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160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权贵世家女都盼着生嫡子拢住丈夫捍卫正房威望,应该没几个愿意将十月怀胎生下的嫡子送给他人抚养,哪怕卫敬对此子倾尽一切。

  当然了,盛言楚也不敢保证会有低门小户的姑娘愿意,但他既跟卫敬做了保证,那他一定会信守承若,如果老皇帝今日依旧坚持赐婚,他说到做到,便是顶着世族外家的怒火,他也会将嫡子送往卫家。

  义父卫敬是他幼年的指路灯,朝中很多事都是义父教他的,如若没有义父,他的秀才功名可能会亡在静绥县令吴记手中,亦或是他早已被杜开陷害死在乡试贡院也未可知。

  至于义母杜氏,用他娘的话说,比他娘还要对他上心,他娘常说义母杜氏若非碍于礼教人伦不好跟他太过亲近,怕是他这回上京赶考,义母也会跟着过来。

  卫氏夫妇对他仁至义尽,他不能背信弃义,所以嫡子必须过继。

  “原来是过继啊,我还以为不举呢。”

  “过继原不是什么顶要的大事,民间过继挪宗不知凡几。”

  “可盛状元要过继的是嫡子啊!谁家姑娘愿意?”

  “就不能换个儿子?庶子也行啊…”

  程春娘就提过让盛言楚过继庶子,但盛言楚没答应,一来他不想娶二房,二来将庶子送给卫敬,卫敬也许会收下,但这无疑将卫盛两家的关系推至深渊,要知道卫敬从前是有过庶子的,可卫敬宁愿将刚出生的孩子抱到杜氏房中哭啼也不许小妾靠近,可见卫敬十分重视嫡庶。

  最重要的是,庶子也是孩子,盛言楚不想因为他跟卫敬闹掰的原因而牵连到庶子头上,之于种种原因,盛言楚索性决定将嫡子过继。

  盛言楚一番话说完后,老皇帝一下没了赐婚的念头,盛言楚有一句话说得很和老皇帝的心思,没有哪家小姐愿意将自己怀胎十月的嫡子送给旁人。

  既如此,老皇帝挥了挥袖子坐到龙椅之上,半笑半叹地跟老臣们说话缓解尴尬。

  “探花郎有妻有子,兰恪还需再等等,如今这状元郎信守不渝,看来朕这个月老不好做啊。”

  吏部尚书朗声而笑:“皇上,鼎甲三人的红线牵不上,这不是还有一堆的青年才俊吗?”

  吏部尚书其实想说的是:您老能不能别墨迹了,此刻正值殿试遴选中,操心人家的亲事还不如早早的唱名,好让这些贡生戴红花骑马游街去,外头主街上不知有多少闺秀等着看新科进士呢!

  “你呀你呀。”老皇帝笑着拿手点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和老皇帝交情深,当即憨笑的退回文官之中。

  赐婚风波过去后,老皇帝沉吟片刻,选了个词牌和诗题后,便让鼎甲三人当众作首诗。

  底下等待多时的贡生们一听到了作诗环节,才复清明的眼睛又涨红。

  金銮殿上做诗!能在金銮殿上作诗的人寥寥无几,有此荣幸的除了鼎甲再无他人。

  盛言楚吁了口气,和贡生们一样,他激动的双手忍不住发颤。

  一甲三人的诗文做完会由史官当场抄进史册,若不出什么大意外,盛言楚现下做的诗文会跟着嘉和朝的史书流传千古。

  心脏砰砰直跳,盛言楚偷觑了眼应玉衡,好家伙,应玉衡手抖着抓笔都抓不稳,不过盛言楚也好不到哪里去,脑袋里此刻就跟有几万根爆竹齐鸣似的,好在老皇帝很善解人意,给三人各自备了一张小椅歇息。

  坐定后,盛言楚的狂喜的心情稍稍静了下来,一番思忖,三人纷纷提笔写起诗来。

  三人一气呵成,等待多时的史官立马上前抄录,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文官忙颠着小碎步抻着脑袋张望,待吟咏完三人的诗文,文臣皆笑口大赞。

  顾及写得诗文要留记史书,三人皆铆足了劲去想,老皇帝没想过要在诗赋上刁难三人,加之盛言楚诗赋上较之擅长,故而一通下来后,盛言楚收到不少赞誉。

  史官手速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将三首诗摘抄完毕,而原稿则被文臣拿去品赏,老皇帝笑眯眯地捋胡子看着下边文官为了首诗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派人抄了来,贴至四门石碑供百姓赏析。”

  自有掌科举的吏部人员应声而去,这边品鉴诗文的欢闹过去后,老皇帝居于正中,开始唱名一甲。

  “——以御试天下贡士,传朕旨意,册盛言楚为鼎元状元,李兰恪为一甲榜眼,应玉衡为新科探花郎。”

  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来,盛言楚欣喜掀袍和文武百官齐跪在地高喊陛下圣明。

  唱完一甲,接下来就是选二甲传胪官。

  老皇帝定的传胪官是俞雅之,俞雅之阔步上前听封,虽没能超越堂兄俞庚斩获状元,但能考中二甲传胪已经够让俞雅之开心的了。

  毕竟当初要是听了俞庚的建议走国子监赤忠馆肄业,俞雅之定不会有今日大殿的荣恩。

  老皇帝念完鼎甲和二甲传胪的名字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出金銮殿,俞雅之手握金榜圣旨紧随其后,路过盛言楚身边时,俞雅之璀然一笑。

  盛言楚嘴角弯起,整了整衣裳快步走到俞雅之身后。

  -

  传胪大典另设宫殿,盛言楚忙带着一干即将晋升为小进士的书生赶过去,甫一进去,老皇帝已经换了一件大红色龙袍,新科进士还没唱名不能进殿,只能站在殿外。

  盛言楚三人精神抖擞的进去后,大殿四周顿起声乐,阵阵鼓声激动人心,进士们脸上皆绽出笑容。

  俞雅之身为传胪官,这场大典自当由俞雅之主持,只见俞雅之神采飞扬地手持圣旨走到最前边静候,老皇帝直起身,开始第二次唱名三鼎甲。

  大典上,老皇帝声沉如钟,盛言楚三人的名字一落地,殿外立马有侍卫扬鞭呐喊,传胪大典所设的宫殿回音很强,侍卫的高喊声似是能穿云裂石震天撼地。

  三声唱名后,远在玄武大街高楼上等候游街的程春娘忽一激灵:“然哥儿,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家楚儿的名字了!”

  “哪?”月惊鸿情不自禁地探头四处张望,险些被后边的人挤出栏杆,好在盛允南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程春娘手往皇宫反向指,兴奋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道:“在那在那,我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喊盛言楚!喊得是盛言楚,还有应家儿郎!”

  玄武街万人空巷,因距离皇宫最近,这一片成了老百姓翘首等金榜的最佳地点,人声鼎沸中,很难听到皇宫里的高喊声,就在周围的人都认为程春娘站久头晕出现了幻觉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悠悠的从玄武主街城门赶了出来。

  里头坐着的正是在大殿上和盛言楚闹起冲突的五皇子,五皇子依旧是那副久病不愈气若游丝的可怜相,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形容枯槁颜色憔悴的人一撩开车帘,玄武大街顿时安静几息。

  “娘,抽我筋钓鱼的五殿下来了,呜呜呜…”刚还一蹦三尺高想看状元郎的小孩哇得一下哭了。

  挤在街中央的老百姓脸色骤然一变,也不能说是害怕,只是担心五皇子戏弄他们。

  五皇子只要身子好点就会跑出来玩乐,分茶攧竹打马藏阄,但凡是游手好闲的趣子,五皇子哪只脚没沾过?城中纨绔都奉病弱的五皇子为头头,只要五皇子出街,街中必出乱子。

  五皇子见老百姓连连后退不由轻笑,如古雕刻画的明眸往高楼凭栏的程春娘几人身上一探,就在凭栏一群人惊慌失措时,五皇子嘴唇动了。

  “五殿下说了啥?”

  “我、我好像听到了…”

  “快说快说——”

  靠近马车的男人双腿发软,哭唧唧地说:“五殿下说他把盛状元打了…”

  “嗐,五殿下欺男霸女又不是一日…等会,打谁?”

  “盛状元!”

  “盛盛盛状元?”

  人堆里一下炸开了锅。

  “新科状元姓盛——”不知谁激昂的高喊,原地转圈问,“谁家贡士姓盛?不得了,中状元了!”

  程春娘顿时抚掌大笑,揪着月惊鸿的衣领一个劲的抖:“听到没听到没!楚儿中——”

  喜悦过头,程春娘一抽气竟直直晕了过去。

  月惊鸿跟盛允南吓得够呛,好在楼中掌柜得知所晕之人是状元娘后,立马请大夫过来诊脉。

  就这样,盛言楚远在宫中等待授官,而京城大街上有关他高中状元的事早已被五皇子一张大嘴巴子说了出去。

  -

  传胪大典上唯有一甲三人享有三次唱名的机会,三次唱名结束,老皇帝开始给三人授官。

  一甲三人不用朝考就可以进到翰林院。

  “即日起,授状元盛言楚着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授榜眼李兰恪、探花应玉衡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钦此!”

  盛言楚打头阵一一上前皆旨,三人接旨后,接下来便是俞雅之这个传胪官的场子。

  三人退至一旁后,盛言楚率先对着二人拱手恭喜,李、应二人忙跟着拱手。

  这边,俞雅之已经戴了传胪帽站到了大殿正中,盛言楚笑着看过去,贡院初见俞雅之时,只觉俞雅之长相过于秀气,如今换了一身传胪进士袍目不斜视,竟也给人一种凛不可犯的严肃之态。

  殿中礼乐声声声入耳,站在殿外进士跟前的礼部尚书手一挥,之前扬鞭唱名的侍卫又执起长长的教鞭沉沉地朝四周甩去,空气中震慑人心的霹雳声散去后,急促的礼号声下,只听内侍官一扫佛尘,尖着嗓子喊:“宣新科进士进殿——”

  进士们进殿前已经经过礼部系统的培训,听到这声号令,盛言楚忙敛起脸上的笑意,步态从容的走到最前边,李兰恪和应玉衡则顺到第二排,其余进士没有上前,只等俞雅之这个传胪官唱名后再按次序过去。

  “——授盛言楚,一甲状元。”鸿胪寺官一声呐喊后,盛言楚立刻按照嘉和朝的规矩行君臣礼,嘉和朝以右为尊,在鸿胪寺官的牵引下,盛言楚跪拜到龙椅下边玉龙台阶的右侧。

  紧接着便是李兰恪和应玉衡,榜眼在前,探花在后,一左一后各跪一人。

  三人当然不可能一直跪着,待鸿胪寺官退下,三人微侧开身站起来面向群臣和新科进士。

  盛言楚堪堪十六,诸位大臣遥望过去时,发现新科状元竟比两旁的榜眼和探花郎都要高一些。

  见众人打量自己,盛言楚微笑地挺直肩膀,大大方方的任由众人的目光游离在他身上。

  小的时候,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个子矮天天暗自神伤,尤其是见过菊表姐的夫婿柳安惠后,他一度以为自己今生就是个矮子。

  但转念一想不应该啊,他那渣爹是大高个,娘个头也不低,大舅程有福身材威武,表哥程以贵也是一个硬邦邦的猛汉,怎么轮到他就成了又矮又瘦的的小萝卜丁?

  不信邪的他开始狂补肉类和蔬菜,那两年他吃得牛肉卷和羊肉卷能塞得下两个小公寓,辅以合理的健身锻炼,过了十二岁后,他的个头就跟春日田埂上的野草一样,一天一个样,慢慢的,他比他娘高了,比大舅高了……

  今日盛言楚穿得是朝中统一派发的红色进士服,红色衬肤白,艳丽的装扮丝毫不减少年周身的气度,状元独有的镶金红玉盘扣将少年窄腰勒得格外的惹人注目,颀长的身段再配上俊秀的脸庞,众臣子不由感慨一声风华正茂恰少年。

  有几个耐不住的臣子开始思虑将家中哪个女儿嫁给盛言楚好,虽说要将女儿生得嫡子让出,但他们家中多得是庶女。

  庶女能嫁给状元郎是庶女的荣幸,何况嫡子给的是卫敬,卫敬身为漕运总督,若能用庶女的孩子和卫敬牵上线,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往他们嘴里砸!

  臣子们浮想联翩时,传胪官俞雅之奉诏开始唱名。

  “二甲第二名,寿满如。”

  “二甲第三名,裘和景。”

  聆听唱名的盛言楚咋舌,裘和景…是那个在临朔郡乡试贡院帮过他的人。

  “二甲第三十五名,余添。”

  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二甲第一百名,薛兴禧。”

  和裘和景一样,都是昌余书院的人。

  ……

  全程听完后,盛言楚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江南府的确称得上是文臣大府,余下的二百多人,有三成都是江南府的人。

  俞雅之唱到后边嗓子都快哑了,好在只需唱一次,唱名结束后,传胪大典渐进尾声。

  接下来就是进士们最为向往的游街环节了,不过在这之前老皇帝先行一步离开传胪大殿,而跟随在后的翰林院官员会将金榜拓印四份着人传到京城四大街。

  今年因为有五皇子搅局,以至于盛言楚踩着丹陛石刚从天南门出来就听到了外边百姓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就在盛言楚纳闷时,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的李兰恪颠着马儿过来。

  “定是五殿下往外传的,五殿下顽皮,他在皇上跟前没能讨到好处,这会子指不定搁哪家酒楼说你坏话呢!”

  盛言楚先是一愣,旋即笑开,摸了摸胸袋,修长五指再度展开时上面静静躺着两枚绿色的薄荷糖:“那年五殿下去临朔郡,曾吃这个吃吐了血。”

  丢了一枚进嘴,薄荷的清爽嗖得一下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