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经历了和渣爹盛元德这段婚姻后,盛言楚发现他娘似乎是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没有哭泣也没有整日西子捧心的哀叹连连,而是一改之前的懦弱,撑起了这个小家。
在另一半的抉择上,他娘更倾向于男人有能力护着他这个儿子,再然后是爱她自己。
巴柳子正好相反,爱意浓浓情真意切,唯独素姑娘的事让他娘觉得巴柳子还没他一个十岁娃有手段。
加之他娘身子的缘故,这段二春的感情不得不半途而废。
“素姑娘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头上。”
盛言楚很同情巴柳子,巴柳子不对素姑娘下狠手,正是因为巴柳子心善,若巴柳子是个狼子野心的男人,且不说将投怀送抱的素姑娘收入房中,便是不喜欢直接找人将素姑娘打死了事,可惜良善的巴柳子做不出这等惨无人道的事。
巴柳子懊恼的双手抱头,心里膈应的厉害,断断续续道:“我若是知道那女人会诬陷你娘,我定会早早的收拾了她…后来闹出事后,我也想过一刀了结了她,可那样的话,我这辈子就得坐牢里了,与你娘怕是永生不得再相见…”
盛言楚叹了口气:“不提她了,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娘早就不怪您了,您也是吃了素姑娘亏的人。”
巴柳子沉浸在后悔中缓不过来,因而没注意到程春娘抿紧唇角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楚儿。”程春娘咬紧牙关尽量不去看抱头呜咽的男人,眼眶红红的看向盛言楚,“那几桌吃完了你过去将账给结了。”
“马上来。”盛言楚双手撑着矮桌站直身子,指着惊愕回头的巴柳子,笑容满面的道:“娘,刚才我去大船边喊客,不巧巴叔在船上听到了我的声音,左右离开船还有些时辰,我便拉着巴叔过来吃了点东西。”
“春娘…”巴柳子搓手挠头一系列动作都给安排上了,清了清嗓子赶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坐到对面,“春娘,你坐你坐…”
柜台前的盛言楚趁着算账收银子的间隙瞟了一眼他娘,他娘头低的很深,巴柳子却跟看花一样,一双眼睛抡圆觑着他娘都不带眨眼。
两人具体说了什么盛言楚并不知情,只是当大船开动的号角声传过来时,他娘突然嗖的一下站起来,旋即头也不回的进了后院小屋。
巴柳子脸上的欢喜一下褪的干干净净,窗外号角声越吹越响,铺子里的食客纷纷起身结账往外走,盛言楚忙的脚不沾灰,等收好了银子后发现巴柳子还走。
“巴叔…”盛言楚略略沉思了一会,走过来道,“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不拘这一时半伙。”
探头看了眼窗外,盛言楚推着定定站在那看后院的巴柳子往外走。
“别看了,再不走船就要开走了。”
“楚哥儿,你娘还是没原谅我,要不你帮我说说好话?”
巴柳子被推到门外一点都不着急,顾左右而言他,站在外边看着台阶上的盛言楚,苦巴巴的哀求:“我知道我比不过外头那些撑门外的男人,但我发誓,像素姑娘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我…我能护着你们娘俩的!”
“巴叔……”盛言楚觑了一眼后院微微动荡的门帘,叹口气小声道,“我不都说了吗,素姑娘的事我娘早就不怪你了,您跟我娘成不了事是因为我娘的缘故,她身子是什么情况我原先跟您说过的。”
巴柳子迎着风口大摇其头:“不用孩子也罢,我这样的独人要子嗣也没用……”
“可别这么说。”盛言楚拉着巴柳子往码头上走,巴柳子三步一回头,最终还是拗不过盛言楚上了船。
船岸边,盛言楚挥挥手,等船驶了几丈后他才抱起盛小黑准备离开。
巴柳子一直站在船板上望着岸边,见盛言楚要回去,巴柳子铆足了劲高喊:“楚哥儿,我年底就回来,到时候还来吃你家的锅子——”
拖抱着盛小黑屁屁的盛言楚闻声转头,刚准备回话时,却见一个男人走近巴柳子,男人蒙着面,带着斗笠,然而盛言楚还是一眼瞧见了男人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子。
他急忙放下盛小黑,将手中的油灯抬高了些,眯着眼凑近看,谁知男人忽然背过身跟巴柳子说话。
船渐渐开远,留给他的只剩下男人和巴柳子随风吹来的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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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铺子后,盛言楚将心中的疑虑跟程春娘说了。
此时铺子外已经挂上了打烊的牌子,过来帮忙的程菊和柳安惠吃了顿火辣辣的锅子后就抱着女儿回了柳家,打杂的赵谱和木氏也已经家去,眼下铺子里就剩盛言楚和程春娘两个人。
“楚儿,你是说在船上跟巴柳子说话的男人是咱们之前来静绥路上碰见的那个大胡子?”
程春娘惊恐的捂住嘴,手指发抖:“那人是朝廷通缉的犯人,你巴叔咋跟他搅合到一块去了?”
盛言楚想起适才巴柳子下船时腰间佩戴着那枚短刀,见他娘神色着急,顿时不敢将短刀的事说出来,只道:“我远远的看了一眼,似乎巴叔和那人关系很好,指不定是我认错了人,娘,你别胡思乱想了。”
程春娘掰着手指犹自惴惴不安:“楚儿,孟官爷脸上的疤痕不就是那个大胡子划拉的吗,你还记得孟官爷之前说那人逃到哪去了?”
想起孟双脸上的疤痕,盛言楚心咯噔往下一沉。
“是不是逃南域去了?”程春娘拉拉儿子,嘴里小声叨叨,“我记得是南域,没错,是南域,你巴叔也在南域…”
“娘,没那么巧。”盛言楚稳住程春娘,低低道:“南域比临朔郡还要大,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巧碰上,定是我看花了眼。”
程春娘心气有些不顺,关心过度显得她对巴柳子多上心似的,倒惹得儿子笑话她,可不多问问,她又提着心肝放不下,总归是哪哪都不舒畅。
“但愿是楚儿你看走了眼,那人正邪不定,你巴叔又是个老实人,那人若对你巴叔起了歹心,你巴叔势必是凶多吉少。”
一口一个‘你巴叔’,听得盛言楚冒酸水。
“娘,你要是放心不下,不如儿子替你写封信给巴叔?”
程春娘闹了一个大红脸:“楚儿咋知道他留了住址给我?”
盛言楚兴味一笑:“巴叔一向心细,这种小事他肯定会交代。”
程春娘眉眼笑的弯成月牙,忽而笑容渐止:“要不,你去驿站写个信问问?”
盛言楚笑而不语,程春娘忙补了一句:“娘没别的意思,娘不过是…”
“是”什么程春娘半天说不出来,盛言楚眼睛发亮,嘿嘿道:“娘,你不用说太明白,我懂,等明儿天一亮我就去驿站送信。”
程春娘忧愁许久的脸上现出笑容,微红着脸背过身对着屋里的佛像拜了拜,嘴里嘀咕的无非是那些祈求的好话。
盛言楚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就他娘这种一副盼君安康的模样,搁谁谁不觉得她跟巴柳子之间有点东西?
巴柳子对他娘有情,他娘亦是,两个人加起来岁数都快古稀的人了,何必还搞别扭这一套,早早在一起得了。
只不过巴柳子家中子嗣是个问题,他娘不能生,巴柳子家中又无男丁……
要不也收养一个?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盛言楚瑟缩的耸耸肩膀,暗骂自己瞎想什么馊主意。
巴柳子和卫敬不同,卫敬好歹还有族人,跟他讨要一个儿子过去养着是为了百年之后有人养老上坟烧香,巴柳子没有族人,养一个没有血缘的人在膝下还不如绝户算了。
程春娘不跟巴柳子在一起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她既然不能生,那就不去耽误巴柳子。
母子俩各有心事,出了后院后,两人默契的没说话,低着头收拾着铺子里的残局。
盛言楚跑到柜台前将里边大的银子给挑了出来扔进了小公寓,剩下一些铜板和碎银没动,程春娘则舀了瓢冷水将灶台上的火给熄灭。
一切就绪后,母子俩锁好门往城中盛家小院走去。
初夏的晚风凉飕飕,码头上提灯的更夫敲了梆子慢悠悠的走远,午夜之后,白日纷纷攘攘的码头终于归于宁静。
这时,几道佝偻的身影做贼似的翻进了春娘锅子铺的后院。
第68章 【二更】 程春娘受刺激硬……
翌日一早, 盛言楚偷懒多睡了一会,等跑步回来时,程春娘早已带着盛小黑去了码头。
院子里晾晒了几十个竹筛子, 竹筛子里盛放着一条条湿漉漉的小鱼, 这些小鱼是昨晚开船的船夫送给铺子的,船夫说每回大船靠岸都会在船沿四周捞起一堆鱼虾和螺蛳, 每每他们上岸吃饭都会将这些在他们看来不稀罕的玩意随手送给食肆摊子, 一般食肆都不会白要,像他娘就给了几袋子卤牛肉作为感谢。
船夫送来的鱼有大有小,小的程春娘将其晾干准备做腌小鱼给盛言楚做零嘴吃,大的则留在铺子卖出去。
书院逢初一十五就会休假三天,这个月休的是十五。
跑完步, 盛言楚去小公寓冲了个澡, 然后优哉游哉的往码头走。
铺子里,程春娘让木氏将花鲢鱼头放进门口的大锅里煎炸, 因铺子来的食客多, 程春娘一口气剁了五个肥胖的花鲢鱼头。
门口支起来的摊子有两口锅,一口锅里煮着浓香十里的卤肉,另外一口锅前的木氏则抄着铁锹般大的锅铲炒着花鲢鱼头, 鱼头煸炒金黄后撒一大把辛辣的红椒炖煮, 不一会儿,香辣气味就勾着码头上搬运的男人们走不动道。
一碗火辣辣的鱼头汤添上几块鱼肉并一个饼子也不过才一个铜板, 男人们要干体力活,都会多出一文钱再要两个菜饼,然后就着喷香的鱼头汤暖和和的吃一顿。
盛言楚走过去的时候,门口鱼头摊子前坐着三三两两光着膀子的男人,其中就有宁狗儿的爹。
男人们认识盛言楚, 知道开这间铺子的女掌柜生有一个十岁的秀才,见盛言楚今日没穿书生袍,便扬了扬手中的饼子,笑着打招呼:“盛秀才这么早就来帮你娘做事了么?”
“盛秀才简直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我家那小子一散学顽皮的不得了,别说帮他娘做事,便是喊他清晨起早些都做不到。”
“盛秀才,你在书院可累?”宁狗儿他爹跑上前问。
盛言楚摇摇头,其他几个男人却不信,大声嬉笑着:“能不累吗?去年县学月考,张大人一气之下革除了好几个书生的功名,可见并非考中了童生和秀才就能高枕无忧。”
“我的老天爷,革除功名这桩事我还以为是谣言……”
“是真的!本来要革除六个的,后来有一个不是跑到书院门口跪晕过去了吗,眼瞅着那书生要被晒成鱼干,我跟另外几个哥们看不下去了,便摸到衙门求了情,咱们大人心善,就饶了那个书生。”
“原来是这么回事。”男人们唏嘘不已,“到底是遇到了好县令,若换个人,可就没好果子吃咯。”
“说起衙门里的张大人,”人群中一个秃了头的中年油腻男人冲盛言楚挑眉,“盛秀才,你跟我们爷几个说说呗,你娘啥时候过张家的门呐?”
说话的是码头上的街溜子混账,做事喜欢偷懒就算了,还喜欢贼眉鼠眼的逗女人,这一带女掌柜都被这男人揩过油,他娘能幸免于难多亏了张郢的照顾。
“滚一边去。”盛言楚上前抬起脚作势吓唬男人,“张大人是张大人,我娘是我娘,你胆敢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放狗咬你,还有我家的鱼头汤你也甭喝了!”
盛小黑应景的冲着男人叫唤了两声,男人吓的抱着碗跳起来:“不说不说就不说,盛秀才生什么气呀!”
盛小黑又逼近叫了几声,男人惊得腿在抖,慌忙放下碗跑的远远的。
旁边一群男人们见状哄堂大笑。
程春娘往男人跑的方向用力的泼了一层脏水,然后走到盛言楚身边:“楚儿,你跟娘进来。”
陡然的严肃使得盛言楚敛起脸上的笑容,进了后院小屋后,程春娘将铺子锁钱匣子的锁扔到盛言楚跟前。
“铺子里进贼了!”程春娘气的头疼,“早上我过来的时候,钱匣子就被扔下地上,里头的碎银子全不见了,这不是进贼了是什么!”
盛言楚低头捡起地上的锁,又拿起空荡荡的钱匣子,皱紧眉头:“报官了没?”
“一大早我就让赵谱去衙门报了。”程春娘冷冷道, “我瞧着静绥城内外得好好的治一治,前头是桂氏和蔡家兄弟,如今这不知道又是谁,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静绥多的是老鼠屎,这些人一天到晚总想着他人家里的钱财!”
程春娘很少说这种气话,可见这次是触了程春娘的底线。
“原先在水湖村,咱家还住山脚下呢,也没见谁大半夜爬墙翻东西,咋搬到静绥后,见天的撞见这等子糟心窝的坏事,那衙门里的张大人若是闲着无事,该好生整顿整顿这些人才好,不然今个他来偷,明个换一个人来,那咱家生意还做不做了?”
盛言楚同样苦恼静绥这帮狼贪鼠窃的梁上君子,故而暗自下定决心有空找张郢好好谈谈。
“春娘婶子,”赵谱忙完了活将脑袋探进来,“楚哥儿也在哈——”
踌躇了一会,赵谱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木婶子刚突然家去了,说是家里有事,我瞧着她神色慌张,走的急脚边还落了两个铜板。”
说着,赵谱走过来将铜板交给盛言楚。
铜板上有鱼腥味,很明显是昨天那艘船上的人留下来的。
“木氏竟是贼么?!”程春娘恼恨不已,怒道,“我留着她做到这个月月底原是怜惜她家里孩子多,不成想她一次又一次的拿我的东西,谱哥儿,你再跑一趟衙门,就说贼人已经找到了!”
赵谱点头就往外边跑,盛言楚急忙喊住人:“慢着!昨晚的贼不是木氏。”
“不是她能是谁?”程春娘心中一阵不适,“楚儿你千万别再心软了,上回她就背着我们藏了不少肉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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