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木枝
林灼灼蓦地猜到了什么,微微张嘴惊讶了,四皇子竟是他?
竟是她先前在林子里还追过的白衣男子?
林子里那会,她还不认得他,一直“喂喂喂”地唤他来着。
若果真如此,倒是明了四皇子此刻所言“哟?肯唤我四表哥啦”话里的意思了,竟是调侃她林子里不尊称“四皇子”,也不喊他“四表哥”,而是一个劲“喂喂喂”地乱叫唤。
想明白了,林灼灼连忙要扯下头上的金色帐幔,好瞧上一眼证实自己的猜测。
却不想,还不等她动手,外头踩着的脚忽地一撤,随后像掀红盖头似的,她头上和身上的金色帐幔被外头的四皇子一把掀开。
刹那间,阳光刺目。
林灼灼本能地偏头闭眼,抬起手臂挡住双眼,待缓过劲了,双眼适应些了,才试探性地缓缓睁眼。
拿开手臂放下。
然后抬头,下一刻,果真对上的是那个白衣男子的脸,正立在那居高临下凝视她呢,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林灼灼怔怔地保持仰头的姿势,望着他。
心道,四皇子果然就是那个白衣男子,难怪先前几次偶遇,总感觉白衣男子对她很熟似的。
原来是皇舅舅家的四表哥。
“怎的,被帐幔盖傻了?”卢剑见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索性笑着缓缓蹲下身子,双眼略微高过她头顶,保持半蹲的姿势居高临下凝视她,带着三分讥诮道,“不会又在琢磨着要跑出去告状,说我欺负了你吧?”
林灼灼:……
难道她先前很爱告状,总说他欺负了她吗?
“去吧,今儿个,本皇子还真就是欺负了你,故意悄咪咪撞倒了你不扶,还喝退宫女不许帮你,末了更是一把踩住帐幔让你困在里头出不来。”卢剑徐徐吐出一口气,眉眼一弯,笑眼里带着三分挑逗。
语气更是说不出的欠揍。
林灼灼:……
不知先前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何事的她,脑子越发懵了。
始终保持微微仰面的姿势,傻愣愣凝视着他。
四目久久相对。
“呵”,最后是卢剑轻笑一声,起身丢下她,径自朝后殿门方向走了。
林灼灼依旧懵懵地坐在金色帐幔里,甩甩头,理不清楚状况。
“三姑娘,别再跟四皇子计较了,四皇子心眼不坏,就是爱捉弄人了些。”四皇子一走,先前被喝退的宫女忙奔上前来搀扶林灼灼起身,边帮她走出帐幔,边为四皇子说好话。
林灼灼听了,忍不住反问:“我之前……很喜欢与四皇子计较吗?”
宫女:……
立马微笑不说话了。
没说话,但这副表情无疑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林灼灼认得这个宫女,名唤紫鸢,上一世时就是皇舅舅跟前得力的大宫女,为人不错,从不挑拨离间,总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再想想紫鸢方才劝慰的话,想来这一世她与四皇子之间真的是结过不少梁子。
第28章
四皇子都出去了, 她这个进来催四皇子出去的人却还逗留在这,不像样。回过神来的林灼灼,再不多逗留, 尾随大步离开的四皇子一道朝后殿出口行去。
四皇子在前。
林灼灼落后大约十来步。
林灼灼脑子一直懵懵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视线,于是, 望向四皇子后背的她很快瞧出了不对劲。
“四……四表哥……”林灼灼急忙唤他。
可已经来不及了,四皇子已经抵达了出口, 抬脚一跨, 出了珠帘, 去到了正殿里。
林灼灼面皮作烧, 只觉尴尬得要死。
因为她瞧到了,四皇子后背上, 白白的衣袍上清晰地蹭上了一个红唇印子。
脑瓜子随意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弄上的,不就是她先头在林子里猛追上去, 一个没刹住脚步,一头撞上他后背时, 唇上的粉红唇脂蹭上去了么。
要死了, 尴尬了。
四皇子一直不晓得, 还明晃晃穿着“红唇印子”到处招摇, 眼下, 还招摇去了崇德帝面前。
林灼灼只觉自个的面皮快被烧没了。
都有些不敢跨出后殿去前殿了。
内心里这般想着, 林灼灼脚下步伐确实放慢了, 几乎是磨蹭着挨到了珠帘边。这时,外头果然传来崇德帝略带三分惊讶的问话:
“老四,你这后背上……是怎么一回事啊?”
先前正殿里人多, 一群大臣站得满满的,老四夹在中间不显,而且崇德帝注意力都放在讨论西南怒族的问题上了,压根没心思去留意老四的衣着问题。
眼下,正殿人空了,老四又是从身后的珠帘门绕到龙案前的,有短暂的背对时间,崇德帝一眼就瞄到了,忍不住问出了口。
萧盈盈听了,也扭头望去,然后惊讶地咬住了唇,这四皇子委实……太会玩了些。与女子厮混的痕迹,都明晃晃带到崇德帝跟前来了,先前还见了那样一班子朝臣。
之前萧盈盈远远住在西北,去年才回的京,回京后只是听闻四皇子名声不佳,有些浪荡不羁,但接触过几次,对他评价也还凑合,一度以为可能是太子一党故意抹黑四皇子的呢。
眼下见了,萧盈盈算是真真切切领悟了,“那些浪荡名声”从何而来的了。
全是四皇子自己亲自作出来的。
那鲜红刺目的女子红唇印子,萧盈盈简直没眼看,只短暂瞅了一眼,忙偏过头去再不好意思瞅上第二眼。
而卢剑本人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手指着后背,朝崇德帝落落大方表示:
“没怎么回事啊,就是一个小女子也不知怎的,突然一路追着我,冲了上来没刹住车,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我……想来就是那会子,她的小嘴‘啵’的一下,‘亲’上去的吧。”
听了这话,崇德帝尴尬笑了两声:“你倒是诚实。”手指头点他,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事实就是如此,没有撒谎的必要啊。”卢剑说着这话时,眼神飞速瞥过藏在珠帘后不敢出来的林灼灼。
四皇子这个眼神,萧盈盈没逮到,但从四皇子方才的详细描述里,听得萧盈盈内心咯噔一下。女儿先头追着白衣男子进入林子的事,她是晓得的,眼下瞅着四皇子一身白衣……
别是四皇子嘴里那个“小女子”,说的就是她的女儿林灼灼吧?
思及此,萧盈盈耳朵微微发烫,窘得厉害。
连萧盈盈这个当娘的都如此,更别提猫在珠帘后不敢出来的林灼灼了,听了四皇子落落大方的描绘,林灼灼只感觉自个脸皮都快被一把火给烧没了。
烧成灰烬那种。
偏生这时,外头的崇德帝问了:“咦,你灼灼表妹不是进去寻你去了吗,怎的你都出来了,灼灼还没出来?”
卢剑道:“哦,小姑娘走路慢吞吞的,可能还要磨蹭一会吧。”说着,飞快又瞟了眼珠帘后的林灼灼。
听了这话,林灼灼再没办法躲下去了,只得向前走几步,拨开珠帘,走了出去。
一阵清脆的珠帘相碰声。
卢剑第一个循声望过去,对上林灼灼一张绯红的脸,立马讥诮地笑了。
这还是林灼灼这个死丫头,第一次为了他而脸红害臊呢,别说,红扑扑的脸蛋,还挺好看的。
卢剑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林灼灼面对大殿里齐刷刷投来的三道目光,却是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散了不成形的好。
“灼灼,你脸怎么了,一片潮红?”崇德帝瞅了一眼,立马关心地问。
“是么?”林灼灼故作不知,掩饰性地抬起右手在面颊扇了扇,“兴许是热了吧。”
“三月的天,穿着繁复的宫装,里三层外三层的,我也有些热。”萧盈盈琢磨出了点什么,忙也扇着右手,为女儿打掩护。
于是,这个理由,崇德帝信了。
林灼灼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了娘亲一眼,随后不经意间瞥向了四皇子。
然后两人目光短暂在空中交汇,哪怕仅仅是短暂的一刹那,四皇子立即收回了视线,但林灼灼还是察觉出他眼底流淌出的一丝得意。
得意?
林灼灼心内一震,难不成四皇子早就晓得后背上有红唇印子,却故意穿出来?只为了当面羞她?或者说是只为了看她面颊泛红的臊模样?
得逞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这话没法问出口,也注定问不了了,因为四皇子已经双手一拱,向崇德帝告辞了:“父皇,母妃还需要人守护,若父皇没事交代了,儿臣先告退。”
崇德帝当即点头:“好,老四,你先替父皇好好照顾你母妃,晚些时候父皇再过去。”
说着这话时,崇德帝将手搭在厚厚一沓折子上,这个动作显露出了君王的无奈,想立马奔去爱妃身边守着,却朝务太过繁忙,只能到了晚间再去。
卢剑自然懂父皇的无奈,笑着点头,随后拱手退下了。
转身退下前,再次扫了一眼林灼灼那张绯红的脸,勾唇一笑。然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崇政殿宫门,拐个弯,愉快地消失不见了。
四皇子走后,萧盈盈带着女儿也朝崇德帝告辞,因着湘贵妃正在病中,崇德帝怕探病反倒影响了湘贵妃休息,是以暗示萧盈盈母女今日不必前去探望。
萧盈盈只得作罢,一刻钟后,带上女儿坐上回府的马车,出了宫。
马车刚出了宫,驶上人声嘈杂的街道,马车里的萧盈盈就问上了:“灼灼,四皇子后背上的红唇印子,是不是你不小心弄上的?”
林灼灼:……
都出了宫了,那茬事还没过去啊?
林灼灼迅速红脸垂下头,不安地搅动手指头,这模样仿佛在乞怜,娘,女儿已经臊得不行了,能别再问了么。
萧盈盈果然不再问了,女儿的反应已经承认了一切。
换句话说,先头崇政殿里四皇子描述的画面,全是真的,女儿一头冲上去,撞上了四皇子后背,有了嘴唇的触碰。
顿了两顿,萧盈盈抚摸女儿脑顶,宽慰道:“灼灼,没事的,你们是表兄妹,不小心碰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女儿已经与太子定亲了,再与四皇子闹出这样的肌肤相亲来,哪怕是表兄妹也不大好。但既然太子敢做出与林真真偷情的事,那这桩亲事哪怕还没退成功,在萧盈盈眼底也不作数了,视女儿为自由身。
自由身么,那么点点触碰,又不是故意的,在民风开放的大武王朝,压根不算个事。
也不知是娘亲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怎的,反正林灼灼顷刻间释然了很多,绷紧的面皮松了下来。还主动抬头与娘亲聊起了天:
“娘,先头您和皇舅舅在聊些什么,可是有提到东南沿海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