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172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研究完白雾的作用,盛言楚往柔软的沙发里一躺,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他制作的日历本。

  嘉和朝的历书和上辈子差不太多,但每日计较的宜忌事项太多 ,一本历书厚得能当枕头用,盛言楚嫌不好用,便做了简易的日历本。

  日历本主要是为了记录他的日程表,一应重要的事他都会在上边做下批注,防止自己忘记。

  拿出笔,他垂眸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计算了一下白雾出现和消失中间的时差,愉快地转了转手中的中性笔,刚准备写下时间,今日日程表上一行字劈得他猛然从沙发中跳下来。

  他、他他将淮亲王庶女生辰宴给忘了!

  绕着沙发来回踱步几圈后,盛言楚咬牙决定明日俞庚若问他,他就将李家推出来。

  他帮李家挡了华正平,李家替他摆平淮亲王应该没问题吧?

  -

  翌日一早,盛言楚脚刚踩上翰林院的台阶,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盛大人——”是俞庚,“昨天让本官好等哇,日后落山了也没见盛大人上王府,本官在二公主面前是既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俞庚咬紧牙根,这一段话似是含了十足的恨恼。

  盛言楚后背一凛,转身时脸上带出愧色:“俞大人得体谅下官才是,下官回去后思来想去,想着下官这样的低贱门户属实配不上王爷家的小姐,所以…”

  “所以你就敢失约于本官?”俞庚横眉怒目的走过来,脸上布满戾气,“二公主临走前还质问本官,问本官是否在耍她,本官岂敢?淮亲王府的小姐虽说是庶出,可她背靠王府,不论是家室品貌都比寻常女子——”

  “下官知道大人的苦心。”盛言楚截走俞庚下边的话,面露难色,“实在是下官高攀不上,下官过继子嗣的事满朝文武都知情,下官若将淮亲王的外孙过继给义父,义父不敢收,淮亲王脸面也不好看……”

  说着,盛言楚深深弯腰一拜:“还望大人多体谅体谅下官才好,左右这门亲事成不了,下官昨日便斗胆没去淮亲王府,若有得罪之处,大人只管责罚下官。”

  俞庚愣住,不消片刻脸上的阴郁浓云就散了去,他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过继一事。

  “淮亲王府中意盛大人,自然是认可过继——”

  盛言楚再次打断俞庚:“过继都是次要,实则下官私下早已承了一门亲事,只不过这几天姑娘家一直在考虑,昨儿那家给了准信,说要将家里的姑娘嫁给下官,一子不可受两亲,所以……”

  俞庚面罩寒霜:“谁家这么大胆敢截淮亲王府的女婿?”

  盛言楚逆光站在阶石上,眸光幽暗,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下边的俞庚:“李家。”

  “李家?”俞庚一口怒火猛冲上来,“什么张家李家的…”

  “城南李家,”盛言楚踏过门槛步入翰林院,忽笑着脸回过身,复述一遍道:“俞大人,是城南李家。”

  只要是在官场上混的,一说城南李家势必会联想到李老大人,皇上在少将军事情上已经亏待了李家,淮亲王若和李老大人抢盛言楚,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

  一盆冷水浇得俞庚透心凉,望着盛言楚进到翰林院和戚寻芳等人和气地打招呼,俞庚嫉妒的双目赤红。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状元盛言楚却可以和帝师攀上关系!而他俞庚在官场拼搏多年还只是个小小的侍读学士,就连娶的妻室都不如他盛言楚!

  心烦意乱间,俞庚一头栽到了翰林院高高的石堆门槛上,牙齿碎了好几颗不说,眼睛里还戳了块石子进去。

  盛言楚正跟戚寻芳说话呢,忽然一声鬼狐狼嚎的惨叫在门口响起,两人面面相觑,快跑过去一看,俞庚躺在血泊中早已痛得打滚。

  俞庚的右眼伤的很严重,抬出去不多时翰林院就开始议论纷纷。

  “谁叫他成天对着荀大人的面貌指手画脚,得,自己如今也成了残缺之人。”

  “我多次劝他积点口德,他偏不听,荀大人当初毁了容就属他嘴最多舌…”

  ……

  这些说话的翰林官句句不离‘荀大人’,盛言楚听康夫子说过,和俞庚同被册为三鼎甲的探花郎荀凤臻顶着大雪骑马进士游街,因地面打滑马儿受惊撞进了百姓堆中,为了保护老百姓,荀凤臻硬生生拽着马绳拖行了好几步远,俊美的脸庞为此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

  朝廷对官员的相貌有一定的要求,像他们这些身居皇城的官员,几乎没有顶丑的,当然了,岁数大变老变丑不算。

  所以当初荀凤臻毁容后,很多人都替荀凤臻惋惜,唯有俞庚下井落石,总是当着荀凤臻的面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荀凤臻二十啷当岁,毁容后说不难过是假的,再听到俞庚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荀凤臻一度想过自裁。

  好在老皇帝有点良心,念及荀凤臻是护老百姓而毁得容,故而荀凤臻并没有因此被踢出京城,但三年散馆后,荀凤臻依旧没能留在翰林院。

  “散馆后,凤臻兄便辞官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戚寻芳漫步忙屋内走,轻笑道:“凤臻兄最擅长的就是作诗,前两日他在茶楼看到你在金銮殿做得那几首诗,凤臻兄喜得当场抚掌大笑,还说等得了机会寻你切磋一二。”

  盛言楚微侧头:“荀大人还在京城?”

  “他本就京城人士。”戚寻芳将桌上的文书一摞摞的往盛言楚手腕上堆,“出了那事后,他颓丧了三年都没缓过劲,没想到辞官后竟悟出了道。”

  盛言楚手中一沉:“悟道?荀大人出家当道士啦?”

  “当道士?”戚寻芳掩口失笑,“他倒是想,可慈文公主不肯呐。”

  “啥?”盛言楚双手抱住文书,眨眨眼:“荀大人尚了公主?”

  “尚得还是官家的妹妹,”理清给盛言楚的文书,戚寻芳坐下批写条子,道:“这位慈文公主爱慕风臻兄多年,然又不想下嫁到荀家毁了凤臻兄的前程,故而慈文公主只能含泪嫁给旁人,谁料凤臻兄容貌坏了,而慈文公主恰好夫婿得病死了……”

  “守了三年寡后,慈文公主奏请官家许她另嫁,官家准了,便给二人赐了婚。”

  说着,戚寻芳抬头将写好的条子一并交给盛言楚。

  “这些文书你批好后直接送去吏部交给考功司秦庭追秦大人。”

  盛言楚点头,再过几天.朝廷就要举行朝考,戚寻芳让他交给吏部的文书都是往年朝考的相关名单,整理好后,盛言楚带着翰林院的官吏来到吏部考功司。

  还没进去就听里边的人在笑说俞庚眼睛坏掉的事。

  “…先前骂他瞎了眼瞧不上阮家女,如今还真的‘瞎’了眼,哈哈…”

  盛言楚手轻扣门,屋内的人见盛言楚身穿翰林院的官服,当即讪笑闭嘴。

  秦庭追负手立在窗边,见到盛言楚,秦庭追目光往下移,视线落在那枚小小的碧绿印章上。

  盛言楚被端视的心里发毛,将手中的文书交给秦庭追后就快速地离开了考功司。

  作陪的翰林小官忍不住笑出声:“秦大人是出了名的古怪,不论是谁,他都喜欢盯着人家看,盛大人日后习惯了就好。”

  “不是…”盛言楚有口难辩,面红耳赤地道:“他总盯着我腰腹看…”

  哪有人这么变态?

  “哟,”小官躬着身子撩起盛言楚腰间垂下的印章络子,满脸堆笑:“盛大人这印章刻得真精致,下官以为,秦大人定是瞧上了大人的印章。”

  印章?

  盛言楚恍然大悟,他初去吏部用印章时,秦庭追还追问了一句。

  难过秦庭追认出了这枚印章是出自老皇帝之手?

  他这枚印章是老皇帝用玉玺边角料雕刻而成,除非秦庭追时常接触老皇帝的玉玺,否则一般人不可能轻易地辨出印章的材质。

  除了秦庭追对盛言楚的印章感兴趣,其实还有一人,这人是李兰恪。

  -

  李府书房。

  “爷爷,我真的没看错,”李兰恪嘴巴都快说干了,“盛言楚腰间别着的印章的的确确是官家所用的蓝田玉。”

  华宓君的亲事定下来后,若说最反对的人是谁,当属李兰恪。

  “幼时爷爷带我进宫,我偷偷摸过玉玺,那颜色,那质地,和盛言楚的印章一模一样,官家玉玺所用的蓝田玉非同一般,打死我也不可能认错…官家所用的蓝田玉拇指大小就要千万两黄金,盛言楚不过是商户贫寒之子,他哪来的银子——”

  “所以呢?”李老大人拐杖使劲戳地,俨然气得不轻:“恪哥儿,你外甥女要嫁得人正是你口中的商户贫寒之子,你如今说这些作甚?是怀疑盛小友偷了还是抢了?”

  李兰恪喉咙一窒,赌气地背过身坐下:“盛家日子清苦,宓姐儿嫁过去必定没安稳舒适的日子过,我虽和盛言楚相识了一些时日,料想他会敬重宓姐儿,可盛言楚还有个和离娘……”

  “和离娘、寡妇娘,这样的人家最是嫁不得,嫁过去唯有吃苦受罪的命,何况宓姐儿任性乖张,她未必是盛言楚他娘的对手,日后婆媳闹矛盾,吃亏的只会是我宓姐儿…”

  李兰恪和华宓君幼时就养在李老大人跟前,撇开甥舅关系,两人相处的更像一对冤家兄妹。

  听闻李老大人要将华宓君许给盛言楚,李兰恪百般不乐意,然而盛言楚处处都顺李老大人的心,不得已,李兰恪便在印章上下手,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盛言楚手脚不干净。

  被李老大人识破后,李兰恪又开始拿程春娘寡娘的身份说事。

  李老大人敢拍着胸脯保证盛言楚不可能做出偷鸡摸狗的事,但谈及程春娘,李老大人沉默了。

  被寡娘细养长大的孩子会格外的依恋娘亲,反之亦然,寡娘对儿子的控制欲极为的强,那他宓姐儿夹在其中怎么过活?

  祖孙俩正愁着呢,二院的小厮跑进来禀告:“老太爷,盛大人他娘往咱府上来了,说是来送聘书的。”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126章 【三更合一】 城西聚金……

  送聘书聘礼是两家大人露面洽谈的好机会, 送聘书后即可行六礼中的纳采,亲事既然是李家先张得口,故而省掉了谴媒妁去打探姑娘家的意思。

  选了个黄道吉日, 程春娘让月惊鸿拎着盛言楚打来的聘雁来到李家。

  故人言, 昏礼得用雁。

  所以盛言楚散衙后跟着夏修贤去了趟京城郊外,好在练了几年的弓.弩, 射雁这一环节顺利完成。

  除了聘雁, 盛言楚按照京城纳采的习俗,备了绢花、果盒,数量方面是按照李家未嫁女眷人数备的。

  朝廷对商户纳采有规制,因而盛言楚给华宓君买得各种首饰皆以四为限,为了彰显诚意, 盛言楚第三次爬上瑶山寺, 跪拜半天后终于从方丈手中求得两枚合欢铃。

  铃铛叮当响,程春娘一出甜水巷子就引来不少老百姓观望。

  “盛大人这是要娶妻了?”

  合欢铃求来后挂在马车上, 声音清脆如春日黄鹂, 一路招摇。

  程春娘撩起车帷,笑得甜蜜:“早就该娶了,可李老大人疼孙儿疼得紧, 我家楚儿上门好几趟才谋成这门亲事。”

  这话是盛言楚教程春娘说得, 华宓君毕竟是姑娘家,若传出这门亲事是李老大人硬塞给盛家的, 不说华宓君会受指指点点,妻荣夫贵,盛言楚既想跟华宓君结为连理,就该替华宓君着想。

  左右老百姓在这方面对男儿郎十分宽容。

  果然,程春娘的话一抛出去, 街边的老百姓乐了。

  “盛大人自住进咱们甜水巷子就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样,没想到竟喜欢华家那个行走带风的跋扈姑娘。”

  “咋弱不禁风了?你忘了进士游街当日盛大人骑凶兽满大街地跑?搁你,你行吗?”

  人群中顿起一阵哄笑声。

  “所谓男女要阴阳协调方能长久,华家大小姐脾性火烈,就该盛大人这样的文人将其娶回家。”

  有人窃窃私语:“你说这李老大人怎就同意让盛大人娶华大小姐?”

  “盛大人是状元郎,长得神采英拔,怎就不能娶华家大小姐?”

  “坏就坏在读书和相貌上,你忘了?那华正平当年不也是这般好看的白面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