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盛言楚恍然大悟,信也不写了,而是抱着儿子乐颠颠的在书房来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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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点卯之后,盛言楚进宫去找宝乾帝,华宓君说得给金玉枝抬门第的事,其实宝乾帝早有考虑,既然盛言楚提了出来,宝乾帝顺势问将金玉枝安在京城哪户高门之下才妥当。
盛言楚把京城各大名门望族都拉了出来,宝乾帝一会说这家太势利,一会又说那一家家风不严,总之都不满意。
“钟家怎么样?”
宝乾帝拧眉:“哪个钟家?”
“太府寺大司农钟大人。”盛言楚继续提醒:“家中老太爷曾是太宗皇帝时期储君的侍童…”
这么一说宝乾帝立马记起来了。
“他家老太爷手中有铁卷丹书,底下的儿孙也争气…太府寺,官职不高,又是清流人家,不错不错,就钟家!”
敲定此事后,宝乾帝负责让人去西北将流放的金家男丁偷偷带回来,盛言楚则写信给金玉枝,有关改金姓为钟姓的事,盛言楚没有隐瞒,一一说了。
金玉枝收到信后哭成泪人,为受难的家人高兴,也为自己即将变成钟家女进深宫的事伤心。
可世间的事从前就没有十全十美,想要解救家人,金玉枝只能牺牲自己进宫陪在宝乾帝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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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枝收到信的当天,盛言楚正在家给梁杭云补习课业。
外间的小厮冒着大雪跑进院子,说门口有人递了草帖进来,来人打着盛言楚同窗好友的旗号,小厮少不得过来问问盛言楚要不要见客。
盛言楚第一反应是王永年,可看了草帖才知道是马明良。
“他怎好意思来拜见你?”
梁杭云面罩冷霜:“当年你被赵教谕罚得手心都打烂了,他倒好,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还暗搓搓的和赵教谕说你的不是,早知这样,你当初就不该劝他下场院试!”
盛言楚将草帖往桌子上一掷,似有轻嘲:“往事如烟,我不想多计较,可你看看他这帖子上都写了什么。”
梁杭云凑过来一看,冷嗤了声:“以前怎么没见他脸皮这么厚,还互相扶持?他一个举子能帮得了什么?”
说着将碍眼的帖子往旁边一扔,没好气道:“我从没见过将巴结人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盛言楚手指夹起草帖,想都没想就甩进了火炉中,对门外的小厮道:“你去回他,就说我忙得脱不开身。”
小厮委婉的将盛言楚的话传达给马明良。
马明良脸色不太好,跟着一道过来的其他举子嘀咕道:“眼下太府寺清闲,盛大人怎会…”
边说边拿余光瞟马明良。
“明良兄和盛大人既然是同窗好友,盛大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同是举人,接下来都是竞争对手,既然马明良没办成事,立马有人挖苦:“莫非明良兄并不认得盛大人?那日在茶摊说得话都是假的?”
马明良被说得脸色煞白,羞愤难当的控诉:“我骗你们干什么,我的文籍你们都看了的,和盛言楚同出静绥县学——”
“那为什么盛大人不接待你?”
马明白面色发青,左不过是盛言楚小肚鸡肠,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呗。
明眼人瞧出端倪,哼道:“盛大人是京城出了名好脾气的大人,从前也有同窗上京找盛大人,翰林院庶吉士赵蜀不就是吗?听说赵蜀两次来京都得了盛大人的点拨。”
又一人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前儿我去国学巷买墨石时,听里边的人说盛大人得了空就帮国子监的一位优监生梳理文章,那人和明良兄一样,都是盛大人从前的同窗…”
马明良知道他们口中的优监生是指梁杭云,也正是因为打听到盛言楚在帮梁杭云,马明良才敢厚着脸皮来盛家,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
然而马明良万万没想到盛言楚竟然拒了他。
旁边的人见马明良傻站在那,不由讥讽:“都是同窗,怎么待遇截然不同,难不成真叫我们说中了?明良兄你从前做过对不住盛大人的事?”
马明良面色涨红,刚想反驳,只见盛家大门从里面开了,马明良以为盛言楚良心发现,遂赶忙提着衣摆跑上前。
“是你!”马明良率先喊住梁杭云。
梁杭云冷眼瞥了下马明良,二话没说从众人面前离去。
有人认出梁杭云,忙追上去喊小梁大人,余下的人则对着马明良呸了声,目中轻蔑:“看来明良兄得罪的人不少哇。”
“还跟他说话作甚?”一男子讥诮的神情越发露骨:“小心沾了一身的骚。”
说着甩袖而去。
“你!”马明良浑身颤抖,气不过抬脚往盛家门口堆至高高的雪球狠狠踢去。
那雪球结冰数月,比石头还硬,马明良的脚骨咔嚓一声响,痛得原地打滚。
一直没走的静绥同窗叹气的将马明良扶起来。
“你何苦来这?盛言楚一向恩怨分明,当初你——”
“用不着你这时候假好心!”
马明良龇牙咧嘴的冲同窗吼,“赵教谕说得对,盛言楚就是一匹斤斤计较的野狼,恩师都能弃之不顾,我一个小小的同窗又有什么不敢得罪的!”
声音之大,吼得树枝上栖息的鸟雀都振翅飞了起来。
同窗冷着脸注视着马明良,将扶着马明良的手甩开后,同窗气鼓鼓地敲响盛家大门。
马明良咬牙拖着伤脚瘫坐在石阶上,阴阳怪气道:“别敲了,他盛言楚打小就趋炎附势,留赵蜀和梁杭云,不过是觉得他们未来在官场上能助他一臂之力,你,哼,吊车尾的乡试举人,他才不会——”
话还没说完,盛家大门开了,就在同窗以为自己也要吃闭门羹时,小厮捧着几本书从里边走了出来。
同窗咽咽口水:“盛大人他?”
小厮笑着将手中的书拿给同窗:“家里两个孩子闹腾,我家大人他属实没空见您,这些书是大人从前科考用过的书,上面写满了批注…”
同窗大喜,抱着书连连作揖。
“给我!”台阶上的马明良跛足跳过来抢,可惜没够着。
那位同窗尴尬地朝小厮再鞠了一躬,旋即大步而去,马明良叫嚣着让同窗将批注留下,然而脚疼得厉害,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同窗。
折返回盛家想再求一份时,盛家大门砰得一下合上,马明良怎么捶门也没人应。
小厮将门口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说给盛言楚听,盛言楚没当回事,交代守门的人不必再理会马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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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举子们翘首以待的会试如期举行,除了翰林院和吏部等衙门要忙活,其余官衙皆散了职在家闲着。
多出来小半个月的假期,盛言楚可不想浪费,决定带一家大小去西北玩一趟。
西北和往年一样还在下雪,但西北的雪和京城的雪有很大的区别,西北的雪花大而轻薄,踩上去后软绵绵的像云朵,而京城呢,咯吱咯吱的响,蹦跶几下就成了黑黄的泥水。
两个小家伙一见到骫骳山上的冰天雪地,欢快的像脱了缰的野狍子。
山顶背阴处的积雪能到盛言楚的腰部,唯恐两个孩子不小心滚下去看不到人影,盛言楚忙将孩子们捞到盛小黑背上。
盛小黑长得高大,骑坐在上边和架在老爹肩膀上无甚区别,绥哥儿白胖的手握着盛小黑的耳朵,软糯地问盛言楚这是哪儿。
盛言楚和华宓君相视一笑,一致决定将小公寓的秘密瞒下,反正他们从盛家出城门时,两个小的都没睡醒。
绥哥人是个小人儿,不过是惊讶于骫骳山上的冰天雪地罢了,盛言楚这个当爹的说这里是西北,绥哥儿便信了,压根没想过他和妹妹睡了多久到达的西北。
赫连长老等人还在草原没迁徙过来,寨子里柳持安说了算,盛言楚便不用偷偷摸摸地带着一家人进寨。
去年盛言楚在西北操办海盐化雪时,曾向柳持安献了好几条疏通河道的良计,加之柳持安跟随盛言楚上京见过宝乾帝后,宝乾帝欣喜之下派了不少工部杰出的人才来西北兴修水利。
半年之后,西北大雪依旧,但山路的积雪却没有阻塞住出口。
挖渠引流后,山谷很多肥沃的土地得以灌溉成田,谷中气温高,盛言楚过去时,柳持安正带着子民学习春播。
盛言楚在太府寺做得是春秋两税的事,又是农家出生,对春播多少了解些,看过西北百姓栽培的农田后,盛言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经验说了出来。
别看骫骳山上积雪厚,越往伽梨江走,这边的山脉有很多宜人的山谷,种植瓜果蔬菜极好,以前西北苦于不懂这些种植技艺,再有他们祖上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方式是打猎。
可他们又信神,一味的捕杀山灵会让他们于心不安,但不打猎他们吃什么穿什么?轮到柳持安做首宗时,柳持安发起改革,决定‘中化’,像中州朝廷学习。
改他们繁杂的西北姓氏早已在老皇帝时期整顿完毕,接下来是衣食。
先前柳持安在虞城购买湘绣的丝线原是想偷学绣工,可惜买丝线的事没成。
起初西北各部对柳持安坚持用虞城湘绣的布帛代替兽皮十分不满,后来……真香。
“虞城的湘绣布帛虽好,但这价钱…”柳持安挠挠头,对盛言楚道:“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在场,我未必会跟你义父签那笔生意。”
顿了顿,柳持安笑着打哈哈:“有点小贵。”
盛言楚忍俊不禁,哪里是有点,大胆些,就是贵!
“年初我已经派人进京,皇帝准了我的请求,往西北遣送了八百绣娘以及五百种桑榆养蚕的老手。”
盛言楚顺着柳持安的手往山坡下望,底下来往的都是种桑榆的匠人。
现在正是栽种的好时节,这些树都是从中州移栽过来的,大部分都能成活。
看过了桑榆树林后,柳持安领着盛家一家大小往谷中走。
这边遍布各种温泉,有些只有铁锅那么大,有些却能一次性容纳上千人。
男女有别,程春娘和华宓君去了树林另一侧的大温泉,盛言楚和柳持安则带着两个小的进到一处瀑布之下。
到了水下,盛言楚一个人顾不了两个孩子,绥哥儿不认生,就去了柳持安怀中,锦姐儿到底是姑娘家,盛言楚觉得还是圈在自己身边好。
选了一个锅口大小的温泉给女儿,小丫头脚触地头能冒出水面,因而不用担心溺水的意外。
盛言楚胳膊伸在锦姐儿面前,由着锦姐儿拿着小勺子往他手腕的睡莲上浇水。
几步之遥处,柳持安手心朝上放在水面,绥哥儿小肚子稳稳地落在柳持安手掌,放置在水里的小胳膊小手来回的划,为了防止水进到口鼻,绥哥儿用力的昂着脑袋。
盛言楚扑哧一笑,这画面莫名让他想起四脚朝天的王八。
柳持安微怒地瞪了眼盛言楚,喊了声乖宝,让绥哥儿继续玩。
对于盛言楚的两个孩子,柳持安是真心喜欢,一口一个乖宝地喊,以至于盛言楚要回京时,就连绥哥儿都嚷着要留在西北。
孩子们渐渐长大,下回来西北盛言楚不可能还带着他们从小公寓过来,他们若想来,只能走水路或者陆路,为了满足孩子们,盛言楚决定让兄妹俩在西北多呆一些时日。
当盛言楚将这事和华宓君商量时,本以为华宓君会不同意,不成想华宓君欣然同意,还提了一个要求。
“你也要留在这?”盛言楚惊得下巴都掉了。
华宓君愉悦的将床头小背篓取下来,探头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盛言楚明白了。
“娘说这玩意叫水玉。”
哗啦一下倒出里边溜光的石头,华宓君支着下巴,一手拿起石头,道:“仙人洞的镜子我瞧着稀罕,我跟娘为此捡了不少这样的石头,想试着打磨,看看效果会不会比铜镜好。”
盛言楚觉得打磨玻璃镜太过异想天开,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各式各样的玻璃瓶,盛言楚将自己对玻璃制成品的想法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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