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今
明微没走进死胡同,发泄过一通以后也便渐渐好了,有顾嬷嬷与珍儿侍奉,安安稳稳的出了月子。不过是不肯瞧孩子,乳母把小格格抱到枕边,任是哭是笑,她也不肯瞧上一眼。
皇帝早惦记了几日要来看她,回回走到门前就又打了退堂鼓,直到她出月子一日才掀了门帘子。
旁人坐月子胖,她这月子坐下来反倒清减了不少,把孕时长得一点子肉全都耗了下去。顾嬷嬷去了橱上,屋里只有朝云和珍儿两个丫头,正陪着她说话。
“上回不知道,没想到小格格和小阿哥长得这么快,才做好的肚兜就小了,这次的总该合适了。”珍儿绣活好,左右伴她无事,便取了来给孩子们绣小衣裳小鞋子,时不时也牵着话头劝她去看孩子。她入宫不足一月,眼见得皇帝待启祥宫这边也算上心,便是后头抱了孩子的敏妃宫里,也时不时派人过来,或是送些吃食,或是说说六阿哥的近况。
明微月子里不能出门,顾嬷嬷带着她,却业已去瞧过几次六阿哥。知晓这孩子并不是说完完全全给了敏妃,皇帝不叫她见孩子,除了怕将来难分舍,还有出于怕她月子里头忍不住,左右走动落了病根儿考虑。
事已至此,没人不盼着他们能好,因珍儿与顾嬷嬷两个是没少劝着的。
只是明微倔强,心里头梗着的不仅是孩子,还有皇帝,任她们怎么旁敲侧击都不为所动。
眼见得事儿主来了,二个便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明微本来靠在榻上看书,闻声瞥来一眼,见她们告退,自己也合书起身,视若无物一般从他身侧走了出去。
“明微——”皇帝唤她闺名,转身一把拽住了她
第84章 为君之道
“哪里有坐月子越坐越瘦的, 得好好补补。”顾嬷嬷熬了汤,一边端进门一边念叨,正要往里走就叫人拦住了。
“老人家,您歇一歇……”陆满福手指放在嘴边一搭止了她, 一面从她手里接过热汤交给底下人,一面朝里头扬扬下颌,“万岁爷来了,这汤先热会儿, 一会子再奉吧。”
屋里头一片风平浪静,顾嬷嬷打望一眼,由他扶到兀子上坐了下来。
袖子被他扯住,明微没怒也没挣, 不过停下脚步, 头也不回的与他僵持。
“明微——”皇帝不大敢碰她, 犹豫了一会儿才去捉她的手,试探着问:“去瞧瞧孩子如何?”
“不必了。”话音未落明微就回绝了他, 抽手往外头走, 叫他一把抱住, 贴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我保证这是只有这一次,你原谅我可行, 明微……”
明微嘴角一勾推开了他,“陛下说笑了, 这天底下, 谁有资格与您谈原谅二字。”
他讪讪蜷起了双手, 望着她纤瘦的背影,不敢上前,也不忍退后,好一会子才鼓足勇气往前一步,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臂:“我省得你恨。我对不住你的,也不单这一桩……方才是我奢望,我不当求你原谅,只请你,万勿自苦……”
“陛下。”明微转身面对着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不恨你,我也没有自苦。”她低眸望了眼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没有再一次拂他面子,“江山社稷,系君一身,在前朝,在后宫,皆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君王不独要有盖世之魄力,亦当有制衡之道。”
“太后不喜,我入宫,有子嗣方才能安稳;然则嫡长在位,宠妃爱子,为祸乱中宫储位安定之第一大忌,故我在宫中,必不得有亲子傍身。”她抬眸望他,嘴角带了几分薄淡的笑意,“合惠也好,容钰也好,陛下的用意我明白,您的苦衷我也清省。你肯叫合惠认我,我已感恩戴德。我不恨你,你为着我能做的大约也做尽了。要恨也只恨我自己贪心糊涂,逃避到如今才面对。”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没有这样剖白过心迹,却字字锥心。他为她说的惭愧,说得心惊胆战,眼眸通红的抓紧了她的手臂,手心炙热的发烫,哑声道:“你都明白,可是你不能原谅我,你是不肯再要我……我和孩子们,你索性谁都不要,是不是?”
“我还是陛下的妃子。”她转眸避开了他的目光,面容近乎云淡风轻,“而你是皇上,天下人的皇上,非是我一人所能独揽。”
她想不通的时候,恨不得与他玉石俱焚方才解恨;待得想明白了,才省得不过是因前些日子她太快活,至于逃避的太久。走出景祺阁的那一刹那,她便将一生都赔给了他,她不能恨他,那就选择不再爱他吧。亏得他给了她一个月,也亏得已经生下了孩子,不似孕时那般多愁多感。
那些没有说清的话,分辨清楚的情愫,今天终于了断清楚了。
而在他心里,却仿佛重重压下了一块巨石,阴云密布,不见天日。她是什么意思呢?她什么都肯给你,可是什么都不再需求,她是要与他自此划清界限,只做他的妃子,不再言情爱。他心里发慌,张皇失措的抱紧了她,贴着她的脸颊低语:“我们不能这样,朕不准许,朕不准……”
然则事实却并不是俱能握在他手中,由他所掌握的。
门上陆满福引了小太监回禀,寿安宫今儿晚上为小格格小阿哥举办满月酒,请皇上与李嫔娘娘收拾收拾,准备过去,明微错身推开了他。
他收回手,灵台有了一瞬清明,方才他想指望什么,叫她可怜他么?他轻轻阖了阖眼眸,扬起了下巴。
她要划清界限,那便暂且如她所愿吧。
太皇太后盛情,明微没有推辞。这算是她在宫中第一次正式露面,陆满福亲自挑了丫头来替她梳洗打扮,皇帝也不回避,寻了旁边一把圈椅坐下,专程看着她。
明微受封嫔位,虽在月子里还未行过册礼,内务府一应服制却已送到启祥宫。宴上不用吉服,宫人捧了三五套常服出来,紫红黄绿,皇帝掠过去一眼,便择了缀流苏如意绦平金绣双凤的橘红缎褙子与件明黄的凤仙裙。按着他的意思,梳髻的时候用燕尾圆髻,为明微所拒,最后梳了倭堕髻。丫头悉心的取了一串铜钱大小的点翠花钿别在发髻周围,又别了一只嵌红蓝宝石米珠点缀的金累丝凤钗与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鸳鸯步摇。
妆容是不大用修饰的,不过是在那莹润的唇上匀了一点口脂。
皇帝瞧着她一点一点的变化,就想起来苏东坡的那句诗来,“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只是他从心底里抗拒她穿这样的衣裳做这样的打扮,这叫他没法子再去回避她是他的妃嫔,永远不会成为妻子;而他心里又是沾沾喜悦的,仿佛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他的。
“走吧。”他起身迎她,说要硬着心肠,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的时候,也还是心里一软,脱口道:“先去看看孩子。”
她下意识的挣,叫他横心一握,未能脱出。
筵席尚早,不过两个孩子已经被抱到了寿安宫,安置后殿西厢房里头。皇帝带她见过太皇太后,便领她过去看孩子了。一模一样黄花梨木打制的小摇篮,雕龙刻凤,明黄绸包裹的两个孩子,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小,一模一样的脸盘儿眉眼,一个睡着,一个醒着。
睡着的那个张着小手四仰八开,香甜的吐着泡泡;醒着的那个却不老实,眼睛滴溜溜的随着乳母手里的虎头娃娃转,待得乳母瞧见皇帝二人进来,收手行礼,也不哭闹,只咿咿呀呀的蜷着小手在襁褓里头扑打。
“小喜儿又调皮。”两个孩子,皇帝尚没搭眼瞧就叫了出来,熟门熟路的把孩子抱在了怀里过来她身边,“你来瞧瞧,这是咱们的女儿。”
明微偏转了眸子,未等他有所动作之际便挪回了视线,轻而浅的落在了孩子身上。
满月的孩子已经长开了,大约是因喂养得当,整个儿都圆滚滚的,鼻子嘴巴小小一点,眼睛却黑溜溜扑闪扑闪的惹人。
她伸出手去摸她的小手,却叫她紧紧攥住了小指,乐得咧开了小嘴。
“小格格会笑了……”丫头嬷嬷们又新奇又高兴的交头接耳,皇帝抱着孩子大悦,只腾冲手来去捏她肥嘟嘟的小脸蛋,笑道:“阿玛跟你商量多少回了叫你笑笑你不肯,说,是不是专等着你娘过来呢?”
小丫头手一松,便双双攥着小拳头砸在了那双大手上,竟还有点力道,引得皇帝哈哈大笑,“你个小丫头恁大的脾气!”
他是真心欢喜孩子,至于一瞬都忘了明微,回眸见她退开,方才道:“朕手酸了,你过来抱抱她。”
旁人或不在意,他却瞧得出来她不愿意亲近孩子,虽看着喜儿,却仿佛隔着一层,丝毫没有看着自己的孩子的感觉。他没法子怨怪她,只得想着法子的叫她亲近,母子天性,不见尚可,倘时时得见,大约也就好了。
笃定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明微不大会抱孩子,皇帝抱给她后就一直伸手护着,没有敢撒手。小喜儿仿佛也不安稳,惊慌失措的咕噜着眼珠,瞧得她撇嘴不悦,与她道:“我还会摔了你么?”
底下人尽都窃笑,皇帝心头宽慰,眼见得闺女打哈欠,便把孩子交给了乳母。
转头去看合惠,这孩子睡得犹香甜,皇帝勾着她的手道:“不比咱们喜儿活泛,便醒着也不爱搭理人,约摸随了你。”
明微随他目光一扫,便挪开了眼神儿,缓缓踱开去。
皇帝垂眼瞧了瞧落空的手心,略一苦笑,只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脸,便上前寻她,“走吧,去前头陪祖母说会子话。”
太皇太后暖阁里是一直没断人的,皇子与公主的满月酒,依例宗亲命妇都会到场,这次恰又是寿安宫操办的,便有不少的宗室贵胄先来请安,再去赴宴,这其中有得太皇太后喜爱的,还会被叫住坐上一会儿,那便是莫大的脸面了。
他们去的这会子皇太后也到了,并着长公主一起,此外还有几个福晋夫人们陪着。太皇太后正询问皇后如何还没来,丫头回说坤宁宫才派了人来说,明儿放钱粮,皇后娘娘还在忙着,稍候就到。
皇帝带明微见过礼,太皇太后就招了她坐在身边,和蔼可亲的笑着问:“瞧着孩子长得可好?”
明微性格婉和,原就不讨人厌,加之太皇太后对她又有那么一两分怜惜之意,也就多关照了两分,有意在众人面前给她作脸。
明微感念当日她数言暖语,也就难得的配合,十分温和的一笑道:“个头不大,脾气却不小。”
“小喜儿呀!像他,”太皇太后朝皇帝努努嘴,“小时候可淘……”
听得诸人皆笑,其中以长公主最甚,笑得捧腹不止,最后一言拆穿:“天地良心,咱们万岁爷小时候明明是与合惠一个模样儿,再省心不过了。玛姆您这心也忒偏,小喜儿那脾气,要像,也是像了李嫔才是!”一顿瞅了眼皇太后,又吃吃笑道:“再不,就还得几分皇太后的真传……”
“你个混丫头!”太皇太后本是要作势打她,听她后头话头一转,说到小喜儿得太后真传,立刻就噗嗤一声,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频频点头赞同:“像你额涅,像……还真像……”
皇帝将喝了一口茶,听他一言险些喷出来,一面被水呛得捂着心口咳嗽,一面指着她摇头,“长姊啊长姊,你……你可叫我说你什么好!”
连原本在媳妇们面前端持着,不过陪太皇太后客套说笑的皇太后也忍俊不禁了,乜她骂道:“你是规矩越发好了,连亲娘也编派……”
偏长公主还分辩,说道:“儿臣几时编派您?不过是感慨,我这小侄女儿也忒有福气,能随了额涅您。”
他们一家子至亲骨肉打哈哈,命妇们除了陪笑,皆不敢插嘴,只有老庄王福晋还能说得上些话,跟着一起笑道:“要我说,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才是好福气,见天儿的有咱们长公主这么个开心果陪着,天天笑不拢嘴儿,您二位必得越活越年轻!”
“哎呦呦,那可不成,那就活成老妖怪咯!”太皇太后为他们哄得开怀,笑了好一会子才停住,与老庄王福晋叙话:“说来,怎还没见琰哥儿两个,是还没来么?”
“回太皇太后话——”老庄王福晋略一欠身,道:“付琰清早出了趟门,说是下晌回来。阿罗在家等着他,松儿念着您,我便先带他过来了。”
“这才是。”夫妻两个不和,付琰在外头飘荡了足有两三年了,太皇太后虽说向着外孙女,到底对他们也是有愧,听得这回付琰回来有几日了,两个都十分和睦,心里便极是宽慰,“孩子都恁大了,闹将也这些年,也该各让一步,安安稳稳过两年日子……”
话说着,就见容钰牵了个碧青袍子的垂髫小儿进来,正是襄王与福晋不过五岁大小的儿子松儿。
这孩子是个贪玩儿的,方才一来就跟着几个大的跑了,太皇太后还没亲够,一瞧见他就把人招了过来,问长问短。
容钰把孩子送出去,自觉就挨到了明微身边,眼巴巴的勾着她。
他不知哪里野去了,玉色闪缎的小蟒袍上蹭了一身的灰。明微厌烦皇帝,待他却仍亲近,皱眉一瞧,就把人拉着调转了个个儿,一面给他拍衣裳,一面道:“你不说这衣裳是你最喜欢的了么,怎么还这么不知爱惜?”
容钰瞧了瞧胸前的一团乌脏的小白蟒,原本是胖墩墩的惹人,这会子一脏,简直像在坭坑里打了滚,便笑嘻嘻道:“洗洗就干净了嘛!”
正说着,忽听门上嚷了句“福晋”,紧接着听得一声“外祖母,求您给阿罗做主!”的呼号,就见门帘子一动,海纳赫福晋捂着脸闯了进来。
众人瞧着皆是一愣。
“放肆!”这么的哭哭啼啼是为哪般,不消说太皇太后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揽着松儿立时笑容一僵,深深蹙起了眉头,呵斥道:“哪个教你的规矩,在长辈面前大呼小叫!这一屋子的人,你不嫌害臊!”
海纳赫氏是在太皇太后跟前儿长大的,虽然养的跋扈,但是人不算死蠢,一听话音就晓得了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抹着眼泪挨个儿的请安。到明微时怔了一下,却还是屈膝下去,道了句李嫔娘娘吉祥。
那些夫人们都是有眼色的,一个两个的都找借口去了,一时屋子里只余了老庄王福晋一个做婆婆的,叫声阿罗便问道:“可是付琰这个混账又惹你生气了?”
“他……”海纳赫氏正欲哭诉,叫太皇太后一个眼神儿止住,低头摸了摸松儿懵懂的小脸儿,叫容钰领他出去玩。
容钰瞧瞧明微,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去了。
待两个孩子一走,太皇太后才转眼打量她,“说吧,又生了什么事?”
海纳赫氏一捂脸,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今儿一早上出去就领了个狐媚子回来,还是个瘸腿的,那小妖精不知道怎么撺掇,竟叫他跟我说要把人抬作格格。我不愿意,他就说他跟那瘸子已经有了孽种,还要请您做主……”她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外祖母,他欺我太甚,您可要给阿罗做主啊……”
有太皇太后在前,皇太后在旁陪着但不言声儿,只心里头叹她年轻不知事,区区一个野丫头,真有了孩子,一碗红花处置了便是,有太皇太后在,晾着他襄王府也不敢吭声。可这闹开了,还是当着老庄王福晋的面儿,就是太皇太后想像着她,焉还有她沾光的份儿?
果然太皇太后沉了脸,却是斥她:“这是什么话?爷们儿家家的,有个把两个的内宠又怎么样?琰哥儿敬你才与你商量,可你瞧瞧自己像什么?为着点小事儿就拈酸吃醋,哪里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外祖母……”海纳赫氏委委屈屈的抹眼泪,太皇太后也不理她,倒是她婆婆老庄王福晋忙上前说话,叩头道:“太皇太后息怒,郡主嫁入王府数年,每每晨昏定省,打理家务,再周到不过。便她与琰哥儿有些口角之处,也都是爱他心切。奴才常感有幸,老祖宗给了我这么一个好媳妇。此事必是付琰不对,在外头胡来不说,还不敬嫡妻。都是奴才教子无方,纵得那孽障无法无天……”
老庄王福晋是个精明人儿,太皇太后那些怒气,未必是全冲着海纳赫,她给面子,她这里就得识趣。
太皇太后气得拍桌子:“我是要被你们气死!”
“额涅消消气……”皇太后跟着劝了句,又一扫襄王福晋的随侍,道:“你们王爷呢?去把人请来。”随后支使人把老庄王福晋扶起来,又叫长公主带海纳氏赫下去梳洗。
襄王请的很快,随侍海纳赫的家仆才出宫门就迎见了他。因他福晋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上了,不过海纳赫进后宫远比他容易,适才迟了一会子。
才进得寿安宫,老庄王福晋的巴掌就招呼了上去,边打边骂:“你个黑了心肝的,瞧瞧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去外头招惹些臭鱼烂虾,我是作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太皇太后使唤人,好容易才把她拉开去,朝襄王道:“我听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进寿安宫就瞧见明微了,原就思量不想给她看见,可太皇太后话已经问出来了,便老实答道:“她叫七巧,奴才是三年前认识的她……”
三年前他是在一窝子强盗手里救了她,彼时她父母已被杀害,自个儿的腿也在逃亡过程中摔断,他帮她安葬了父母,又送了钱给她请大夫安置,本来一桩事了,没想到去岁他跌落悬崖,醒了又迷了路,险些饿死之际,她又救了他一命,相伴月余,互生情意,而今七巧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子。
襄王道:“奴才是一时犯了混,可是七巧肚子里的孩子无辜,请老祖宗开恩,给她们母子一个名分。”
这一出儿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皇太后撇着茶叶沫子,不声不响的瞥了眼皇帝。
那厢看戏的皇帝面色一赧,朝她颔了颔首,又担心明微多心,忙转头看她,却见她有些怔怔的。
七巧,明微尤为他口中最初吐露的两字震得心神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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