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
夏家三兄弟做买卖做得早,早就将县城那边摸熟了,单单是凭借哪条街上的人舍得买糖霜就能把县城里的人分出个贫富高低来,卖豆腐自然是往那些舍得在吃上花钱的人家门口凑,带上整整一筐豆腐,从街的这头走到街的那头,一筐豆腐就能见底儿。
李家兄弟知道自个儿在县城比不上夏家三兄弟,也觉得这做豆腐的手艺是夏晚棠给的,人家原本可以只带着娘家兄弟做买卖,如今却把他们也带上了,李家三兄弟便觉得不能同夏家三兄弟抢县城的买卖,他们主要是往隔壁村子以及附近的镇上送。
豆腐又不是什么贵东西,乡下也能卖得动,只是需要多走一些路,多磨坏两双鞋底儿而已。
同卖豆腐赚的钱相比,鞋底儿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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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棠凭借一张豆腐方子,顺利拢了两边的人心,李家的三个嫂嫂都到县城来看过她和李淳奕,不仅带来了东西,还说了一堆好听的东西。
李大嫂还同夏晚棠说,“多亏了弟妹的豆腐方子,挺赚钱的,我们商量过了,今年做豆腐赚的钱都交到娘手里,再把之前攒的凑一凑,等到秋收后或者是来年开春,就起一处新院子。弟妹和老四心疼爹娘,把西厢让给了爹娘,可哪有让弟妹和老四回到李家庄都没个落脚地方的道理?往后等弟妹生了孩子,不得让娃儿回去同他堂哥堂姐们一起玩耍?”
“我们这次起个三间的前后院儿,盖两排正房,咱全都住正房,谁也不吃亏,谁也能冬暖夏凉晒太阳!到时候弟妹同老四什么时候想回去住了就回去住,咱们一起纳凉摸牌!”
夏晚棠连声应好,还叮嘱李大嫂说,“大嫂,那到时候要起房子时,你们记得听听我说一声,我和老四也得出钱,咱们四家均摊,爹娘就不用出了,他们的钱留着自个儿养老吧。”
李大嫂哪里肯要,“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出的是豆腐方子,要是没有那方子,我们能赚到钱?多余的话你可别说了,就听大嫂的。总不能我们一直都占你的便宜,你也得给我们一个还这情面的机会?要不之后咱妯娌几个见面,我们可就得低你一头了。”
李二嫂与李三嫂也连声附和。
夏晚棠见三个嫂嫂不似作假,便应了下来,承诺到时候给三个嫂嫂屋里都添一个大衣柜,可把李大嫂几个给高兴坏了。
李大嫂回去后,隔天就让李大哥送了新摘的香椿到县城来,还带了一块豆腐,夏晚棠想到前世吃过的香椿芽拌豆腐,便挺着个大肚子给李大哥露了一手,顺便教了李大哥香椿芽拌豆腐的做法。
隔天,谢闰梅就亲自来了一趟,她带来了更多的香椿芽,一见夏晚棠就把那兜绿油油的香椿芽塞给夏晚棠,说,“听你大哥说你爱吃这个?娘今天一大早就让他们兄弟三个去摘了。现在正是吃香椿芽的季节,也难得遇到一口你想吃的,你想吃就多吃些,管饱吃。”
夏晚棠感觉装着香椿芽的兜有些沉,打开一看,里面的香椿芽都是被压实的,一松开系在兜口上的绳,香椿芽就涌了出来。
根据夏晚棠的目测,李淳正、李淳中和李淳朴怕是把一整棵椿树都给薅秃了。
她也不清楚香椿芽有没有别的做法,只能拿那些香椿芽来拌豆腐吃,她翻开锅盖,发现家里的豆腐吃完了,正要吩咐长庚出去找找,看夏勤耕来没来县城卖豆腐,陡然间想到李淳奕参加科考那两天,夏勤耕好似偷偷摸摸在后院藏了半筐豆腐来着!
这还是她见夏勤耕从后院背了个筐时猜到的,她记得那会儿的夏勤耕同她说暂时卖不了了,再后院的坛子里存一天,隔天再来拿了卖,她也就没把那当回事放在心上,如今陡然间想起时,才发现距离夏勤耕放豆腐进后院已经过了好久……
“麻蛋,该不会变成臭豆腐了吧……”
夏晚棠的眼皮子直跳,她急吼吼地走去后院,没多久又急吼吼地走了回来,拿了块毛巾捂住口鼻,再次踩着如同上刑场的步伐进了后院。
万幸的是,夏勤耕是把那豆腐封在坛子里的,气味散不出来。
夏晚棠打量了一眼这屋子,觉得通风可能不够,索性将坛子搬到后院中,离远点,深吸两口气,把毛巾拧成一股绑在头上,恰好堵住鼻孔,踏着沉重的步伐朝那坛子走去。
谢闰梅刚好打扫到后院,拎着个扫把走进来,见夏晚棠举止怪异,问,“老四家的,你弄什么呢?”
夏晚棠好不容易鼓起一口气来,被谢闰梅这么一问,她当场就泄气了。
“娘,我这儿有个坛子,里面的东西可能臭了,有些不敢打开,怕给熏吐了。”
谢闰梅把笤帚立到墙根下,拍拍手上的灰,道:“没事,你离远点,娘来替你开坛子。不就是臭点儿么,再臭能有大粪臭?为了肥地,大粪都得一瓢一瓢舀着往田里灌呢!”
夏晚棠刚说把自己围在脸上那块毛巾给谢闰梅用,就见谢闰梅干脆利落地掀开了那坛子的盖子。
谢闰梅前一秒还在笑夏晚棠,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她感觉自己闻到了鼻子不可承受之臭!
这种臭味直钻脑门,仿佛要臭到人的记忆中。
夏晚棠亲眼看着谢闰梅脸色惨白的晃了几晃,她正要去扶谢闰梅,就见谢闰梅眼疾手快地把那坛盖子盖上,这才一手撑着坛子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43. 老五? 你才有了老五!
后院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 在前院同长庚一起收拾的李淳奕听到后,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往后院跑来。
“娘,你这是咋了?”
李淳奕将谢闰梅扶到一边, 想到前段时间夏晚棠也这么惊天动地地‘呕’过一次,脑海中顿时冒出一种猜想。
这种猜想太不正经了, 仅仅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淳奕就感觉天雷滚滚,恨不得甩几个巴掌在自己脸上。
可事到如今,他不能不想,不能不问。
甚至还得主动去问。
李淳奕深吸一口气, 扶着谢闰梅问, “娘, 你方才还好好的, 这会儿突然吐得这么厉害,莫不是怀上老五了?”
短短刹那时间里,李淳奕也已经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话——老蚌怀珠也是好事,这事儿虽然不多,但乡下还是能见到的。
谢闰梅听到‘老五’这两个字,面皮子狠狠地抖了几抖,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下来了。
“李淳奕, 你说什么胡话?”
谢闰梅的脸都气红了,她平时一口一个老幺喊得亲密,这会儿却不想认这个混球了,唯有杀气腾腾地连名带姓喊出来才算解气。
夏晚棠看着一脸懵逼恍若傻狍子成精的李淳奕,得知是李淳奕误解了,无奈扶额,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的, 勤耕好似在我们后院放了一罐豆腐忘拿不?我之前从一本闲书中看过,豆腐放得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另外一种名叫‘腐乳’的吃食,味道虽然臭些,但炸着吃特别香。”
“娘拿了香椿芽来,我想拌个香椿芽豆腐吃,家里没豆腐了,这不就想着看看勤耕放在后院的豆腐还好着不?娘替我开了放豆腐的坛子……那闲书诚不欺我,豆腐确实变臭了,娘是闻了那臭豆腐的味道吐出来的,不是……怀了老五。”
说到最后,夏晚棠声音越来越小,还悄悄瞄了一眼谢闰梅,见谢闰梅的脸还是涨红的,她灵机一动,机智道:“我扶娘都前院去休息,你把后院这儿收拾一下。”
李淳奕得知自家老娘不是因为怀了老母而害喜呕吐,心里莫名跟着一松,他问夏晚棠,“那这臭豆腐呢?还吃么?”
夏晚棠犹豫了一下,想到臭豆腐的那滋味,嘴皮子就好似灌了铅一样,实在说不出‘丢掉吧’这个三个字。
她把自己脸上系着的那毛巾递给李淳奕,叮嘱说,“你用这毛巾捂紧口鼻,待会儿开坛子的时候当心些。”
其实在夏晚棠犹豫的时候,李淳奕就知道夏晚棠的态度了。
夏晚棠平日里素来大方,若不是真的想吃这么一口名叫‘腐乳’的臭东西,怎么可能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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