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219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盛言楚觉得口干无比,这种问题还用的着问吗?

  “到底是天家子,无情人,五殿下定不会放过义父…”

  卫敬拍拍义子的手,叹气道:“你我为臣子的,只需为君分忧即可,若西北一族对我朝不满,你我倒是可以借这个由头和五殿下说道说道…”

  盛言楚额头青筋猛跳,脸上带着急:“不能说,柳持安想报仇的事一旦被他人所知,咱们也会跟着受难…”

  卫敬侧身,微一挺眉:“他想寻仇是他的事,于你我有何相干?你急什么?”

  “虞城和西北的湘绣生意是义父您签得线——”

  卫敬眯眼:“本官身为漕运官,为虞城百姓生意着想有何不可?”

  盛言楚一阵语噎,卫敬目光异常清冽,扫得盛言楚无地自容,砸过来的话像刀一样凌迟盛言楚。

  “楚哥儿,你莫非在担心柳持安?”

  没等盛言楚说话,卫敬自顾自地笑出声:“你是该操心他的安危,那人险些就成了你继父。”

  盛言楚垂着脑袋,卫敬大手按住义子的肩膀,肃穆道:“你若可怜他,大可现在去告诉他,就说我卫敬已经探出他的真实身份。”

  “义父…”盛言楚眉头皱起。

  卫敬没再继续说,而是森然甩袖开门迎风而去,寒风呼呼刮进来将屋内几盏烛座尽数吹灭,黑暗中,盛言楚双膝颓软的往下一跪。

  书房内,卫敬执笔久久未动。

  若此刻他修书一封去京城将柳持安还活着的消息传给五皇子,那他此后的仕途定当顺遂无比。

  只这样一来,柳持安怕是凶多吉少…

  卫敬心里默默念着‘为君分忧’四字,可一想到这封信寄出去后义子会怪他,卫敬当即觉得笔有千斤重,一时间不知该写什么好。

  烦躁的甩开笔,卫敬摊在榻上捏了捏眉间。

  -

  屋内,盛言楚重新点燃蜡烛,手中拿着一柄小细弯刀。

  这弯腰是柳持安送给他的,他犹记得柳持安当时说的话。

  “…你这孩子从小就没个爹照料,你娘只会缝缝补补给你做吃食,男儿一贯向往的刀啊箭啊她都想不到…至于你那义父,是个文人,怕是只会看着让你读书。”

  放下弯刀,盛言楚将小公寓里的弓.弩和羽箭也拿了出来。

  上面都刻了‘楚’字,想来是特意为他做的,除了这些,还有很多该是父亲给儿子找的玩意…

  望着一地的东西,盛言楚叹了口气,曾几何时柳持安应该很是祈盼做他爹吧?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是程春娘。

  “刚才下人来报说卫大人已经回去了?你义母说卫大人他似有不悦…娘过来问问,适才是不是你跟卫大人闹了不快?”

  盛言楚将暖被上的东西全收进小公寓,起身开门。

  “娘…”

  程春娘提了食盒过来,环视一圈屋内,见屋内并没有砸东西的迹象,程春娘微松了口气。

  “义父可是恼我了?”盛言楚对桌上甜香的花鱼一点都提不起劲,筷子夹了几下后终是放了下来。

  程春娘先是一愣,旋即道:“你真跟卫大人吵架啦?”

  “没,”盛言楚才不承认那是吵架,“只是对某些事看法不一拌了几句嘴。”

  程春娘轻掩朱唇,笑道:“你义父也这么说,只我不信,你呀,肯定说了不该说的话,等明儿天亮了,你得去陪个不是。”

  义父没怪他么?

  盛言楚难抑喜色,可一想到柳持安,顿时又没了口味。

第146章 【三更合一】 你送我避……

  卫敬那封信终究没寄出去。

  翌日一早, 卫敬一开门就看到义子站在自己院外,虞城的雪肆虐地刮着,披着蓑衣的义子身上积了老厚一层冰粒子。

  “有事进来说。”卫敬皱着眉将义子往屋里拉, “我这可不是程门, 立在雪中作甚?”

  一进屋,火炉里木柴烧得刺啦响, 热风铺面而至, 盛言楚身上的寒气肉眼可见的消退,脱下蓑衣,卫敬将被窝里烫暖的汤婆子往盛言楚怀里塞。

  “义父…”盛言楚哈了口气,难为情的喊,“昨晚我…”

  卫敬长有皱眉的眼角叠起笑意:“父子哪有隔夜仇, 坐下说。”

  盛言楚依言而坐, 卫敬捂嘴浅咳两声,盛言楚忙将温在小火炉上的水壶取下来, 喝了杯清茶润喉, 卫敬舒服的往软塌上一躺。

  盛言楚将小公寓里存放的小细弯刀放置桌上。

  “义父,这是柳持安当年送我的。”

  卫敬一用劲,刀鞘里的寒刃铮得一声拔.出来, 橙黄的火光下, 刀片上闪着冷冰的光。

  “是把好刀。”卫敬虽是文官,但这两年奔走在外, 也见识过不少厉害的刀,转了一圈刀鞘,卫敬手指摩挲了下上面的刻字。

  不是中州朝廷的字,两人都不认识,但两人现在已经识破柳持安的身份, 如今再看时,料想这些字是西北蛮族的字迹。

  盛言楚颇有几分无语,当初刚收到刀时,其实他早就猜出这是西北部落的字,但那时他想当然的以为刀是巴柳子在西北行商随手买来的。

  “既是他送的,你就好生留着用吧。”

  卫敬含笑地将弯刀推还给盛言楚,“西北各部骁勇好战,他们断炼的刀刃属实比咱们的要锋利,只可惜西北通贸这么些年,他们依旧不愿意和我们互换军需。”

  换言之,盛言楚手中这柄西北弯刀市面上很难买到,想要只能去西北买,还不一定能有货。

  盛言楚抓着弯刀不知该说什么好,义父准许他继续使用西北弯刀,也就是说不阻拦他和柳持安交往。

  “皇帝利用三公主的手对赫连氏下断子绝孙的狠毒,但凡是个男人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卫敬神色复杂,拢着暖被轻声道:“柳持安忍辱十年,这十年里,想必他早已在我朝布下天罗地网,我这会子将消息传给五殿下,势必会打草惊蛇,到头来吃力不讨好。”

  卫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担心义子恨他才放弃这个升迁机会,卫敬不说,盛言楚心里清楚就行。

  “如今南域已乱,若柳持安领西北各部攻打过来,我们……”

  盛言楚狠狠锤了一下纠结不已的自己,他拼命保全柳持安,可柳持安却要率兵屠杀他所在朝廷的子民。

  “国仇家恨…咱们不是柳持安,谁也理解不了柳持安。”

  卫敬这些年见多了对朝廷有恨的人,那些人无非是家中有男丁被朝廷斩首,子嗣后代因而对朝廷生恨,前些年好多地方揭竿而起造反,多是斩首而死的后代之人在其中作祟,每当这种案子落到卫敬手里,卫敬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但柳持安是个例外。

  “柳持安所在的赫连氏和那些造反的人不一样,赫连氏并没有犯罪…”

  窗外飞雪不断,杜氏拉着程春娘悄咪咪地趴在对面窗格边偷看父子二人论事。

  “春娘你委实多心了,敬哥一向跟楚哥儿这孩子要好,两人不可能红脸的,喏,这不有说有笑的吗?”

  对面窗格里的两人的确在说,但两人神色均凝重,全然没有杜氏说得那么轻松。

  杜氏和卫敬做夫妻有小三十年,卫敬昨夜辗转难眠,可见烦心的事不是一点两点。

  清早程春娘愁闷的过来寻杜氏说话,杜氏一下了然,看来令丈夫苦恼的事和义子有关。

  追问卫敬,卫敬又不愿意说,问义子,义子也摇头,扭头再看程春娘愁容满面的模样,杜氏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敢情这就是寻常百姓家父子吵架,夹在中间的母亲遭罪?

  程春娘知道杜氏是在开导她,嘴角扯了扯,强行挤出一丝笑,暗道儿子和卫大人没大打出手就好,算了,等儿子出来了她再问问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

  屋内卫敬将赫连氏和嘉和朝三公主这段孽缘说给盛言楚听了。

  三公主貌美,却骄纵。

  如果说原先的朝荷公主霸道,至少朝荷公主有霸道的资本,母妃容妃是宠妃,表哥兼亲大哥是太子,外祖父是襄林侯…但三公主呢,生母地位比五皇子稍微高些,但也不过是个嫔。

  至于外家就更不用提了,左右比不过朝荷公主。

  三公主敢狂,主要是因为当时老皇帝痛失了好几个孩子,而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因病惨死。

  故而三公主出生后,老皇帝尤为喜欢活蹦乱跳的孩子,诞下三公主的宫妃倒有点心机,察觉到老皇帝的心思后,宫妃越发的娇惯三公主,三公主一时间成了皇宫小霸王。

  但帝王之心岂非那么容易就能揣测明白的,随着宫里孩子越多,老皇帝对三公主的喜爱逐年下降。

  朝臣上奏嫁公主去西北和亲时,老皇帝想都没想就将三公主尊以嫡出公主的身份远嫁西北。

  “三公主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了西北粗糙的蛮族生活,才嫁去不到一个月就吵着要回京城。”

  盛言楚听出些味道,唇含浅笑:“柳持安大概不喜这位三公主吧?”

  柳持安扮做巴柳子时曾跟他交心,说亡妻性子咄咄逼人唯我独尊,两人感情并不深,因而多年未有子嗣,那时他以为柳持安说得是怀镇的农家妻,如今想来柳持安说得是三公主吧?

  卫敬慢慢抚平被汤婆子烫卷的衣角,调侃道:“野史有言,说三公主对她那位夫婿上心的很,但就是因为太上心了,处处管教着柳持安,导致柳持安十分不喜三公主。”

  盛言楚俊眉微挑:“朱门楼事件泄露出去后,他肯定恨极了三公主。”

  卫敬点点头:“西北蛮族一夫一妻,那边根本就不给三公主拈酸吃醋的机会,这对夫妻闹到分居两地的地步,肯定有其他原因,朱门楼算一个。”

  盛言楚将他在吏部卷宗楼查到的信息和卫敬分享。

  “卷宗上说三公主不适西北恶劣天气,因生了场大病,官家怜惜便让三公主回京休养。”

  “休养?”卫敬哼笑一声,“三公主是几个皇子公主中身子骨最要好的…嫁去西北多年未孕便也罢了,竟还久病未愈,哼,你那位继父敢说没在其中动手脚?”

  盛言楚笑容僵住:“义父说笑,他可不是我继父。”

  卫敬细细打量盛言楚,似要在义子脸上看出破绽,然义子端坐其中脸一点都不红,不似在说假。

  “我以为你这般维护他,是想让他做你的…”

  “有缘无分。”盛言楚木木地笑了笑,“原先我还纳闷他为何突然一定要纳妾生子,现在我倒是明白了。”

  家里还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卫敬搓了把脸,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柳持安:“若你娘能替他生一个,你家怕是早就有了喜事。”

  盛言楚俊目微闪:“且不说我娘不能生养,只如今柳持安是那样的身家背景,我断然不肯再让我娘和他纠缠在一块。”

  三公主有嘉和朝这样的娘家都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他娘不过是个农家妇,更加不能在西北生存了。

  卫敬当初给张郢和程春娘牵红线没成后,心里就一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