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152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当年皇上不就钦点了十几岁的俞庚为状元吗?可后来呢,俞庚并没有在朝中大放光彩,反而慢慢磨平了棱角,沦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翰林官。

  不知和俞庚同出一郡的盛言楚是否也会泯然众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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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皇帝保养得再得当,年纪大后眼睛也不大中用了,看完应玉衡的考卷,老皇帝疲累地揉揉昏花的老眼。

  跟随老皇帝多年的大监心疼地递上染过眼药的帕子,老皇帝擦擦眼,复又低头继续看。

  老皇帝在贡院慢悠悠地翻看考卷时,等候在贡院外边的人心儿急得像是在油锅里煸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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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允南和月惊鸿双脚站得发酸难受至极,尤其是月惊鸿。

  天蒙蒙亮月惊鸿就跑来了,束发用得绳带不知何时散了开来,及踝的长发披在肩上,再配上那一身艳红,此时站在人群中频频惹人张望。

  “好生俊俏,这人谁啊?”

  “诶,好眼熟,咋瞧着像咱们郡的盛解元?”

  “哪里是盛解元,盛解元站姿如松,你再瞧瞧这人,身若无骨…”

  “面容也不大像,盛解元五官更为棱角分明,此人…额,略秀气女相了些……”

  事实确实如此,但……

  “可背影也太像了!”

  这不,坐在车棚里的华宓君就认错了人。

  “小书生——”华宓君冲月惊鸿背影喊。

  月惊鸿当然没有理会华宓君,华宓君面有犹疑,推开窗格,半边身子探出马车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

  “奇了怪了,难道没听到?”华宓君小声嘟囔地坐回马车。

  坐在华宓君对面的男子李兰恪将视线从月惊鸿身上收回,以拳抵唇轻笑道:“宓姐儿在哪认识的这人?”

  华宓君又偷看了一眼外边,瞥到月惊鸿身上的盛允南后,华宓君秀眉蹙起,自顾自的说:“明明就是小书生啊——”

  李兰恪见外甥女不理他,遂拿起手边的玉扇敲了过去,华宓君痛得捂头抱怨:“舅舅!你打我时能不能先说一声,好歹让我有个准备,好疼的!”

  “这就疼了?”李兰恪才不上当,似笑非笑道:“和军营那些叔叔伯伯打斗时,也没见你哼唧。”

  华宓君立马放下手,裂开嘴傻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李兰恪下巴往窗外抬了抬,续问:“宓姐儿还没说呢,那人是谁?”

  “是个姓盛的小书生。”华宓君大大方方地将两人相识的事同李兰恪说了,末了抻着下巴又叨叨了一句:“好端端的为何不理我了?莫不是等杏榜等得心慌听不到我喊他?”

  李兰恪好整以暇地睨过去,笑道:“既是宓姐儿的小友,我让人去喊他过来。”

  说着往贡院大门处扫了扫:“出门时,爷爷说皇上要来贡院,这会子杏榜迟迟不下来,想来皇上那边有事拌住了他们,瞧这阵势,杏榜一时半伙应该贴不出来。”

  一听这话,华宓君立马孩子气地嚷嚷:“那还等什么呀,赶紧唤小书生上咱们车来坐坐,外头现在人多得挨山塞海,小书生一个文人,待会站久了会晕的!”

  李兰恪暧昧地笑笑,招呼车夫去将月惊鸿喊过来。

  车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月惊鸿身边,乍然看到月惊鸿面如冠玉的长相,车夫大惊,这等好颜色难怪会入自家大小姐的眼。

  便是男人看了都会心魂不定。

  几年过去后,月惊鸿和长大成人的盛言楚乍一看很像,细看却各有春秋,就像旁人说得,月惊鸿的俊俏可以称之为美,这大抵跟月惊鸿从前在兔儿馆经常用勾栏里那些密药关系,而盛言楚长相则是时下最惹姑娘们喜欢的俏书生模样,气质较为清冷。

  月惊鸿一转身,远在马车上的华宓君立马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错了无妨。”李兰恪无所谓地笑笑。

  月惊鸿一眼就看到了马车里笑意晏晏的李兰恪,以为李兰恪又是那些贪图他容貌的恶心男人,当即冷了脸直言拒绝车夫的邀请。

  车夫有些为难,盛允南好奇地回头看,见马车里有一熟人,拉拉月惊鸿的手袖:“舅老爷,怕是你误会了,那车上的姑娘认识我叔,她家那位老大人格外喜欢我叔。”

  月惊鸿一听,勉强跟着车夫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华家马车很大,一进去宛若坐进了一间雅室。

  月惊鸿和盛允南上去后,华宓君歪着头打量,虽说认错了月惊鸿,但盛允南是盛言楚小厮没错,见盛允南对月惊鸿毕恭毕敬,华宓君起了好奇。

  “小舅舅?”

  听到盛允南说月惊鸿是盛言楚亲舅舅时,华宓君了然一笑:“都说外甥俏舅,这话一点都不假。”

  月惊鸿这才明白华家人请他上车的原因,旋即暗松了一口气。

  李兰恪半笑半叹:“程兄如此姝色,想来宓姐儿口中那位小书生容貌定差不到哪里去,我这外甥女和她娘一样,尤为属意鲜肤俊美的读书人……”

  “舅舅!”华宓君红着脸用力地抬脚往李兰恪的小腿上一踹,咬牙道:“你这话要是让老祖宗听去了,且仔细你的皮。”

  李兰恪痛嘶一声,还不忘帮自家外甥女遮掩:“让程兄看笑话了。”

  月惊鸿嘴很甜:“我那外甥常说闺中女子大多呆板愚礼,不过像华小姐这般俏皮率真的倒不多见。”

  华宓君欣喜,追问道:“小书生真这么说?”

  月惊鸿笑着点头,前半句是盛言楚说得,后半句是月惊鸿跟加得,反正点头准没大碍。

  见月惊鸿点头,华宓君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甜。

  “程兄,敢问你那外甥今年多大了?”李兰恪突然问,“按说下场会试的举子,应该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不过端看月惊鸿那张年轻的面貌,李兰恪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兰恪今年二十五,只比华宓君大十来岁,两人也是甥舅关系。

  这月惊鸿瞧着顶多二十多岁的模样,那盛言楚难道也……

  “虚岁十六。”月惊鸿骄傲的用手戳了戳脑袋,“别看他年纪小,但耐不住这儿聪颖过人。”

  李兰恪惊诧地张大嘴,眼神复杂:“才十六就来考贡士了?”

  月惊鸿嗯了声。

  华宓君忍不住笑出来,李家虽出了帝师,但李家后代考进士时年岁都不小,李兰恪身为李老大人的幼孙,曾经一度以自己二十来岁就进贡院的事沾沾自喜,没想到盛言楚才十六岁就……

  车棚里的气陡然变得尴尬起来,月惊鸿惯会看人眼色,深知自己刚才那句‘十六岁’令李兰恪难堪上了,见李兰恪垂头丧气坐在那不言语,月惊鸿眸子笑成月牙,捡了一些好听的话将李兰恪夸了又夸。

  月惊鸿夸人的技术经过兔儿馆系统的培训,将人从头到脚夸一遍后,嘴里的字都不带重复的,直夸得李兰恪心儿飘飘然。

  华宓君噙着笑容睨了眼口若悬河的月惊鸿,暗想远在甜水巷的盛言楚是否也跟月惊鸿这般乖嘴蜜舌?

  外头人声鼎沸,华宓君抻着圆滑白皙的下巴望着窗外,好半晌才轻启朱唇,喃喃自语道:“书生最是木讷了,怎么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这等子甜言软语…”

  华宓君的声音很柔,还没被人听去呢,就被外边的喧嚣声给盖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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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院里,戚寻芳等人均目光灼灼地盯看着上首的老皇帝。

  待老皇帝将盛言楚的考卷看完抬起头时,戚寻芳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您以为点何人为会元好?”

  老皇帝深邃的目光直直地觑向下面众人,就在戚寻芳一干人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时,老皇帝忽而用力将手中捻玩的珠子往桌上一扔。

  脆珠碰壁叮咚响,伴随着老皇帝那句‘若这样迥乎不同的考卷,你们都评判不出高下,朕养你们有什么用?’,一干人立马伏地。

  “都抬起头来。”老皇帝厉喝。

  大监忙命人将应玉衡和盛言楚两人对‘西山书院’的答卷依次往众人眼前亮了亮,在场的都是文官,一目十行后,几人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西山书院这道题上,盛言楚和应玉衡答得大相径庭。

  诚如盛言楚在考场时所想的那样,应玉衡的答卷中尽数都是痛斥西山书院狼子野心的辞藻,而盛言楚截然相反,只在开头寥寥几笔谈了自己对此事的想法后就没有再长篇大论的往下写。

  批阅官给应玉衡打了一甲,而盛言楚却打了二甲,但盛言楚所有考卷得的一甲数和应玉衡持平,可见盛言楚在别的方向优胜于应玉衡。

  如果这道题盛言楚得了一甲,那会元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盛言楚头上。

  底下文官心思活络,听老皇帝的意思,这道西山书院的题想来盛言楚做得比应玉衡好,可他们批阅时都是按照应玉衡的标准来的,如果应玉衡这道题的一甲要收回去,那其余考生这道题都要重新审阅。

  这…这不是难为他们这些人吗?

  要知道今天是放榜的大日子,时间根本就不允许他们重新审阅。

  “皇上,依臣之见,改应玉衡一甲为二甲似有不妥……”

  “臣附议,应玉衡并没有答错,且会试举子中多数人都和应玉衡一样作答此题,他们心系被西山书院坑害的可怜书生,写此檄文讨伐周松等人并没有错。”

  “臣亦附议…”

  屋内顿起附和声。

  戚寻芳险些气笑,掀袍而跪,道:“皇上,盛言楚所答才深得君心,既盛言楚在此题略胜应玉衡一筹,为何不改盛言楚此题为一甲,反倒揪着应玉衡不放?”

  老皇帝转着佛珠半阖着眼睛不言语。

  戚寻芳起身,笑看着对面:“说起来盛言楚才是吃了大亏,若非皇上英明找出其中的纰漏,那盛言楚岂不是和会元失之交臂?”

  “再有,几位大人一直在说降应玉衡的一甲会导致整个会试的考卷都要重新复审,那不若不降,升盛言楚一人便是,不可吗?”

  几人一噎。

  戚寻芳步步紧逼:“天下举子于西山书院这道题皆犯了先入为主的错,皇上命翰林院和吏部出这道题,自然不是为了看应玉衡等人如何如何斥责周松他们,想看的则是盛言楚所写阻遏贡院出事的条陈!如此,敢问诸位大人是否认同下官所言?”

  戚寻芳一口气说完后,朝上首拜了拜便退回原地,也不等对面几人的答复。

  屋内万籁俱静,老皇帝睁开眼,轻描淡写地说:“戚爱卿问你们话呢。”

  几人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都到这地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跪拜:“戚大人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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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院门口,等候放榜的书生脖子都快抻断了。

  “今个这是怎么了?这榜还发不发啊?”

  “往年都是辰时三刻左右放榜,今日都快隅中(中午)了……”

  就在书生们心烦意乱间,贡院大门从内敞开。

  “来了来了——”有人尖叫。

  一时间宛若油锅里泼了水,门口众人齐齐打起精神往前边冲。

  马车上的李兰恪急得下车来回踱步,月惊鸿和盛允南早在贡院大门一开就跳下车挤进了人堆,车上此刻唯有华宓君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华宓君从荷包里拿出块玉,死死地捏着,微阖着眼垂头不停地小声嘚吧:“求真人保佑,保佑恪舅舅高中贡士,信女愿捐千两香油敬奉…等会…捐两千两香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