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愿大人
行宫看守松懈,已经乱成了一团。
裴应星眉头深皱,伸手抓住一个踉跄往外跑的宫人,沉声问:“发生了何事?”
那人神色惊慌而恐,磕磕巴巴道:“歹人纵火,三皇子和赵郡王世子困于火海,尚未救出,嘉仪公主刚、刚刚,也被歹人掳走了!”
掳走了?裴应星倏然抬起眼,神色阴沉地扫视那葱茏连绵的骊山,目之所及,夜色浓稠,山脉俯卧,如同吃人巨兽。
原本,这是他带走小公主的最好掩饰,现在,却成了歹人掳她的屏障。
第35章 撞入他怀里
再有意识的时候, 舒明悦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手脚都被捆绑住了,嘴巴上也塞着一个布条, 马车颠簸得厉害,似乎是在疾驰赶路, 耳畔不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该死!去往灞河的路已经封了, 真不该绑这位小公主, 徒惹了一身麻烦!”一人声音似乎十分懊恼,“五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
“掉头, 走山路,去北边。”
“去北边!?难道五哥想去凉州?”
“不然呢?温泉行宫闹出那么大动静,长安的援兵很快就到了, 现下灞水已封,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如果继续往南边去,再怎么走都在巽朝地界,日日东躲西藏, 保不准哪天就被抓了, 到凉州, 那是北狄地界!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五哥言之有理,那兄弟们就先去凉州避一避,可是这小公主怎么办?”
他声音似乎咬牙切齿, “若不是她, 灞水何至于被封!五哥,不如我们就地把她办了吧,也不枉白辛苦一场!公主的滋味, 兄弟们可都没尝过,不知道和普通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哈哈。”
话音入耳,舒明悦的魂儿都吓飞了,身体僵硬如石头,大气不敢喘。
“行了!都闭嘴!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儿!”
领头人似乎有些不耐,喝止住了余下几人的下流话。
舒明悦心口稍微松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她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意图用疼痛缓解着胸口那股因为颠簸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
所有离开骊山的道路都被封死了,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
偌大的山脉如何搜?放眼望去一片乌漆抹黑,长安的援军还没有到,裴应星手中握着骊山山脉的地图,面色冷凝。
子善率人回来了,匆匆道:“主上,东山脚下找到了马车和马蹄痕迹。瞧方向,应当是往灞水被拦,折返北上。”
裴应星是视线落在地图上的一点,忽然明悟了,如今离开骊山的主路已然被封,逆贼只能四下仓皇逃窜,既然是为了活命,十之八-九会选择往北去。
去北边避了风头再回来,总比舍命南下强。
“传我令,命屠必鲁仔细排查每一队入凉州的中原人,身边有十五六岁的美貌姑娘者,直接扣留。”
凉州是连通西域与中原的商路,虽然为北狄所控,但并不限制中原人和西域人的商贸往来,来得越多越好,反正他们只需要收取赋税。
因此凉州境内鱼龙混杂,是掩盖身份的最好逃亡去处。
子善点头应下,立刻派人给驻守凉州的屠必鲁传信。
裴应星抬头,望着浓稠夜色,神色沉沉如水,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隐约可见一根根青筋紧绷,他所做的这一切前提是舒明悦还活着,又或者,她可能正在遭受更恐怖的事情。
……
舒明悦蜷缩在马车里,也不敢睡觉,就这样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晚上,终于在天色大亮时,一行人在一处山坳里的农家暂时歇息。
马车上的男人先后下了马车,随后一人把她拎了下去,解开她捆绑住她双手双脚的绳子和嘴里的布条,还趁机摸了她手一把,直叫她心中恶寒不止。
入了农户,舒明悦才敢抬眼开始打量这些人,约莫三十余人,个个身体强壮,为首那人也就三十出头许,面上有一道从左眼角横贯至鼻翼的伤疤,看起来狰狞恐怖。
感受那那些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黏在她身上,舒明悦一张苍白小脸上又添几分惨白,她忍着腹部翻涌的恶心,深深埋下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回想着他们刚才在马车上说的话,舒明悦攥起手指头,深吸一口气,走到领头人面前道:“你们要去凉州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声音坠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方才在马车里,她一直蜷缩着身体,眼睛也紧闭,凌乱发丝遮住大半面容,容貌瞧不太清晰,就连刚才一下马车也死死低着头,此时微抬脸颊露出五官,明明已经狼狈不已,仍然美貌绝世。
尤其是一口的娇糯嗓音,因为宿夜未眠而带着几分慵懒沙哑,叫人心痒难耐。
舒明悦感受到领头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害怕得想哭,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深深埋下头。
“我会说北狄话,到凉州之后,可以帮你们和北狄兵士周旋。”
舒明悦低小声道。从未有一刻,她如此庆幸当年虞逻逼她学北狄的文字和语言,甚至因为她偷懒而惩罚她。
领头人一双眼珠子阴森沉沉看了她良久,就在舒明悦被看得头皮发麻时,他缓缓开口了,“说来听听。”
舒明悦立刻说了一段话给他。
虽然他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听出她说得很流畅,淙术神色意外,显然没意料这个看起来很娇怯的小公主能这么快拿捏住她的筹码。
没错,眼前领首的男人正是扬州淙家最后一个后嗣。
七年前,燕侯姬无疾的铁骑踏破整个河南之地,扬州淙家被打压败落。淙绪逃窜北上,于魏州复仇,杀姬青秋和舒敬昌,又杀燕侯长子姬颂,四女姬灵韵。
姬无疾大怒,怒追淙绪六百里,将淙绪斩杀尤不够,盛怒之下,直接屠杀了淙家满门,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自那之后,天下便再无淙姓之人,即便有,也纷纷改了姓氏。淙术是淙家最后一个嫡系子孙,这些年他东奔西走,聚集当年南方门阀的残余势力,终于瞒天过海,偷偷送了一千二百人入禁军,可就在两个月前却被舒思暕查出端倪,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事后,姬无疾再命赵郡王秘赴扬州,为了斩草除根。
这两个月,淙术因为赵郡王折了不少兄弟,心中恨意难忍,便北上长安。
他埋伏在长安城已经有七八天了,一直在秘窥赵郡王之子姬崇文的去向,偏长安的守卫森严,一时无法下手,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他前往骊山。
万万没想到,不止姬崇文来了,三皇子竟然也来了,哈哈,简直天助他也!
淙术对任何姬家人都没有好感,眼前这个小姑娘也不例外,她身上流着一般的姬家血液,足以令他厌恶。
可偏偏她又是姬青秋的女儿。
倘若当年兄长没有杀姬青秋夫妇,没有杀姬无疾一双儿女,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满门被屠?有时候淙术也会这样问,并且陷入深深的懊悔和怨念中。
可是很快,这样的念头就会被浓浓的恨意淹没。
他兄长不过杀了四个人而已,可姬无疾那厮竟然屠了他淙家满门,连稚语孩童都不放过,那可是数百条人命啊!
眼前的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站着,看起来十五六岁,和他妹妹当年被杀的年纪一样大,淙术盯着她,神色阴沉不定,忽然开口,“你想要什么?”
舒明悦指尖蜷缩,立刻小声道:“我想要一辆单独的马车。”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淙术点头应下,而且他似乎不想再看她,挪开了视线。
舒明悦见状,乌黑眼睛亮晶晶,她暂时安全了!
用过饭后,一行人再次上路,他们把她塞到了一辆单独马车里,虽然还捆绑着她手脚,堵住她嘴巴,但至少没有那些黏在她身上流连的恶寒视线了。
车队一路疾驰,继续往北走。
接下来的几日舒明悦日夜都蜷缩在马车里,她表现得很安静,把头发弄得乱糟糟,脸蛋也涂抹脏污,除了吃饭喝水之外,绝对不再张口说话。
舒明悦知道自己难以逃出包围,只能趁机伺机寻人求救,留下蛛丝马迹也好,奈何在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们的注视下,她实在寻不到半点找人求救和留下记号的机会,急得直咬红唇。
被绑的第八日,一行人离长安越来越远,终于不在山路里东逃西窜,而是驶入了一片的地势颇为平缓的山中,这里距离凉州城只有不到一百里地的距离了。
巽朝将军不会来,北狄兵士不会往。
舒明悦有预感,今夜他们不会再着急赶路,可能会就地扎营住在山里好好休息一夜,果不其然,天色暗后,淙术带着他们寻了处临水的平坦地势扎营。
一边捡来干枯的断木点燃,一边搭建帐篷,一边熬煮粥菜。
往常,舒明悦单独睡在马车里,这一次她分到了一顶单独帐篷。
可是那个说要把她就地办了的男人又在打量她了。
她听他们叫他魏生。
隔着一层昏黄跳跃的烛火,他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愈发贪婪。
舒明悦害怕得不得了,咬唇想哭,忍了忍,又不敢,她垂下脑袋吃粥,不断地捧着碗往那个被称呼为五哥的人身边躲。
她看得出来,这位五哥是这里所有人说一不二的领首人,虽然他看她眼神时而阴鸷,但是却没有欲念,这无疑让她觉得安全。
感受到小姑娘的动作,淙术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赶路好几日,这小姑娘刻意让自己容貌狼狈脏污,然而天生丽质难掩,几缕乌黑发丝凌乱垂下来,脸蛋虽脏污,但隐约露出的一小截脖颈依然莹白如雪。
细闻之下,身上还股淡淡的甜香闻,不像他们,赶路这么多天之后身上尽是难闻的汗味。
舒明悦一口喝完粥,匆匆撂下瓷碗,一言不发地跑回了帐子里,隔绝了那道粘腻的视线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魏生盯着她逃离似的背影,反而更兴奋了,“五哥,这姑娘我们真不能动吗?不就是会说北狄话吗?难道上了她就不会说了?”
“够了!”淙术动怒,严声警告,“收收你那色心!等到了凉州城,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别再盯着她了!”
魏生神情讪讪,“我就说说,说说而已嘛……”
这些年一群人做刀口舔血的营生,过得还是乱世的日子,没有法纪法度,瞧上那个女人便抢了回去,魏生一向如此,只是他睡过最美的人不过是烟花地的头牌,和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小公主不能比,瞧她刚才捧着粥碗的十根手指,细白得像春笋尖,也不知怎样柔软。
舒明悦跑回了帐篷里,侧耳听到淙术所言之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连八日颠簸赶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舒明悦原本莹润的脸蛋瘦了一圈,此时蜷缩在帐篷里,至少不再是冷硬的木板了。
她双手缓缓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神情呆呆,眼泪吧嗒往下掉。
本以为重来一世,她就可以继续做金尊玉贵的公主,可是现在却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歹徒绑走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凉州……舒明悦轻抿下唇,这个时候,凉州是屠必鲁在守吗?
可是,现在的屠必鲁根本不认识她呀。
舒明悦委屈得直哭,早知如此,她才不会去骊山!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把将脸蛋埋在膝盖上,泪水无声地濡湿裙子。
八天,她已经八天没洗澡了,身上的裙子也穿了整整八天。
还要忍受那些人下流贪婪的眼神。
舒明悦心中一片惶惶,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觉得脑袋有点疼,视线也开始变得晕乎乎,她伸手摸了模额头,似乎有点烫。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蜷缩成一团,许是连日来的颠簸疲惫,又许是身体高热,她卷翘睫羽轻颤,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在此时,他们驻扎的水畔又来了一队人。
这里有水源,水里有鲜美的鱼虾,在中原和西域间往来的商客不少人在赶路时都会选择在这里暂时驻扎。
淙术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微凛。
原因无他,那队人没有押送的货物,似乎是轻装简行,且个个身体强健挺拔,腰间悬剑,只需一眼便知训练有素。
人还不少,约莫三十多个。
上一篇:嬉闹三国
下一篇:带着淘宝穿成七零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