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您也不瞧瞧您有几斤几两!”
钱金银宛若泼妇,披头散发插着腰对着男人不屑地骂:“就您还想娶程宜人?我呸,二公主她没长眼,我的好表哥您也没长吗……”
“钱金银!”男人暴跳如雷,指着钱金银呵斥:“在这丢人现眼作甚,你再嚷嚷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立马休了你!”
一听要休自己,钱金银张张嘴,一时没了话语。
马背上的柳持安颇觉好笑,对着挤出人群仓促离开的男人嘁了声。
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娶春娘?做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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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盛言楚的车队终于抵达京城。
六月天,蝉鸣声叫嚣,一行人热得嗓子眼疼。
柳持安此番来京,打着是西北使臣进京拜谢的名号,自是不容轻易的入住盛家,盛言楚便将柳持安等人安置在驿站的小院里。
回盛家洗漱一番后,盛言楚急匆匆去看了眼孩子,见乳母怀中只抱了女儿锦姐儿,盛言楚楞了下。
“绥哥儿呢?”
乳母正在哄锦姐儿睡午觉,闻言忙道:“爷没听老夫人说么?哥儿在您去了西北后就抱去了隔壁卫大人府中。”
抱卫府去了?
盛眼楚哑然。
“少夫人呢?”盛言楚进来有一会儿了依然没见到妻子。
“少夫人天天这会子都要去卫府看哥儿,还没回来呢。”
盛言楚心中了然,亲了亲睡梦中女儿的小脸蛋,盛言楚叹了口气,交代乳母看好锦姐儿后,盛言楚捱着烈日来到驿站。
柳持安早已换上中州朝廷的服饰,在盛言楚的带领下,柳持安揣着从西北带来的物产去皇宫面见宝乾帝。
得知盛言楚从西北归来,宝乾帝欢喜不已,对西北,宝乾帝其实一直含有愧疚,那是老皇帝利用卑鄙手段夺取来的。
如此同时,宝乾帝对西北亦有一份忌惮。
西北胡人骁勇,是马背上的民族,这样的种群若不是诚心实意的归顺中州,岂不是隐患?
先礼后兵,宝乾帝愿意给西北机会。
西北若是驯服不了的野狼,宝乾帝到时候再亮出锋利的爪牙不迟。
所以当游公公说盛言楚还带了西北使臣进京时,宝乾帝抚掌大笑,当即命宫婢摆桌设宴给柳持安接风洗尘。
皇帝突然设宴,此事很快传到百官耳中。
柳持安送上的东西是一种清咳的良药,比当初宝乾帝命人千里迢迢去玉山寻到的还要好,才嗅了两口,宝乾帝就觉嗓子眼清润了许多。
“快给柳卿斟酒——”
宝乾帝喜出望外,面对柳持安敬酒时,宝乾帝笑逐颜开的多喝了两盅。
底下临时被喊来做陪客的六部尚书之一的卫敬举杯冲义子摇了摇,一饮而尽后,卫敬又接着端起酒杯向远道而来的柳持安走去。
这两人不是头一次见面,然而今日,卫敬笑笑,没有当众拆穿柳持安的真正身份。
宫宴直到月上梢头才散。
柳持安灌得酩酊大醉,盛言楚也装了一肚子的酒,在太监的搀扶下,柳持安跌跌撞撞地坐上马车。
驿站离皇宫很远,游公公唯恐这位令宝乾帝高兴的使臣大人醉酒后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便上前敲敲盛言楚的车轿。
“游公公?”盛言楚对这个常年呆在宝乾帝身边的狗腿子没什么好印象,但凡游公公找他,都不会有好事。
游公公尖着嗓子笑:“奴想麻烦大人一桩事。”
瞧,让他说中了吧?
盛言楚吐出一口酒气,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公公请说。”
游公公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指着柳持安的轿子。
“柳首宗不远万里从西北过来,咱不能怠慢了他不是?只皇宫有不留客的祖制在,不然老奴定要腆着脸求皇上辟个宫院让柳首宗住下。”
酒劲上头,盛言楚头胀得难受,闻言头歪在轿子里半眯着眼哼哼,眼下他实在没力气和游公公说话了。
游公公见盛言楚醉得厉害,暗想盛言楚不会推辞,便直接越过盛言楚的同意,颠着小碎步挪到柳持安的轿子前。
“你们几个手脚麻利些,待会抬着轿子甭往驿站去了。”
几个小厮忙问:“不去驿站去哪?”
游公公笑:“跟着盛大人的官轿走就是,就说是宫里的意思,等明儿柳首宗酒醒了,再送柳首宗去驿站不迟。”
小厮们应声而去,马车上的卫敬见柳持安的轿子跟在盛言楚的轿子后边,一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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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好几个月没见到儿子,程春娘自是想念的很,得知儿子从西北回来,程春娘赶忙从卫家出来,谁料不巧,盛言楚扭头进了宫。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儿子从宫里出来了。
“哎哟。”程春娘扇扇鼻子,蹙眉抱怨:“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
送盛言楚回来的宫侍赔着笑脸:“今晚西北有使臣进宫,官家高兴,就拉着盛大人多喝了几杯。”
一听是宝乾帝劝得酒,程春娘堵在喉咙的话一下没了。
喊阿虎过来背醉醺醺的盛言楚进屋,正准备送宫侍走时,又一抬轿子落到了盛家大门外。
第178章 【二更合一】 春娘难道……
“这是?”程春娘往上站了一步。
宫侍笑:“官家设宴, 特意命人拿出上好的酒水,后劲足,这不, 一同进宫的首宗大人耐不住咱们宫廷的酒, 喝了几壶就醉了。”
程春娘咬着嘴唇定在那,暂且还不知道这人嘴里的首宗大人就是柳持安。
既然宫里的人将首宗大人的轿子抬到了她家, 想来是有缘故的, 思及此,程春娘展颜笑道:“请——”
宫侍挑眉,暗道眼前这位妇人倒是个机灵的。
手一挥,几人复又抬起轿子进到盛家大门。
“花嫂子。”程春娘轻声细语地吩咐下边的人:“你去将西苑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再挑两个丫鬟进屋伺候着, 夜里那位大人吐了或是渴了, 叫人多留心着。”
总归是西北来的人,她好生招待就是。
花嫂子应声而去。
“哎, 等会——”
程春娘喊住花嫂子, 微微皱眉:“待会记得让宓丫头去我屋里住,她这一个月来忧心绥哥儿,好不容易将楚儿盼了回来, 人却醉得稀里糊涂, 我担心她看到楚儿那样心头会不快,索性等楚儿明早清醒了再让他们夫妻说话。”
花嫂子笑着点头:“还是老夫人想得周到, 我这去安排。”
大门才合上,立马又有小丫鬟过来,说小小姐夜里闹腾,少夫人头疼的厉害,乳母们没法子, 只好谴她过来喊程春娘去看看。
一听孙女哭,程春娘脚下的步伐加快,竟直接越过了柳持安坐着的官轿。
晚风习习,程春娘疾步走过轿身时,风儿卷起窗格,黑暗的轿子里,柳持安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从旁经过的女子。
“说了多少遍了,锦姐儿虽是个爱闹的性子,可她夜里睡觉喜静,定是下边的人弄出了声音…”
程春娘一路走一路训斥丫鬟,声音凌厉。
“停——”
轿子里,柳持安沉声喊。
抬轿的人傻了眼:“您没醉啊?”
久久没听到轿子里的声音,几人以为柳持安定是觉得轿子颠簸难受想歇歇,遂轿子立在半空没有再动。
透过小窗格,柳持安的目光随着前方程春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垂花门处。
“走吧。”良久,柳持安轻叹。
自从那年虞城一别后,他心底多么期盼能再和春娘见一面,可他远在西北不得机会,便是能出西北,春娘恐怕也不想见他。
算了,能得春娘的照料,他该知足的。
轿子稳稳地往西苑去了。
走到一半快到主院时,程春娘忽然回头。
小丫鬟顿住脚跟着往后边看:“老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程春娘揉揉眼,只当自己看错了。
这一夜,柳持安和盛言楚都不好过。
柳持安怎么可能会醉,设宴的人是宝乾帝啊,他又是西北过来的使臣,都说醉酒误事,倘若真醉了,说些不该说得,到时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然而装醉的柳持安现在却迫切的想让自己醉得稀里糊涂,只有醉了,他才不至于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睁眼到天明。
至于主院的盛言楚,他是真的喝多了,吐了两回后才倒头睡下,便是睡着了,胃里还是灼烧的难受。
华宓君心里烦着儿子被抱去卫家的事,本打算等丈夫回来后好生和丈夫商量下儿子的事,嘿,一开门华宓君就被漫天的酒气熏得睁不开眼。
三个月没见,一回来就喝成这幅鬼样子,不管谁见了都不舒服,何况华宓君这些天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程春娘进来时,只看到媳妇华宓君捂着头坐在外间生闷气,至于儿子,早会周公去了。
抱住哭啼不休的孙女,程春娘视线往烛下华宓君身上扫了一圈,儿媳人消瘦了不少,气色也不太对劲。
哄好扯着小嗓子嚎啕的孙女,程春娘揪着两个乳母训了一顿,将孙女抱回隔壁小床,程春娘折回来拉华宓君去她那。
“我也是当娘的,知你心痛。”
到了自己的屋檐下,程春娘这才开导起华宓君:“绥哥儿是我看着你生出来的,我能不疼他?”
华宓君抹眼,泪水哗啦从脸颊上淌过,双目肿得酸涩无比。
“娘,我好想绥哥儿,他还那么小就离开我…我实在受不了…”
“…我从卫家出来时,他手还拽着我的衣领不放…都能喊我娘了,这时候抱走他,岂不是在割我的肉?”
越说声音越小,呜咽声盖过了说话声,华宓君便不说了,径直伏在桌上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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