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211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一桌饭菜才做好,阿虎就赶着马车来到盛家,程春娘知道儿子从前的同窗家眷要住进来,见到梁母和双胎姐妹,程春娘热情的迎三人进门。

  程以贵住盛言楚所在主院的后边,梁家因有女眷,便住西边院落,大门一合,男女互不干扰。

  梁母比程春娘要大几岁,容颜瞧着却比程春娘至少要老十来岁,都是老乡,见程春娘忙前忙后替她安置住处又备饭,梁母眼角不由感动泛红。

  “要在京城做浆洗?”

  梁母点头,不好意思地笑:“我绣活还算不错,可惜我这双眼睛见风就流泪,抓针就抖,如今只能做点浆洗的活补贴家用。”

  顿了顿,梁母感激地吸鼻子,拉着程春娘的手喟叹:“多亏了春娘妹子你收留我们一家,不然我们到了京城连个落脚的屋檐都住不上。”

  来时梁禾兰跟阿虎打听了京城的房价,一听最便宜的一进宅子都要千两银子,梁家母女皆像看了恐怖片一样久久没能回神。

  “嗐,”程春娘笑,“谁出门没个困难?我有一双胎弟弟,梁家姐姐你还没见过,从前他背着家里人偷偷跑来京城,因心没城府,身上攒得多年积蓄全被人在船上偷了去。”

  梁母惊呼:“我的天老爷,后来呢?”

  程春娘招呼梁家姐妹俩吃菜,扭头和梁母说:“后来得亏船上有老乡照应,只他不愿拖累人,一进城便和老乡分开了,一个人在京城打拼…去年我上京寻他,才知道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倒泔水和泥砸墙他都干过,不过现在好了,认了一个好师父,如今再外头做中人行当。”

  梁母唏嘘不已,便问她能不能干中人,程春娘噗嗤一笑:“中人行当吃苦的很…”

  梁母忙说自己能吃苦,程春娘一击致命:“得会认字。”

  “这…”梁母一下萎靡。

  梁禾兰眼珠一转,问程春娘能否让她们姐妹俩去锅子铺打下手。

  没来京城之前,梁家姐妹就在静绥县码头见过春娘锅子铺,一个小小码头上的铺子生意就红火的不行,那开在京城的呢?

  “你们姐妹俩当然可以来。”程春娘略略打量了一眼姐妹花,许是同为双胎人的缘故,程春娘对梁家姐妹感观极为的好。

  梁母也想去,却被程春娘婉拒了,不是嫌弃,而是因为梁母眼睛坏得太严重,得好好敷药才行,不然迟早会瞎。

  梁杭云得知两个妹妹一来盛家就找到了活计,当即喜上眉梢,可听大妹说亲娘的眼睛有古怪,梁杭云脸色霎时变白。

  为此梁杭云夜里和盛言楚吃席时便将心中的焦虑吐了出来。

  “我娘眼睛生生是做绣活熬坏的…楚哥儿,你可认识城中好的大夫,我想趁着国子监优监生还未开馆先带我娘去治治眼睛。”

  盛言楚语气艰难:“不瞒你说,我一来京城就打听过治眼的良医,贵表哥的长姐,也就是我表姐她眼睛也坏死了一个,我寻摸了好久,大夫都说治不好,像你娘熬伤的眼睛大抵也没法子复原。”

  做绣活要熬夜,眼睛长时间聚焦某一处很容易近视,且还伴随散光等病症,这种眼病搁上辈子都很难改善,除非做激光手术,很显然嘉和朝没这么高超的医术。

  梁杭云听得很不是滋味:“我娘眼睛迎风就流泪,还畏光刺痛…她才三十来岁,这若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痛苦半辈子?”

  盛言楚沉默片刻,忽道:“杭云兄,你可听过蛇胆治眼?”

  梁杭云:“蛇胆?可蛇胆不是有毒吗?小时候村里有人生吞蛇胆治眼,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

  生吞蛇胆容易患鞭节舌虫病,但胡人习惯将现剥皮的蛇胆蘸盐一口吞下,蛇胆有明目清心的药效,胡人马背箭术之所以比嘉和朝厉害,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常年吃生蛇胆的缘故。

  “虞城有一片地叫青萝坞,岛上全是蛇,那蛇常年吃青萝草,周身碧色,据传百年青萝蛇蛇胆治眼药效极强。”

  梁杭云若有所思:“百年青萝蛇…那毒素岂不是更多?”

  盛言楚实话实说:“只要是药都会有毒,何况是百年蛇。”

  粱杭云来回摩挲手指,沉思良久后方坚定道:“楚哥儿,我想替我娘试药!”

  这种事盛言楚一个外人不敢干涉,只叮嘱说别贸然试药,要试得听从青萝坞本地人的指导。

  粱杭云救娘心切,翌日一早便去打听青萝蛇,盛言楚不放心,就让对青萝坞熟悉的月惊鸿跟过去做伴。

  忙活三天后,粱杭云被抬了回来。

  见儿子蜷缩在床疼得牙根紧咬,粱母慌得号啕大哭:“儿,你这是咋了?啊?你快吐出来!娘眼瞎了没事,你可不能出事哇!”

  程春娘也吓了一跳,将盛言楚拉到角落。

  “楚儿,这不会出人命吧?哎呦,好端端的生吃蛇胆干什么……”

  盛言楚拍拍他娘的手,轻声道:“不碍事的,青萝坞的大夫已经守着杭云兄多日,然舅舅说他已经脱险……”

  程春娘唏嘘不已:“云哥儿那小子眼睛没毛病也能吞蛇胆?百年蛇胆…得几十两吧?他吃了若无事,那梁家姐姐便也要吃,如此就要百两,他…”

  顿了顿,程春娘压低声音:“他家拿不出呀。”

  “我出。”盛言楚皱着眉,目光定定地望着床上疼至痉挛的粱杭云。

  生吞蛇胆极为容易感染寄生虫,好在吃下的那条青萝蛇毒素并不高,但粱杭云身体素质太低,所以才会这么遭罪。

  盛言楚觉得粱杭云试药并不是多此一举,粱杭云是粱家唯一的男丁,想来粱家的营养都会先紧着粱杭云,如果连粱杭云都扛不住青萝蛇的毒素,那粱母吞咽后必死无疑。

  粱杭云深谙此原因,所以才以身试险。

  盛言楚将目光从疼到昏睡过去的粱杭云身上移开,低声对程春娘道:“娘,粱家婶婶吃了蛇胆后眼睛若能渐好,我想着也让菊表姐吃一吃。”

  “菊姐儿?”程春娘顿了下,旋即道:“那咱们家的确该付粱家这个银子。”

  盛言楚点头:“找人试药不易,恰好杭云兄有这想法,我借他的光,自是要出银子意思意思。”

  何况粱家的确出不起银子,盛言楚很是敬佩粱杭云,就粱杭云这等救母不惧死的大义做为,盛言楚觉得价值千金万金。

  粱杭云是年轻人,身体虽孱弱,但底子还算不错,昏睡半天后终于平安醒来。

  找大夫把脉一探,大夫直言蛇胆毒素已清,得知此消息后,啼哭不止的梁母这才松口气。

  盛言楚跑过来问梁杭云感觉如何,醒来的梁杭云嘴唇惨白,气色不太好,但双眸清亮。

  “楚哥儿,”梁杭云咧开嘴角浅笑,指着双目,“我遭这一趟罪值得。”

  盛言楚坐在床头扶着虚弱不已的梁杭云喝了半杯水,轻声道:“可是眼睛有好转?”

  “对,”梁杭云点头,缓缓道:“我时常秉烛夜读,白天看远处的东西略有些不清晰,吃了青萝蛇胆后,我眼前那层薄雾似是一下掀掉了。”

  盛言楚大惊,暗道滑溜溜的青萝蛇真能治疗近视眼?若真如梁杭云所说,那这青萝蛇就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啊!

  试问后世有多少学生被近视所困?!

  顿了下,梁杭云皱眉,捂着肚子轻声呻.吟:“楚哥儿,青萝蛇胆虽是好药,但我切身觉得这药毒性太大,倒不至死,只你不知道吞下去后我挨了什么罪。”

  有梁母在,梁杭云不好往下说,程春娘将梁母哄出去后,梁杭云这才正色道:“我肚子现在还有烈火烤炙的疼感,现在这都算好的,刚咽下去的时候,我恨不得拿把刀将肚子破开…”

  盛言楚听得脸色肃然,有些毒药有致幻作用,他单知道五皇子点的迷香大多都是取自蛇肉,也许梁杭云有此想法并不是疼到无法自控才生出自残的想法,些许是中毒后迷糊了。

  看来这种蛇胆不能随便吃。

  “这都不打紧,咬咬牙就过去了,青萝坞的大夫让我静坐休息会,那大夫的话才落地,我这肚子一瞬间就像是有无数条小蛇横冲直撞…”

  盛言楚嫌弃的眉头紧皱,他该庆幸自己不近视。

  和盛言楚聊了会后,梁杭云体力不止便睡了过去。

  盛言楚一出来,梁母就找了过来,连连问梁杭云身子可有受损。

  得知儿子眼睛比往日更好后,梁母激动的合掌跪地大呼真人保佑她儿。

  “青萝蛇蛇胆是好药,但毒素非一般人能抵挡…”盛言楚想劝梁母暂时别吃蛇胆,毕竟梁母身体素质远不及梁杭云好。

  可还没等盛言楚说完,梁母就拭泪决然道:“我吃,我一定要吃,我儿是为了我才遭罪的,我若不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那一片孝心?”

  盛言楚想劝却被程春娘暗中拦住,梁母走后,程春娘走过来道:“我知你是好心,但没用,适才你不在的时候,云哥儿他娘就吵着要吃蛇胆,都是当娘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思,疼在儿身痛在娘心,云哥儿他娘不想儿子一个人受罪…”

  盛言楚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左右梁母都是要吃的,早吃晚吃都一个样。

  梁杭云体力恢复三成后,梁母就找上盛言楚说她也要吃青萝蛇胆,盛言楚便让月惊鸿带梁母去。

  “叔。”

  盛允南这些天都在墨石铺子‘骚扰’周蜜,刚进来就听盛言楚让阿虎去找月惊鸿,便道:“叔,你甭找舅老爷了,我瞧他这两日心情不太好,适才我从墨石铺子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小酒馆喝酒。”

  “心情不好?”盛言楚微滞了下,忽想起一事,忙折身往梁杭云屋子走。

  梁杭云正在喝妹妹们煮的补汤,闻言猛咳了下,两个妹妹赶紧拿帕子擦滴落到身上的汤水,梁杭云摆手让两位妹妹先出去。

  门一合上,空气中的尴尬气氛顷刻弥漫开来。

  梁杭云眼神闪忽,支支吾吾道:“…并非我故意说给他听得,就是…就是我跟你舅舅闲聊聊到临朔郡优监生,他随口问我今年的优监生都有谁,我当时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他真的只是好奇罢了,便…说了。”

  竟是月惊鸿先开得口?

  盛言楚脸色一僵,他故意将写有王永年要上京的书信拿给月惊鸿看,就是想探探时隔多年月惊鸿对王永年是否死心。

  月惊鸿勒令他不许在人前提王永年,那为何要跟梁杭云打听王永年?

  莫非…

  一想到这两人的情线还没断,盛言楚心里就极为的不舒服。

  当年他扛着生理性厌恶将月惊鸿从兔儿馆带出来,月惊鸿跟他发过誓的,永世不再跟王永年相好。

  -

  从梁杭云那里出来后,盛言楚冷着脸让盛允南将月惊鸿喊来。

  人来是来了,只脚步虚浮满嘴酒气。

  盛言楚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样的醉酒之人自然问不出话。

  “南哥儿,这两天你替我看紧然舅舅,他去哪你就偷偷跟着去,若看到他去见王永年,你立马告诉我。”

  盛允南重重点头,盛言楚扯动嘴角:“你认识王永年吧?”

  盛允南:“认识。不就是那个经常去静绥码头问舅老爷的…男…人么?”

  盛言楚冷笑:“就是他,他要是敢来找然舅舅,算了,你也甭回来知会我,见到他挥拳头打就是。”

  渣男!还好意思追来京城?都过去三四年了,就不能相忘于江湖吗?

  此时在国子监报道的王永年猛地打了个喷嚏,拿好文书,王永年跟着斋夫往舍馆走。

  “小哥。”王永年笑喊斋夫,“敢问翰林院是不是有位盛翰林?”

  “是有一位,说起来王秀才您和这位盛翰林同是临朔郡的老乡呢!”

  王永年眼神微微一沉,旋即和气道:“我跟这位盛翰林先前都在静绥县学读书,可惜我读书不精,如今他都成翰林官了,我还只是个小小秀才。”

  斋夫拱手笑:“嗐,做官不急于一时,您是优监生,日后进翰林院指日可待。”

  王永年假笑两声,快到舍馆时,王永年微眯起眼,状似无意地道:“我和盛翰林是同窗好友,等我安置好了,我自是要去拜访他,只他如今不是闲散人,我也不知他哪天休沐…”

  斋夫反应敏捷,脱口而出道:“翰林院三五天就休沐一日,只这日子没定数,您若想上门,不若去盛翰林家里问问。”

  “他家?”

  斋夫也是好心,耐心道:“您千万别走错了道,盛翰林在京城落脚的地有三处呢。”

  “这么多?”王永年微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