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木枝
原本林灼灼没打算偷听的,但“南宫世家”闯入耳里,还是大吃一惊。
林灼灼若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南宫世家,早在多年前就被抄家灭族了。
听闻因为通敌叛国,勾结外敌,而被朱皇后的父亲朱国公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前往西南将南宫世家祖祖辈辈所居住的一大片山脉,全部杀得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明明上一世早早就灭族了的南宫世家,这一世竟安然无恙?
四皇子还是南宫世家的少主?
天呐,林灼灼好似终于有点想通,为何上一世宫里没有四皇子这个人,而这一世空降了一个四皇子了。
竟是因为上一世南宫世家早早被诛杀全族,连同湘贵妃和四皇子一块死了,而这一世南宫世家安好无恙,湘贵妃和四皇子自然也都安好,然后安安全全被族长送进了宫?
林灼灼心头还有好多疑问,再顾不上守株待兔了,一溜烟进了西配殿,缠住萧盈盈道:“娘,湘贵妃和四皇子都出自南宫世家,南宫世家曾经是不是卷入过大案啊?”
正在品茶的萧盈盈一怔:“你小姑娘家家的,询问这个做什么?”
林灼灼一听便知,娘亲是知情的,忙撒着娇摇晃娘亲胳膊:“娘,我自打从马车里摔下来,很多东西就记不全了,方才好似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我想这个可能是一个契机,指不定您多告诉我一点东西,我的记忆还真就回来了呢。”
听女儿这般说,萧盈盈想了想,也不是什么不能知道的秘密,当年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多了去了。遂小点声凑近女儿耳朵道:
“是,十年前突然传来消息,说南宫世家通敌叛国,然后朱皇后的父亲主动请战,要率领十万大军奔赴西南围剿。可你皇舅舅还未点头,突然又传出消息说是被人诬陷的,紧接着没多久,翻案的铁证还真被人匿名送到了京。”
“在之后,过了七八年,又传出当年你皇舅舅心头的白月光还没死,而且还秘密生下来一个皇子。然后,你皇舅舅激动万分,亲自前往西南,风风光光接了湘贵妃和四皇子进宫。”
听完这些事,林灼灼不知怎的,内心里强烈涌出一个想法,当年构陷南宫世家通敌叛国的不是别人,绝对是朱皇后娘家人做下的,甚至是朱皇后本人率先提出的主意。
理由嘛,很可能是朱皇后一党,秘密发觉了湘贵妃和四皇子的存在。朱皇后又深知崇德帝一直对湘贵妃念念不忘,是一生挚爱。
朱皇后一党生怕湘贵妃和四皇子将来回宫,会危险她和太子的地位,是以先下手为强,直接以通敌叛国为名,要血洗了南宫世家。
而上一世,还真被朱皇后一党得逞了。
思及此,林灼灼抚抚胸口,虽然还没见到四皇子本人,但内心里已经有点同情四皇子了,同情那个上一世还是男童,便被虐杀了的四皇子。
幸好,这一世有高人出现,及时寻觅到了反驳“通敌叛国”的铁证,要不,这一世的四皇子还是刀下魂呢。
林灼灼知晓了这些往事,蓦地,心口有些泛疼。抚着胸口,对四皇子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就好像看经历过大灾大难,最终涅磐重生,获得新生的人一样。
倒是与她自个有点类似了,她是被人磋磨死后获得了重生,而四皇子是因为匿名高人的善举,而获得了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新生活。
一时,林灼灼对四皇子生出了息息相惜之感。
因着这份息息相惜,连四皇子前阵子搅了她抓奸之局的事,也瞬间释然,放下那份怨怪了。
同时,林灼灼还想到一件事,会不会因为两人命运有类似之处,所以她每次挨近四皇子和湘贵妃,就会身体自然而然舒坦,心情也好转?
是这样的吗?
萧盈盈见女儿听完南宫世家的事,似乎情绪受到了惊扰,面色是变了又变,忍不住扶住女儿肩头,要询问这是怎么了。
正要开口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福公公的笑语:“陈国公慢走,秦大将军慢走……”
林灼灼双眸一亮,立马晓得,皇舅舅和大臣散会了,忙站起身来奔向走廊。立在走廊那放眼望去,先将正朝崇政殿院外走的背影一一扫过,没有先前见过的白色袍摆,然后再视线回到正殿门口,一一盯着鱼贯而出的人。
直到尽数走光,再没人出来了,还是没见到白色袍摆的人。
换言之,四皇子没走,应该是被皇舅舅留在里头了。
林灼灼正想着时,正殿门口的福公公送完那批大臣,一转身瞅见林灼灼又出来了,忙笑着过来道:“郡主,三姑娘,皇上请你们过去呢。”
萧盈盈还坐在西配殿的椅子上呢,见福公公来请了,才起身缓步踱了出来。跨出门槛,朝女儿眼神示意“走吧”。
林灼灼点点头,落后娘亲一步,尾随着一块朝正殿门口行去。
踏出几步后,林灼灼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感慨,难怪先前几次想见四皇子,都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竟是冥冥之中有上苍盯着呢。
直到她发觉自个身体会因为接近四皇子而变得舒服,对四皇子产生了期待感,直到她晓得这一世空降的四皇子是打哪来的了,知晓了四皇子的大致背景和故事,才让她真正见上。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灼灼突然觉得自己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踏出了仪式感似的。
一步一步,终于靠近了正殿门口,林灼灼迫不及待微微偏头,视线先望进了正殿里去……
第27章
【别急, 本章肯定见上面】
终于靠近了正殿门口,林灼灼迫不及待微微偏头,视线先望进了正殿里去, 然后惊见正殿里只剩下崇德帝一人端坐龙椅, 整个大殿空空荡荡,再没了旁人。
咦, 四皇子人呢?
没走出正殿大门,也没在正殿里, 凭空消失了?
林灼灼满腹疑惑, 却无人可问, 也只得先跟随娘亲规规矩矩迈入正殿, 然后与娘亲一块来到崇德帝跟前行礼问安。
“皇上万福金安。”萧盈盈屈膝行礼道。
“别,还是唤朕表哥, 耳朵更舒服些。”崇德帝朝萧盈盈做了个免礼的动作,笑道,“一声皇上, 都显得生分了,你未出嫁前咱俩多要好啊, 嫁给林镇山跑去西北住了十几年, 再回来就生分了?”
“早知如此, 朕当年就不该答应让你嫁给林镇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萧盈盈抿唇一笑, 这才站直了身子, 笑着改口道:“表哥, 盈盈知道了。”
崇德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崇德帝和娘亲的对话素来如此温馨,上一世林灼灼便习惯了,这一世再遇上, 心头是半分惊讶都无。
娘亲请过安,就该轮到林灼灼了,因着上一世崇德帝始终待她很好,林灼灼屈膝行礼时那声“皇舅舅”喊得是真心甜:
“皇舅舅,灼灼给您请安来了,愿皇舅舅天天笑口常开。”
说着,小脸蛋一仰,那笑容是说不出的灿烂。
“灼灼,有一阵子没见了,还不快上前来让皇舅舅好好瞅瞅,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崇德帝笑着打趣林灼灼,还朝林灼灼招手,示意上前。
林灼灼立马小步上了前,停在龙椅边。
却见崇德帝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礼物来,拿到林灼灼跟前,笑道:“听闻前阵子你梦魔了,皇舅舅忙得没时间去探望你,这是弥补你的小礼物,不许再怨怪皇舅舅不疼你哦。”
林灼灼“噗嗤”一声笑了,这世上的外甥女,有几个敢怨怪皇舅舅不去探病的呀?
何况,当时皇舅舅虽然没去林国公府探病,但一应的赏赐却是去了好几波,对她这个外甥女的在意,满京城的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的。
林灼灼哪里还会有怨言?
林灼灼忙双手捧过小礼物来,笑得甜滋滋的:“知道啦,皇舅舅对灼灼最好啦!抱怨谁,都不敢抱怨您啊。”
说着,还凑过嘴去亲了小礼物一口,以示对皇舅舅礼物的喜爱。
果然,崇德帝瞧得满心欢喜,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趁着皇舅舅心情好,林灼灼索性将心头疑惑问出了口,假意将正殿瞅了个遍道:“咦,皇舅舅,四表哥不在么?先前明明见他进来了的。”
见问老四,崇德帝也没多想,表兄表妹间比旁人亲厚些很正常,当即指着珠帘道:“在后面呢,等会就出来了。”
林灼灼顺着崇德帝手指望过去,就见到一挂珠帘悬在通向后殿的门上。蓦地想起,进来时好似见到过珠帘微动,想来那会子四皇子刚刚挑帘进去不久。
只是四皇子进入后殿去做什么呢?
一般而言,后殿乃崇德帝的私人领地,除却崇德帝本人,唯有得宠的妃子才进得去。放眼整座后宫,能进去的怕是唯有湘贵妃,便是朱皇后来了,多半也进不去。
思及此,林灼灼越发好奇四皇子进去做什么了。
正在这时崇德帝开口了:“老四那小子也不知磨蹭些什么,去了那般久还不出来,可别将朕的东西又翻乱了。灼灼,你进去瞅瞅,要是你四表哥寻到了东西,让他赶紧出来。”
得了这话,林灼灼心内一喜,忙应下道:“好的,皇舅舅,我这就去。”
说罢,林灼灼朝娘亲一眨眼,火速穿过珠帘,溜进了后殿。
帝王居住的后殿,当真与别处不同,雕梁画栋,处处雕刻着飞龙,金色的帐幔一幅幅垂落,中间扎上金布,窗户敞开,阳光涌进来,照得室内一派金碧辉煌。
两世以来,林灼灼还是头一次进入这等梦幻之地,金色帐幔随风飞舞,时不时撩拨她的脸,她的手,还有她的腿。
“四表哥?”寻了一路,似乎没看到人,林灼灼忍不住轻声呼唤。
“林三姑娘,四皇子在前头。”忽然,有人微笑着回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唬了林灼灼一跳,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当值的宫女从帐幔后探身出来,笑着朝她说话呢。
“哦,好,谢谢这位姐姐。”对待崇德帝身边的人,林灼灼还是愿意嘴甜的,一声“姐姐”哄得那位宫女笑逐颜开,将四皇子所在的方位指得更清晰了。
林灼灼为了早一刻见上四皇子,当即直奔宫女所指的方位,尤其离了宫女视线后,脚下步子不知不觉放快了。
却不想,快速绕过一幅帐幔时,迎面撞上了一人。
“哎哟。”林灼灼被撞得倒退两步,身子不稳向后仰……
这时,一道白色广袖飞速而来,广袖里的手掌似乎要托住她后腰。
可还未真正触碰上呢,下一刻,也不知为何骤然松开撤了回去。
然后,林灼灼自然没能稳住,一把跌落在地。倒下时,还扯得帐幔承受不住重量直直坠落,金色帐幔如瀑布一般倾泻在她身上,覆盖了她一头一脸一身,完全隔绝了外头的世界。
“林三姑娘。”
包裹在大幅帐幔里,眼前一片黯淡,林灼灼听到有宫女呼唤着快步赶了过来。可宫女还未来到跟前,林灼灼就听到了一声:
“退下。”
是个男子的,音色动听,但却尾音上扬,透着三分洒脱和不羁。
宫女们立马止了步子,听那动静,似乎纷纷听话地折了回去。
然后林灼灼愣住了,先是震惊于这个男子说话的权威,在皇舅舅的后殿里居然可以随意指挥里头的宫女,随后反应过来,这个说话的男子八成就是四皇子了。
终于要见上了,林灼灼心头一阵激动,也不管四皇子为何不让宫女上前帮她,自个抬起双臂努力将罩在头上、身上的金色帐幔掀开。
却在这时,金色帐幔似乎被人从外头一脚踩上了,林灼灼怎么努力都掀不开。
林灼灼一愣,随后明了过来,八成是四皇子从外头踩上了。
林灼灼分外不解地喊了一声:“四……四表哥?”
“哟?肯唤我四表哥啦。”外头的男子语带调侃,极轻地笑了一声。
林灼灼:……
什么叫“肯唤他四表哥了”?
难道没重生之前的“她”都不肯叫他“四表哥”,而是直接称呼“四皇子”的么?
正在这时,林灼灼蓦地惊觉,四皇子的声音好似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似的。
等等,这样的调侃,这样放荡不羁的语调,还有先前看见的白色袍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