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213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这就是了。”五皇子道,“盛家药墨是个好东西,我这些年吃烦了枸杞人参,如今写字作画间隙就能嗅其味,倒省了每日进补。”

  盛言楚容色一敛:“殿下该补还是得补,药墨里头的补汤引子并不多…”

  他还没大方到制作药墨时将人参枸杞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掺进墨汁,药墨适合那些身子正常的书生使用,用久了会进补一些,但肯定不能代替人参枸杞。

  见五皇子柜子前码了几十块药墨,盛言楚觉得他有必要回去后在药墨上出一个使用说明,省得日后病入膏肓的人拿药墨当救命稻草。

  五皇子嘴角笑容放大:“你呀你呀,和李老大人一样,做事万分小心,生怕以后出了事烧着自己…”

  盛言楚陪着笑脸跟着笑,连连说生意人都得谨慎些,不然一不小心落得金家那般下场可就遭了。

  一说金家,五皇子眉眼处现出一抹无奈:“你对金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那詹全听你的话在殿上多番维护金家女眷,他是御前红人,父皇倒还乐意听听詹全的,不然…”

  盛言楚神色一重,想了想还是道:“殿下若想成就大业,还是得听从朝官的说辞,从此刻起,一概和金家相关的事殿下都别插手了,不然会让那些依附于殿下的人以为殿下沉迷女色——”

  “扑哧。”是之前嘲笑他画卷丑的梅老爷。

  盛言楚气息一窒,笑笑笑,有啥子好笑?

  五皇子没笑,而是拿眼睛瞪盛言楚,没好气道:“你来我府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你放眼看看,我府上有侍妾吗?还沉迷女色…”

  盛言楚怔了下,好像连丫鬟都少。

  “殿下连暖床用得都是小厮。”

  梅老爷憋着笑解惑:“金家大小姐是殿下这么年唯一放心上的人,如今金家落难,殿下着急将金大小姐收进府并不是贪恋金大小姐的美貌,而是担心金大小姐在外遭人迫害,盛大人也是行商之人,应当清楚商人结交仇敌甚多,要知道金家先前是皇商…”

  “殿下何须操心?”盛言楚听后不以为然,“有詹将军在,京城无人敢对金大小姐不敬。”

  五皇子摇摇头,轻声说:“詹将军终究不是我的人,他不过是听你之托才暂时护着金玉枝,襄林侯的爵位被撤后,朝中立马有人上书出兵南域,若真要打起来,詹将军是出征的首选,他一走,金家就……”

  “那就让金大小姐随军。”

  盛言楚立马拱手提议,沉声道:“殿下若能狠下心,就让金大小姐跟着詹将军去南域战场,金家败在南域上边,想立起来就得从南域下手,来日金大小姐若能带着军功回来,说不定皇上会重新将金大小姐许给殿下。”

  “她一个弱女子怎能去那种地方?!”五皇子当即反驳。

  盛言楚寸步不让:“李府少将军从军时才堪堪几岁,她能行为什么金大小姐不可?论起娇贵,金大小姐能比得过少将军?”

  金玉枝是现代人,身上没有闺秀的扭捏和害羞,应该比少将军更有胆子踏出绣楼去战场。

  五皇子侧身冷着脸不同意,盛言楚目光犀利,直接一语直击中要害:“殿下日后若荣登高位想如何安置金大小姐,为嫔?为妃?还是为中宫之主?”

  五皇子想都不想:“自然是中宫。”

  盛言楚不依不饶:“金大小姐母族无人,殿下怎么立她为后?何不趁着机会让金大小姐去南域将功补过,若能立大功,封后时殿下也能拿此事堵住群臣悠悠之口。”

  五皇子嘴角动了动,神色伤怀:“可刀剑无眼,玉枝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她未必能适应军营的苦日子。”

  盛言楚想翻白眼但他忍住了:“殿下,大局为重啊——”

  他还想说你五皇子喜欢的根本就不是金玉枝的娇生惯养,而是她身上那股现代人的灵气,金玉枝若在京城被你五皇子金屋藏娇,用不着两年,金玉枝就会和其他闺秀没什么两样。

  金玉枝该出去闯闯的。

  五皇子绷紧唇角,半晌后终点头。

  “让她去,只你得交代詹全好生安置她,军营男子浑的很…”

  盛言楚笑:“这是自然,殿下只管放心。”

  -

  立秋还没到,老皇帝便下旨让詹全出兵征伐南域海贼,詹全略提了一嘴,说金家女眷想跟着去。

  老皇帝便问是谁,听闻是金玉枝,老皇帝楞了下:“先前指给老五的那个丫头?”

  “是。”詹全是忠皇党,盛言楚交代的话詹全一字不透和老皇帝说了。

  当然了,詹全没傻到将盛言楚扯进来。

  老皇帝便问是金玉枝自己提的还是五皇子的意思。

  詹全承盛言楚的嘱托撒了个小谎:“是金大姐自个找上微臣,说感激臣救她,她想学李府少将军为国卖命,也好替金家赎罪。”

  老皇帝抚须大笑:“不错不错,到底是老五相中的女人,朕还以为她不过是凭着副好容貌才勾着老五心魂不定…嗬,她若能有李念和在军中的三分厉色,也不枉老五为了她和朕顶嘴。”

  “此事准了,就让她去,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哪一步。”老皇帝兴味地站起来,交代詹全,“军营不是嬉笑玩闹之地,她若敢放肆,你只管按军规处置!”

  詹全面有难色:“金大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五殿下那…”

  老皇帝冷哼两声,搁平时老皇帝定会不屑地说‘一个商户女人罢了’,可今天这话溜到嘴边时,老皇帝忽拐了个弯:“当年李家女在军营中如何她便如何,没有旁的例外。”

  詹全嘴角一弯,皇上为了五皇子开始慢慢退让了。

  废太子登基已无望,四皇子…四皇子自从被尤氏甩了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追不到尤氏,四皇子便脱簪披发去瑶山寺静修去了,这一去就去了大半个月,连老皇帝的召唤都不听,算是半个遁入空门的人。

  一下折掉两个皇子,朝中立储的声音逐渐偏向五皇子和其他皇孙。

  皇孙太小,老皇帝不放心将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交给一个半大的孩子。

  五儿身子是差了些,但听说五儿最近命人去玉山寻药治病,且病有好转…

  老皇帝是君,亦是父,五皇子平日装出来的纨绔瞒不过老皇帝的眼睛,老皇帝不愿拆穿罢了,先帝在世时,他不也装傻充愣过吗?

  深思熟虑后,老皇帝立储的天平渐渐偏向五皇子,但没想到五皇子会为了金玉枝而和老皇帝争吵。

  听詹全回禀了半天军务,老皇帝疲累地摊在榻上。

  “金家女去军营磨炼一番也好,朕老了,能拦着老五今年不娶金家女,可朕若死了呢?”

  詹全神色一凛,老皇帝摆摆手让其稍安勿躁,假寐半晌才操着沙哑的老嗓子呢喃:“朕是该放手了,军中主将是年轻人,新科状元是年轻人…翰林换掌院是年轻人…”

  数了好多官职,老皇帝许是真累了,半眯着眼歪在那径直睡了过去。

  御书房内的龙涎香清幽醇厚,袅袅中,詹全放轻脚步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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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衙后,詹全换上便装去盛家找盛言楚。

  “你说什么?”盛言楚惊得筷子没拿稳,不敢置信的拔高音量:“詹将军说笑吧?”

  老皇帝有意退位?!

  詹全大口大口嚼着牛排,含糊道:“我就只跟你说,你嘴严。”

  盛言楚捡起筷子坐好,乖巧的像听训的小学鸡:“你说你说,说仔细些。”

  詹全抹了把嘴,抄起手边的红薯酒就喝,咕了一大口忙又吐了出来,皱着粗眉:“这酒甜津津的咋回事?”

  红薯酿得酒当然是甜的。

  盛言楚扬声喊:“贵表哥在外头吗?赶紧去地窖给詹将军提壶玉沥酒来——”

  只要詹全来盛家,盛言楚都会将程以贵拉过来。

  门口程以贵抱着玉沥酒迟迟不敢进来,盛言楚余光瞥见门后那道忐忑不安的身影,嘴角不由一弯。

  詹全故意夸张地拍桌:“贵子!你磨蹭什么!想渴死你师父吗?”

  边吐槽边跟盛言楚叫惨:“盛大人,我费心费力地教他,他竟躲我如豺狼,我看算了吧,明日辛苦您往虎贲营跑一趟,将他领回去吧,我不教了…”

  “别别别,”程以贵急得抓耳挠腮,推门而入忙给詹全倒酒,“地窖黑咕隆冬,我不过是取酒取慢了些,天地良心,我绝不是怕见到师父您!”

  詹全痛饮一杯玉沥酒,舌头嘚一下冲盛言楚得意地痞笑。

  盛言楚眼光溜向在詹全面前温驯如猫的程以贵,微微一哂,暗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这个表哥皮的很,他小时候不知道被其折磨过多少回,如今能让表哥吃瘪倒挺好玩。

  因要说朝事,詹全在程以贵的伺候下喝了几倍玉沥酒后,遂摆手让程以贵出去练功,一听能出去,程以贵当即松了口气。

  门关严实后詹全这才压低声音道:“我瞧着皇上想传位给五殿下。”

  “真哒?”盛言楚料到是这样,但亲耳听见还是激动地心间发颤。

  詹全以为盛言楚不信,将手中酒盅往桌上重重放稳,道:“此事八.九不离十,皇上他……”

  在盛言楚面前,詹全知无不言,连老皇帝打盹时的呼噜声都模仿了出来。

  最后就差揪着盛言楚的衣领问他信不信。

  “信信信,”盛言楚嘴角微挑,“詹将军一言九鼎,我自是信的,只五殿下执着于金家女…皇上不气么?”

  詹全大粗手捏着小小的刀叉切肉,闻言抬眸:“气归气,要我说五殿下也忒不懂事,皇上年岁高,还拿这等小事烦皇上作甚?”

  盛言楚优雅地叉了口牛肉进嘴,慢慢嚼着,詹全将刀叉扔一边直接拿筷子夹,塞满嘴将牛肉咀烂后方道:“你护着金家女是碍于恩情,这恩情自是比天大,不还不行,但五殿下呢?”

  詹全眼睛瞪大,手在桌面一个劲地敲,忿忿道:“那金家女我见过,也不是什么顶顶绝色女子,五殿下怎么就舍不下?他若听皇上的话另娶妻,别说东宫之位,怕是那龙椅皇上现在都要分半边让他坐,可谁叫五殿下不顺从?为了个女人和皇上斗嘴,也就五殿下做得出来,搁从前,废太子和四殿下早就巴巴的换上喜服成亲了!”

  盛言楚浅笑,举起手中的红薯酒敬詹全。

  詹全替老皇帝打抱不平,越说越气,见盛言楚杯里倒得是不醉人的红薯酒,当即大着舌头说:“我不跟你喝这个,你换玉沥酒来——”

  酒桌上劝酒的都喜欢这样,盛言楚权当没听见,见詹全渐有醉意,便喊程以贵挤条热毛巾给詹全散散酒气。

  额头敷了热毛巾后,詹全眼前清明了些,咬牙续道:“南域一战难打,这十年来南域海贼暗中休养生息,有金家银库在,他们储备的军力不菲。”

  盛言楚犹豫了下,半晌才问:“那这一战胜算多大?要打几年?”

  “五五开。”詹全保守地说,“至少三年。”

  盛言楚张大嘴哑然失声,结结巴巴:“要…要三年?这么久吗?”

  詹全叹了口气,歪着脑袋道:“这一去我怕是一时半伙不能再找盛大人您喝酒了,皇上有心在退位前将南域海贼收服,南域小岛无数,若想将其一一归拢到我朝,得花不少功夫,皇上给得期限是三年,三年没能将南域拿下,我这个骠骑将军就得让贤咯。”

  盛言楚一看詹全大有将这顿饭当饯行,当即忧心:“詹将军且顾着身子,三年时间长着呢,千万别急,慢慢来,我先祝将军凯旋归来!敬您——”

  程以贵给两人倒上玉沥酒,一饮而尽后,盛言楚瞥了眼自家表哥,詹全接下来想说得也是这个。

  “贵子这徒弟虽皮,但我喜欢的紧,嘴上嫌累嫌苦,但只要我交代的功夫,他都一一照做照学,学得还挺有模有样。”

  陡然被夸,程以贵顿时涨红脖颈。

  表哥有出息,盛言楚自然开心,可一想到詹全即将要出征,脸上的笑容一下收了起来。

  詹全走了,那他表哥怎么办?跟着去?

  詹全不喝酒了,宽厚的身子往后一靠,有话直说:“盛大人您想怎么着都成,让贵子跟我去南域,我定会保他无虞,不让他去也可,我该教的把式教得也差不多了。”

  翻译一下就是程以贵不去南域,那这两人的师徒关系就到此为止。

  南域马上就要乱起来,让程以贵去随军是大事,盛言楚哪能做得了主,正头疼呢,身旁侍立的程以贵抢着开口。

  “楚哥儿,就让我跟师父去南域吧?我想去!”

  “好样的!”詹全拍拍身骨结实的程以贵,朗声笑道:“走武人之路,这辈子不去战场杀几个贼子岂不憋屈?”

  笑过后,詹全看向一言不发的盛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