宠的大公主逃了出来,隐瞒身份被雍然人卖给了大宣,而后抓住机会再次逃跑,碰上了进京赶考的淑妃的父亲,被他搭救,又重新帮她办了户籍。樨兰大公主生得貌美,又有这段救命之恩在,二人互相有意,便结为了夫妻,后来便有了淑妃。淑妃生父官职不高,景隆帝当时还是太子,贵妃一系为了削弱他的力量,便费心给他挑了两个家世最不出挑的良娣,其中一个就是后来的淑妃。
原本一切都风平浪静,然而景隆帝登基后,先是淑妃父母无故暴毙,矛头直指皇后娘家黄家,淑妃和皇后原本姐妹情深,到底有了裂痕。后来景隆帝查明真相,说此事与黄家无关,然而那时淑妃已经病重,只当是景隆帝维护皇后的托词。
再后来,景隆帝在淑妃宫中发现狼头图腾,质问她与樨兰到底是何关系,进宫是何居心。淑妃病中本就多思,被景隆帝这么绝情的态度刺激之下,当即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直接让景隆帝大怒禁了她的足。
只不过,禁足时间还没到,淑妃就已经香消玉殒。最倒霉的就是齐王,被亲娘一手喂下毒药,痛苦一生不得解脱。
景隆帝后来或许是后悔了,对淑妃颇有几分愧疚,是以对齐王最为宽容,不管齐王闹出多大的事儿来,景隆帝也不过是小惩大诫,意思意思骂一顿,再关个禁闭,连打都舍不得打。
上回齐王当众揍寿王,那位也是景隆帝亲儿子呢,照样屁事没有,继续在家过着悠闲逍遥的日子。
这等秘闻,牵扯到朝堂后宫和外族,以及景隆帝的心结,怪不得承恩公再三告诫萧蕴不能随口传播出去,否则的话,就算他是景隆帝亲舅舅,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虞衡也很懂其中的利害关系,赶紧向萧蕴保证,“放心,我们一定不乱说!但是,淑妃收到一封来自边疆的信,齐王怎么会把这账算在我爹头上?他总不会以为那封信是我爹寄的吧?真要是这样,他这么恨我爹,干脆跟陛下禀明这事,我爹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人的行为真是矛盾得可以,狠话说尽,十分讨人嫌,做出的事好像也没特别恶毒的。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虞启昌眉头紧锁,思索了好半天才道:“这件事你们都烂在肚子里,不许再告诉第四个人。齐王之事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别再插手!”
虞衡还能不了解自己的亲爹吗?见虞启昌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没说,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听了一肚子八卦的虞衡忍不住好奇,“给淑妃寄毒药的应该是幸存下来的樨兰人吧?但是他们也挺奇怪哈,又不是大宣亡了他们的国,要复仇也该去找雍然和戎狄等部,莫名其妙把账算到大宣头上是什么道理?”
萧蕴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虞启昌倒是多说了几句,“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我们正和戎狄开战,淑妃的父亲就是负责粮饷的主事官。后来粮饷出了差错,陛下要问罪各运粮官。再没多久,便传来淑妃父母暴毙的消息。当年此事牵扯颇大,将皇后和太子都卷了进去,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我在边疆也听了一耳朵。倒是没想到,淑妃竟然和樨兰人还有联系,不仅如此,竟然还想暗害陛下,脑子被驴踢了吧!”
虞衡也觉得淑妃多半脑子不大正常,顺嘴安慰虞启昌,“一般人哪里知道脑子有病的人是怎么想的呢?知晓这一切的缘由便好,他日爹便找个机会同齐王解释清楚这误会便是。不然的话,他一直盯着咱们侯府,也挺让人头疼的。”
虞启昌点头,又是一笑,“你小子还真长进了不少,都会给你老子安排活了!”
虞衡给了虞启昌一个得意的眼神,美滋滋道:“那是,我现在可是各部阁老都青眼有加的厉害人物了,还能没点长进?”
有长进的虞衡很快就过上了忙碌的日子,除了去翰林院点卯外,工部那边正式开始烧制水泥,巩尚书三天两头把虞衡拎过去看看进度,一是想让虞衡传授经验,二嘛,自然是让虞衡感受一下工部和谐的氛围,下回官员任免,赶紧来工部!
虞衡就这么来回跑了几个月,等到入秋后,瞧着田间地里,林间果园都开始大丰收的时候,虞衡猛地想起来,嗨呀,我先前好像让人种了不少红薯来着?现在都十月了,红薯应该熟了吧?是该回去挖一个出来看看,这红薯的长势是不是像系统吹的那样,是经过系统培育出的基因最好的品种,产量高口味也好。
一想到口感,虞衡又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脑海里瞬间出现了红薯的十八种吃法。等红薯挖出来了,这回红薯管够,怎么着都得变着花样多吃几回!
第53章 三合一
虞衡心里记挂着红薯, 到了休沐日便坐马车出城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佃户们前两天得了虞衡要来庄子上的消息,一大早就让人在门口守着,远远瞅见虞衡的马车便都赶过来迎接虞衡, 心里也既激动又忐忑。
先前三公子让他们种的红薯他们都精心伺候着, 但这玩意儿是个新鲜物事,以往大伙儿也没种过, 三公子又十分上心, 早前还亲自教他们怎么种,又让识字的管事每天记录红薯苗的生长情况,好家伙,那记录得简直比自家孩子还精心,什么时辰浇了多少水, 红薯苗多长, 周围杂草多不多……
脑子再不好使的人也能看出来虞衡对红薯的种植情况有多重视。这会儿已经到了红薯成熟的时候,虞衡亲自前来查看红薯的产量, 佃户们心里也为自个儿捏了把汗。
那玩意儿全都藏在泥里, 长得到底多不多谁心里都没数,万一一个长劈叉了,三公子大发雷霆怪罪于他们可怎么办?
虞衡对辣鸡系统出品的东西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这会儿过来也就是想确定一下庄户上的红薯产量到底如何?能不能达到他先前在系统空间里自己种的亩产两千斤的高产量。
要是佃户们知道了虞衡心中的预期数字, 能吓得当场给虞衡跪下来。老天爷哟,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 就算是上好的良田,种出来的粮食能达到亩产五百斤就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了,虞衡一开口就是两千斤,这真不是在为难他们吗?
好在虞衡也就是在心里嘀咕这事儿,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然的话, 这帮佃户怕是得被这个恐怖的数字逼得上吊。
虞衡同大家伙说了几句话,便直奔红薯地而去。这一片都是侯府的田和地,放眼望去地里都是一片绿油油,走近一看,红薯藤已经爬满了整片菜地,相互交错,难分难舍,都看不出它们原本的根到底在哪儿。
管事手里拿着前几个月的红薯生长记录本,在一旁笑道:“三公子您看,这红薯长得可好了,叶子都嫩嫩的,没什么虫眼儿。小的按您的吩咐,把它们这几个月的长势都记了下来,请您过目。”
虞衡接过这记录本,翻开仔细看了起来。平心而论,这管事的字儿写得是真不咋地。但人家工作态度特别认真,严格按照虞衡的要求,把每块地都编了号,每号浇了多少水,施了多少肥,杂草长势如何,何时清理掉的,刚种下的红薯苗大概有多高……一笔一笔,记得十分详细。就算是个对农事一窍不通的人看了,都能立马明白过来。
对于工作做得好的人,虞衡从来不吝啬赞美,当即点头笑道:“你做得很不错,等红薯挖完后,我再赏你。”
管事当即乐得眯眼,喜滋滋地搓手对着虞衡弯腰陪笑道:“小的谢三公子赏!也不知这红薯,三公子是要全部都带走,还是按照其他粮食一样,给三公子交租子?”
虞衡心说等会儿这产量一出来,自己把这吓人的产量往上头一报,怕是景隆帝都要被惊得亲自跑过来看一看了。真是这样的话,那庄子里出了再多的红薯,估摸着也剩不了什么。还有胡尚书那个成天为国库的钱粮发愁的老抠门儿呢,他要知道了红薯的产量,不得赶紧跑过来,确认情况属实后,更是得在景隆帝面前撒泼打滚都要把这些红薯运回国库去。
这么想着,虞衡的嘴角便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温声道:“红薯估摸着还有大用,便不按之前的三七交租。你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我不会让你们吃亏,都折算成银子补给你们。放心,只有比租子多的,没有少的,总不能让你们白忙活。”
管事挠了挠头,瞧着虞衡的态度很是和善,便大着胆子试探问道:“那小的可以把赏赐换成其他的吗?”
赏别人的东西对方还要指定的?虞衡当即挑眉,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痛快,不过想着红薯大丰收就在眼前,这点不舒服也没影响虞衡的好心情,还是笑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中年管事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笑道:“小的听闻红薯吃起来十分软糯,想着家中母亲年事已高,牙口不大好,便想让她尝尝。如若方便,三公子可否赏小的一两个红薯?”
这人还挺孝顺的。虞衡当即点头,“这有何难,到时候我给你一箩筐,你拿回家去让老人家慢慢吃。不过也不能吃太多,吃多了烧心,也不大好。至于刚才允诺给你的奖赏,还是照样给。”
管事顿时大喜,连连向虞衡道谢,弯着腰站在虞衡身后,恭敬地等着虞衡检视他们这几个月的劳动成果。
虞衡让人仔细挖开了一个红薯坑,好家伙,一个坑里竟然有三个大红薯,一个个怕是得有小半斤,三个加在一块就将近两斤了。这产量,干了大半辈子农活的佃户们都傻眼了,这还是一个坑的收获呢,要是全都刨出来,一亩地得有多少红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