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95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随后眼睛看向程春娘的发间。

  程春娘倏而取下盛言楚赎回来的那枚游鱼垂莲银簪给程有福,纳闷道:“哥, 然哥儿是谁?”

  “你弟弟。”

  “我还有弟弟?”程春娘震得霍然站起来,心底思绪起伏不断。

  难怪那兔儿爷和楚儿长得那般像,果真是外甥俏舅。

  程有福心里的苦涩开始泛滥,将碎玉往程春娘那缺了华胜的簪子上比,哭得一哽一哽:“都怪我,那年爹娘忙着农活顾不上你俩,你俩才出生没多久,爹娘便交代我看着你们俩,我那时候七八岁贪玩的紧,便将你跟然哥儿放到田埂阴凉处藏着,自己则跑到水田里摸鱼,天黑了我再去看你们俩时,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呜呜呜,然哥儿不见了……”

  有些人贩子喜欢偷男丁,程春娘能幸免于难大概是基于此。

  “然哥儿跟我是双生胎?”程春娘嫁过人生过孩子,听到这心里有了底,“哥,可我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像?”程有福哭声一止,半晌道,“双生子未必都长一样,也有不一样的。”

  “是这个理。”

  突然多出一个弟弟,程春娘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以她的推测,月惊鸿该是盛家人才对,兜了一圈竟成了她的嫡亲弟弟。

  想到月惊鸿的面貌,程春娘按住还在那哭诉碎玉和簪子上的华胜同出一块玉的程有福:“哥,有个事,我得提前跟你说——”

  “什么事?”

  程有福站起来时有些贫血,踉跄两步后才稳住脚,吸吸鼻子道:“春娘,然哥儿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他,左右是我弄丢的他,合该我这个罪人去见他才好。”

  “我要说得正是这个。”程春娘抿抿唇,欲言又止。

  程有福打了个哭嗝:“说啊。”

  “哥,你要不要坐下来?”程春娘贴心的搬来一个小杌子。

  程有福等不及要见月惊鸿,哪里肯坐:“哎呀春娘,你磨蹭什么!有话快些说,赶紧带我去见然哥儿才是正经事!”

  程春娘鼓足了勇气,方将月惊鸿如今的身份说了出来。

  “什么?!”

  程有福猛地一声霹雳咆哮,脚步不稳往后一倒,屁股刚好落在早已准备好的小杌子上。

  “我的天老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的然哥儿,是我害惨了你啊……”

  -

  程有福坐在地上嚎啕哭晕的事传到盛言楚耳朵里时,书院刚结束一场辩驳诗会。

  秀才坊和童生居中间的竹帘早已撤走,此时上边的竹竿上垂下来一根根细细的线,线上绑着一张张刚刚晾干墨汁的纸,此次辩驳诗会,盛言楚的诗文有幸选中了三首。

  这场辩驳诗会是为了庆祝夏修贤高中举人特意办的,除了盛言楚等人的诗文,上面挂得最多的是夏修贤这个刚出炉举人的诗文,盛言楚仰着脑袋细细品味着好友夏举人的诗词,正跟夏修贤讨论的火热时,一个斋夫莽莽撞撞的跑了进来。

  “盛秀才,程童生,你们家出事了。”

  盛言楚和程以贵慌得放下手中的纸笔,赶紧去跟赵教谕请假往家赶。

  两人没去码头的铺子,而是回了盛家小院。

  一进院子门,就听里边传来呼天抢地的叫喊声。

  “是我作孽啊,我害了然哥儿…”

  “贼老天,然哥儿那么小,你咋就糟践了他呢…”

  “我没脸见他哦,我哪里敢去看他,他落到这步田地都怪我,怪我一时贪玩没盯住他…”

  “哥,你又不是故意弄丢他…”程春娘叹了口气,抬手给程有福顺气,“等楚儿和贵哥儿回来,咱们一起去看看然哥儿?”

  “我不去……”程有福涕泗滂沱,躺在地上发癫,来来回回就一句话,“我没脸见他…”

  扒拉着院门的盛言楚心底一凛,这位然哥儿不会就是…月惊鸿吧?

  气喘吁吁追过来的程以贵乍然听到屋里的痛哭,拧紧眉头:“我爹咋了?”

  屋里的程有福哭得不能自抑,哽咽的忏悔大半天后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会说要去见月惊鸿,一会又不去,盛言楚看不下去,便道:“我喊他过来。”

  “我跟你一道去。”程以贵站了起来,走到盛言楚身边,低低说:“兔儿馆乌烟瘴气,我陪着你,不然就你这小身板肯定会遭殃。”

  盛言楚恶心的搓搓手臂,若不是为了舅舅程有福,他这辈子都不会往兔儿馆里跑。

  静绥的兔儿馆并不大,两层花楼建在湖面上,才靠近就闻到一股熏死人的香味。

  “咳咳咳。”

  盛言楚抬手扇了扇风,眯着眼望着一个个身着轻纱,露着大腿和胳膊的男人挽着恩客的手臂从眼前娇笑经过,几乎每个人脖子上脸上都挂着细碎的唇印,一进门,便有珠圆玉润的歌声从四周传来,丝竹声中,几个韧性颇好的貌美小倌儿立在圆盘上翩翩起舞。

  馆中除了水粉的香气和酒水的醉人气味,还有一股难以言表的糜乱缠绵气息。

  盛言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布包住头,只露一双眼睛在外。

  程以贵从进来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脚刚踏上铺着兽皮的台阶,只听楼上传来一声娇唤:“有生客来了——”

  话一落,恍惚是从天而降,不知从哪冒出一堆小倌将程以贵团团围住,盛言楚身量瘦,则被几个模样稍逊一些的小倌儿挽着往另一侧走。

  “别动。”盛言楚快速从两个小倌怀中钻出来,烦躁的一比:“让月惊鸿出来。”

  两个小倌儿楞了一下,巧笑嫣然道:“这可就不巧了,惊鸿哥哥在陪王家童生。”

  “王永年来了?”盛言楚抬头看向二楼一排一排的小厢房,嘴角一撇,暗道王永年不是伤着吗?这会子能来事?

  小倌儿见盛言楚目光落在上头恩客们用得厢房上,便摇着团扇笑着上前拉扯盛言楚的胳膊:“客人可是想上楼逛逛?”

  盛言楚‘啪’的一下打掉小倌儿的手,没好气道:“动手动脚的做什么,还不去喊月惊鸿,就跟他说盛言楚找他!”

  小倌儿怔了下,上上下下打量起穿得跟夜行盗贼似的盛言楚,低声和旁边的人说话。

  “这人莫非是县学那位盛秀才?”

  “瞧着是。”

  兔儿爷不能随便出馆,但来往的恩客会将外头的消息带进来,盛言楚作为静绥小有名气的人,小倌们虽不认识他的面容,但这个名字很耳熟。

  “你等着。”小倌儿笑得摆手请盛言楚去一侧花廊歇息,还倒了杯清亮的酒水给盛言楚。

  等小倌儿一走,盛言楚立马放开手中的酒杯,卢婧柔当初追夏家大郎不幸在花楼被x的事难道还引不起他的戒备?

  别说喝这里的酒,连椅子他都不敢坐,谁知道有没有人在上面恩爱缠绵过?

  等月惊鸿的同时,盛言楚还从几个热情的小倌儿手中解救出手脚变得僵硬的程以贵。

  等几个小倌儿悻悻的散去后,程以贵才敢松口气,脸色红得像猪肝,咬着牙羞愤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楚哥儿,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些不是女人?”

  一上来就死死的缠着他的腰,抱着他的胳膊凑小嘴怎么甩也甩不开,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男人?

  简直比女人还可怕!

  盛言楚切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他又没来过这里。

  程以贵嫌弃的拍拍身上沾到的香粉,嘟囔道:“奇了怪了,王永年一个大男人竟喜欢这样式的,软乎乎的媳妇抱着不暖吗?”

  “你想知道?问他们呗。”瞟了一眼二楼衣衫不整走出来的王永年和月惊鸿,盛言楚嘴角带讽,“果真是一对活宝,这两人是谁也别嫌弃谁。”

第85章 【一更】 张郢死心

  “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从王永年屁股受伤的事在书院传开后, 王永年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遮遮掩掩了,就好比现在看到盛言楚, 王永年悠悠的系好腰带, 不屑道:“楚哥儿最是乖巧守礼,怎么如今也逛这种地方?”

  月惊鸿眼神黯然, 垂着脑袋似乎很难过王永年当着他的面贬低兔儿馆的存在。

  王永年还在那阴阳怪气的说个不停, 月惊鸿就差捻起帕子哭诉,这一幕看得盛言楚火气上头,‘蹬蹬瞪’的爬到二楼一个劲的拿手戳月惊鸿那顶漂亮的脑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再接待王永年!他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值得你为他要死要活?”

  要不是因为月惊鸿是他亲舅舅,他连个白眼都不愿意给月惊鸿, 王永年朝三暮四不说, 还娶妻生子,月惊鸿跟着这样的渣男有什么结果?

  还不如踹了王永年做个干干净净的男人, 做鸨爹管着小倌儿过悠闲日子不爽吗?非要黏着渣男不放?

  月惊鸿好看的眸子倏而瞪大, 豆大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惊讶盛言楚的出格动作之余,月惊鸿回过神, 抿唇而笑:“你这是来接我认亲了?”

  盛言楚无可奈何的点头, 瞥了眼月惊鸿半露的衣裳,他头疼的捂住眼:“想认亲就赶紧去换身衣裳!”

  穿成这样去见他舅舅, 他舅舅的眼泪非得哭成黄河才停。

  “哎!”月惊鸿欣喜的笑出泪花,眼角的黑痣衬得他格外的魅惑,没等盛言楚说话,月惊鸿撒开王永年的手,一溜烟的钻进屋里。

  很快屋里传来月惊鸿激动的叫唤声:“快快快, 快去备水,我要沐浴更衣……再把我那身新做的月白袍子拿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后,月惊鸿的房门砰得一声合上。

  “什么认亲?”王永年懵得看向盛言楚,“你要对惊鸿做什么?”

  盛言楚双手环胸,冷笑道:“你当初瞄上我,图得不就是月惊鸿和我俏似的刺激吗?托你的福,月惊鸿成了我舅舅。”

  “你舅舅?”王永年迟了好几拍才转过脑袋,“惊鸿是你舅舅?”

  “是啊。”盛言楚邪恶的裂开嘴,哼笑道,“姓程,叫然哥儿,永年兄你且记住这个名字,他月惊鸿从此往后就是程家的人,你胆敢再来找他,我——”

  程以贵适时的亮出手上的肌肉,露出和盛言楚如出一辙的阴恻恻笑容:“你最好识相些,再让我看到你勾着我小叔卿卿我我,我抡不死你!”

  王永年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刚好抵在开门出来的月惊鸿身上,月惊鸿一心想着见家人,便推开王永年径直走到盛言楚面前。

  嘴角笑容浅浅,眼中带着期盼,小心翼翼的挥着衣袖转了一圈,试探的问盛言楚:“如何?我这打扮可还行?”

  月惊鸿脸上的胭脂粉已经洗干净,此刻露出一张瓷白乖巧的俊容,再看时和盛言楚其实也不是特别相像,不过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月惊鸿和盛言楚有亲眷关系。

  程以贵在一侧细细打量起来,只觉他这个陌生的小叔别看年纪和姑姑一般大,实则还比不过小表弟有城府,有什么心事全挂在脸上,就好比现在。

  月惊鸿忐忑不安的搅着手帕,不停的问:“我这样可妥帖?还能闻到我身上花香吗?我要不要再去洗一次澡?这衣裳会不会太隆重了些?”诸如此类等等。

  盛言楚深深叹了一口气,初见时他还以为月惊鸿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再看——

  八岁!八岁智商不能再高了!

  绕着月惊鸿看了一圈,盛言楚冷不丁的扯走月惊鸿手中的帕子,又将月惊鸿额前散落的两撇秀发缠到脑后,不悦的纠正月惊鸿身上的小动作:“进了程家,你这勾栏式样的做派得改改,男子的头发要梳得服帖得体,还有你这帕子——”

  盛言楚用力的将手中的合欢花绣帕撕成两半,旁边的王永年心疼的欲言又止,想拦着盛言楚不要糟蹋他的定情信物,刚伸出手就被程以贵狠狠的折弯,王永年疼得呜呜直叫,月惊鸿下意识的要向程以贵求饶,却见盛言楚一记威胁的眼神横扫过来。

  “你可想好了!”

  盛言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欲跪倒在程以贵面前的月惊鸿,一字一句道:“你要委身做兔儿爷我管不着,但程家从来就没有软骨头的人,你要跪的人是你的亲侄子,你这一跪于他而言可是天打雷轰的行为!还是说,你不想做他的叔叔,而是想当王永年怀里的宠男?!”

  月惊鸿膝盖弯曲,闻言惊恐万分的看着程以贵,嘴唇颤抖:“我是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