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246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人非圣贤,盛言楚觉得赵蜀能迷途知返挺好,夏修贤中举后,他在县学的日子都是赵蜀陪他过的,在这之前他也交过不少同窗好友,有些走着走着就散了,还有些……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

  好比被他劝着才有信心去院试的马明良。

  总之,他在科举路碰上的同窗好友他都格外的珍惜,除非对方作怪。

  两人误会理清后,赵蜀信心满满的去金銮殿殿试,而盛言楚则投身进翰林院的散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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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京城春回大地,又到了一年中去大瑶山赏春景品甜滋滋杏花糕的时节,留在枝头的花苞迟迟不落下,似是在瞻望新科进士们的无限风采。

  四月二十二,殿试来临,赵蜀发挥超常,一跃从杏榜的第一百零七名蹿到金榜第三十六。

  此等喜事飘到盛言楚耳朵里时,盛言楚恰逢休沐,这一天,盛家忙得很。

  城外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华宓君程春娘收拾好包袱出发咸庆郡,才走没一会儿,盛家大门又被人敲响。

  阿虎以为是赵蜀,这几个月就属赵蜀来得最为勤快,门一开,站在外边的却不是赵蜀,也不是林红薇。

  “爷!”阿虎大叫,旋即捂住嘴指着门口的女人:“你、你不是那个谁,你来这干什么 ?”

  来人是盛令如。

  时隔一年之久,阿虎对盛言楚这个同父异母姐姐的印象记忆犹新。

  内院和大门离得远,阿虎的叫唤传不到盛言楚那里,想起盛言楚以往吩咐说不必对盛令如客气,阿虎当即找来一根棍子。

  可看着妆容整洁一身布衣,神色柔弱孤苦的盛令如,阿虎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握着木棍跟在盛令如身后,瞅着盛令如见到盛言楚。

  盛言楚对盛令如的到来并不意外,在他的预料中,盛令如应该会比现在还要早一点才对,同住在京城这片天空之下,盛令如熬到一年之后再登门找他,时间已经够久了。

  盛令如气色不太好,脸颊消瘦蜡黄,容颜瞧着比去年还要憔悴,但纤细的身子骨挺得比上回直,至少跪下去时头磕得实诚。

  盛言楚微微侧身避开盛令如,磕了三个响头,盛令如昂起脖子,不死心道:“我知道你不认我,也不肯原谅爹,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你骂我厚脸皮也好,还是别的,我都认,只求你救我出苦海,我发誓,只要你将我从那魔窟里拉出来,我、我这辈子绝对躲你远远的…”

  “爹他抽起了大烟。”盛令如哽咽难言,抹泪道:“娘被他卖了,爹就打起了我的主意,你该听说过的,那年你将我们仨赶出静绥后,一路往北没银子,他就将我卖给了我一个六十多岁的鳏夫…”

  盛言楚垂下眼眸,沉声道:“你起来!”

  比起上次盛令如衣衫褴褛的闯进盛家,这回衣冠齐整,盛言楚愿意给盛令如留点面子。

  盛令如摇头不起,阿虎就去拉,总算将人拉起来站好。

  “要我做什么?”盛言楚问得很直接。

  盛令如打算酝酿一番悲情戏码再将自己的诉求吐露出来,谁知道盛言楚打断了她的计划,还上来就问,纵是厚脸皮的盛令如,此刻也难堪的羞红了脸。

  盛言楚端起才煮好的雪水杏花茶倒了一杯浅啄,见盛令如踟蹰在那不说话,盛言楚也没催促,坐下来开始拆解上午收到的信件。

  不止有两个舅舅的家书,还有地方墨石铺子掌柜们寄过来的账本,账本得精心去看,显然现在不适合。

  撇开账本,盛言楚拆了两个舅舅的信。

  月惊鸿报了平安,大舅程有福则是满屏的喜悦,原来他让大舅买得两栋宅子才进手就涨了价,可把大舅乐坏了。

  点点墨水,盛言楚执笔回信。

  盛令如就一直站在窗边呆呆看着,看得不是盛言楚,而是盛言楚那双写字的手。

  白净,修长,指甲修剪的整齐……

  盛令如低头摸摸伸出自己的手,也很瘦长,但骨节粗大,不白,十指指甲上白色月牙几乎看不到,老一辈的人都说没有月牙活不长久…

  吸吸鼻子,盛令如再次抬眸,发现盛言楚已经回了两封信,此刻又开始拆第三封。

  第三封是钟谚青寄来的,信很厚,盛言楚一时看不完。

  手压在一叠信纸上,盛言楚睨向沉默无言的盛令如。

  “想好要说什么没有?”

  盛令如干巴的嘴唇微微嚅动了下,就在盛言楚准备让阿虎赶人时,盛令如不争气的又跪了下来。

  “…我也不贪心,就求你替我赎身就成…”

  阿虎:“这还不…”

  群芳巷里的姑娘想要赎身难的很。

  盛言楚淡淡道:“你来盛家之前应该打听我娘今日要出门吧?”

  盛令如点头,程春娘对她娘恨之入骨,她不敢在程春娘在家的时候过来,有程春娘拦着,她近不了盛言楚的身。

  “我娘最不喜的就是妓.子。”盛言楚揽袖坐好,一板一眼道:“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楚哥儿…”盛令如急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

  盛言楚嗓子眼沉了下:“让我帮你赎身可以。”

  盛令如大喜,上前准备磕头时,盛言楚又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盛令如开心的流泪,“别说一件,便是百件千件我都肯。”

  盛言楚稍微欠了欠身,微笑道:“你离开京城后,得将盛元德一并带走,且今生都不许他离开你的视线,他去那你去那,挪动了窝,你随时告知我。”

  盛令如楞了下:“就这?”

  她这么些年一直都这么过的,除了后边那一句。

  “就这。”

  盛言楚捧起香茗呷了口,见盛令如点头,盛言楚立马让阿虎带银子去群芳巷给盛令如赎身。

  盛元德为了能有钱抽大烟,将盛令如一天的时间折成三份卖给三户人家,也就是说,盛令如成了三家上门的野妓,想要给盛令如赎身,就得花三倍的银子。

  盛令如拿到卖身契后,哭得跟泪人似的。

  屋里盛元德捶着床板叫嚣着让盛令如端饭,盛令如哽咽的将手中的卖身契撕得稀碎,胡乱地揩了把脸,抄起门后的木棍气冲冲的往屋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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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后,盛言楚便有打算将盛令如和盛元德挪出京城,没想到盛令如自己找上了门。

  也好。

  就在盛令如拿着路引背着浑身是伤的残废盛元德出了京城的第二天,一道弹劾盛言楚六亲不认的折子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第157章 【二更合一】 六亲不认……

  每每到三年一期翰林院散馆之际, 各种妖魔鬼怪就层出不穷,当五皇子将弹劾他六亲不认的折子拿给他看时,盛言楚并不意外。

  “卫敬说你是独户, 既是这样, 为何还有人将折子递进了宫?”

  老皇帝命硬得很,开年后, 断断续续醒了又睡, 把持朝政五十多年的老皇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折子,好巧不巧,弹劾盛言楚六亲不认的折子就递到了老皇帝跟前。

  老皇帝虽棺材瓤子行将就木,但龙威尚在,喘着粗气将折子看完后, 老皇帝拼着最后一股力气将折子往五皇子头上一砸, 骂得无非是‘瞧瞧,这就是追随你的拥趸’。

  五皇子和老皇帝之间淡薄的父子情早已在开启洛书门后消散的干干净净, 慢吞吞的捡起折子, 五皇子笑着十分张狂,直接拿话刺老皇帝。

  ——怎么?您老眼昏花了?盛言楚是您钦点的头一个商户状元,当初我在金銮殿上百般阻拦, 是您!是您自己偏要点盛言楚为状元!

  老皇帝气得手发抖, 这会子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打量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看中的状元郎早在多年前就背叛了他?

  五皇子就是想气气老皇帝,故意当着老皇帝和辅国大臣的面轻飘飘的将折子拿了回来。

  盛言楚接过折子看了看, 弹劾他的人是监察御史,职责就是监察百官,这一点没问题,蹊跷的是监察御史上奏的折子内容竟将越氏、盛元行和白氏一家囊括了进来。

  折子的内容很清晰明了,时间线滑到了十二年前, 那时候他和他娘还没有从老盛家挪宗出来,监察御史说坊间有人匿名告状,言及他对老盛家的盛老爷子几次三番恶语相向。

  是的,对象不是盛元德。

  “着实有趣。”连五皇子都笑出了声,“过去了十二年,竟还有人将你当年的一言一行说得有鼻子有眼,依你看,这匿名的人都会有谁?”

  盛言楚将折子放下,指腹抚在字里行间中,讥诮一笑:“左不过是臣原先所在的老盛家的人。”

  当年南边雪灾严重,盛元行和盛老爷子被桂清秋带着跑到静绥盛家小院打秋风,可惜他没让这两人得逞,盛元行回去后遭了一顿族规惩治,因没银子疗伤,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盛老爷子也没讨到好,雪天路滑栽了跟头摔断了腿。

  老盛家两个顶梁柱一倒,老盛家顷刻就亡了,孝期还没过,白氏就带着礼哥儿回了娘家改嫁,越氏也没有守着瘫痪在床的盛老爷子。

  七月间他和华宓君回水湖村时,听族长盛元勇说越氏前两年带着小儿子盛元文嫁了男人,据传还将小儿子盛元文改了那边的姓,为此盛家族人越发的可怜盛老爷子。

  这也是为什么水湖村的男人愿意背着盛老爷子前去偷偷摸摸的看他,庄户人家的心肠都软乎和很,盛老爷子落了个子孙皆散的下场,大家伙可不得多照顾照顾盛老爷子,就连一向办事公正不阿的族长盛元勇都朝他张了口。

  思及此,盛言楚看向五皇子,平淡直叙:“臣没有独户之前,的的确确和盛老爷子拌过几次嘴。”

  五皇子:“此事既然有,那向衙门状告你的会不会是盛老爷子?”

  “应该不是他。”

  盛言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盛老爷子心眼偏,臣出生当天就被他狠心赶出了家门,但…近些年怕是孤苦日子过久了,心底的怜悯竟拾了回来,去年我回乡探亲,他还偷偷哭了一场。”

  他不是盛老爷子,当然不能百分百确定盛老爷子偷偷抹泪是不是在后悔当年将他和他娘赶出盛家。

  也许是对比自己落魄的处境感觉难受罢了,但不管怎样,盛老爷子应该不是那种白眼狼,断不会拿着他的银子花,转身就将他告上衙门。

  所以能递状子的人只剩下和他一向针锋相对的越氏,再有便是白氏,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白氏的丈夫盛元行之所以在雪中挨族棍,多半原因是因为他。

  听完盛言楚的叙述,五皇子纳闷了。

  “这两个女人都已经拐子另嫁,为何十二年后还来状告你?这背后定还有人指使。”

  盛言楚撇了下嘴,怅然道:“还请殿下还臣清白,臣如今对盛老爷子仁至义尽,他们污言损臣清誉,臣着实心寒。”

  他早已独户出去,这折子弹劾不到他身上,但朝中百官眼睛都看着呢,这些事若不澄清,便会成为饭后茶余的笑谈。

  口口相传后,事态会变得越发诡异,各大说书先生、话本册子一说一写,他便是行的端正,也会被那些不知来龙去脉的人添油加醋将他描绘成一个不知仁孝为何物的逆子狂徒。

  于当下来说,老皇帝本就因为他是五皇子阵营的人而厌了他,这折子一出现,他的仕途就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除非散馆之前老皇帝嗝屁了。

  于后世来说,他盛言楚在史书上的名声会因为这件事而毁誉参半,有道是造谣一时爽,辟谣腿跑断,大抵就这么一回事。

  当官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在史书上留名,他也想,他读书时辛辛苦苦,拿得是六元及第,只要他今后在官场上不作死,他定然会青史留名。

  但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清楚后代子孙看历史书时,对于他在科举上的成就顶多是惊叹一声,转头就会钻进野史当中。

  用不了多久,他这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就会在学生当中被传为不孝之子。

  五皇子抬手让盛言楚落座,拿起折子看了又看,忽问道:“你和盛氏族人相处的如何?可有嫌隙?”

  盛言楚忙道:“没有。臣当年中秀才后,一应的挂田好处臣都给了,还立了义庄供盛氏子弟读书,义庄族学所用的银子大头都是臣在出,去年回乡,族人们对臣并无怨言,皆笑脸相迎。”

  在族长盛元勇的带领之下,盛氏一族比当年要收敛和睦很多,也渐渐明白有他在外撑着,盛氏一族才能鼎旺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