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
别说是做臭豆腐这种学了之后可以用来开个小摊谋生的手艺,哪怕是找人学个绣花图案,或者是学点泥瓦匠的手艺工夫, 都得拎着东西上门,若是学木匠、陶匠、瓷匠等精贵手艺,那得把师父当成爹娘一样供着,三节两寿是绝对不能少的。
夏晚棠把这些找她学做臭豆腐方子的人拎来的东西全部收下了,但也同这些人说明白,只要不再她住的这院子的三里之地内做臭豆腐就行,无须三节两寿云云,若是想打好关系,那就好好往来,当成朋友相处,不必分师徒尊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县城中经常会出现不明臭味。原本还有人惊慌,认为这是发生了瘟疫亦或者是有人遭杀而产生的腐尸臭味,经过衙差的几次辟谣,也就无人惊慌了。
再闻到那臭味,多数人都是撇撇嘴,关上门吐槽几句——究竟是什么样的嘴,才会喜欢上这等臭气熏天的味道。
臭豆腐闻着是真的臭,隔两条街都能闻得到味儿,但吃起来也是真的香。
有一位找夏晚棠学了手艺的人尝过臭豆腐之后,觉得这可以当成买卖来做,便在自家院子门口支了个小摊儿,专程做这种放馊的豆腐的买卖,甚至还找县城里的老秀才在木板上写了三个字——香豆腐。
那手艺人觉得臭豆腐闻着这么香,味道这么好吃,拿去卖的话,肯定不愁卖,可他忽略了一件事,这臭豆腐只有少数人闻着是香的,多数人闻了之后都觉得臭。
摊子是摆上了,可预想中食客纷至沓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因为他这臭豆腐摊子,整条街的买卖人都跟着遭了秧,寻常人原本想走这条街上走走看看买点东西的,结果一闻那臭豆腐的味道,实在没勇气踏上这条街。
准备好的一坛豆腐一块都没卖出去,可油锅已经热好,葱花也已经切好,那手艺人气得发了狠,炸了两块臭豆腐给自己解馋,边吃边恨恨地说,“这么好的东西都没人识货,真是明珠蒙尘!闻着香吃着也香的东西,怎么会有人觉得它臭呢?”
想到自个儿在沤这些豆腐时费的工夫,还有买豆腐时花的钱,以及这一锅热油的成本,甚至是家里人的不赞同不认可……手艺人吃着吃着便哭了出来。
他在那儿一边哭,一边吧唧着嘴吃,好不容易有人秉着呼吸经过,见这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吃着那臭气熏天的东西,还以为这人要服毒自尽,硬着头皮走上来劝,“这位兄台,日子就算再难,也要好好活下去嘛!切莫动轻生之念,还有你这东西,闻着太臭了,赶紧收了吧,没必要因为一点东西坏掉就要死要活,更没必要吃这些坏掉的东西,万一吃坏肚子,去德善堂看病买药不得花钱?”
手艺人一口吞下碗中的臭豆腐,满脸迷茫地问,“为什么你们都说这东西臭?我闻着这味道明明很香啊,而且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种小吃,味道很好吃的。家里人都不同意我做这买卖,可我顶着家里的压力做了,现如今却是一块都卖不出去……压了许多成本在内,分文都收不回来,这可让我该如何是好。”
来安慰的那人一愣,脸上明晃晃地摆着一句话——你他娘在逗我?
这么臭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说它闻着香?
可是看手艺人连碗里的汤汁与葱花碎末都舔干净了,那人微微有点动心,试着道:“你这……香豆腐怎么卖?”他觉得喊这种臭不拉几的豆腐为‘香豆腐’,实在是有点违逆良心。
手艺人心里想了想,报出一个自己赚不了太多但也或多或少能赚点的价格,“一文钱两块。”
“行,那就给我来一文钱的。”
眼看着自己的买卖终于开张,手艺人也顾不得心酸悲恸了,他麻溜地起身,从坛子里挑出个头最大的两块臭豆腐来,想了想,又添了一块,一并放到油锅中炸好。
豆腐表皮被炸酥炸硬后,拿出来放在砧板上,用铁笊篱微微一压,不仅能将豆腐中的热油压出来,还方便调味汁入味,最后洒上葱花末,一份臭豆腐便做出来了。
花了一文钱的那人看着手里的碗,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他在怀疑,偏生手艺人满脸希冀地看着他,期待他给出个反馈来,那人只能一咬牙,将最小的那块臭豆腐塞到嘴里,像是服毒一样囫囵嚼了一下,而后便变了脸色。
他的眼睛也跟着睁的滚圆。
“好吃!”
“真香!”
被肯定的那一刹那,手艺人就仿佛找到了知己,他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是吧,我就说这香豆腐闻着是真的香,可我家里人都说我鼻子有毛病,还说这东西明明臭的厉害……”
吃臭豆腐那人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三块臭豆腐都吃下之后,连带着闻着这臭气熏天的味儿都觉得没那么恶心了,他道:“非也非也,这位兄台,你这东西确实是臭的,不然你想想,为何这平时满满当当都是人的街上,今儿个静的都能捕鸟了?我说你这豆腐香,并不是闻着香,而是吃着香。这东西吃着是真的香,但闻着也是真的臭。”
他的目光落到那块写着‘香豆腐’的牌子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给手艺人支招道:“这位兄台,我给你支个招,你再送我一份这豆腐,成不?”
“什么招?”
“或许能让你这买卖好起来的招。”
“那你说吧,若是真能让我这买卖好起来,往后你来我摊子上吃豆腐,我绝对一文钱都不收。”
那人便说了,“兄台,你是做买卖的生意人,哪里有同食客叫板的道理?这豆腐大家都闻着臭,你非要叫它是香豆腐,那不是把食客当成傻子,就是故意与食客抬杠,哪里会有人愿意买?你不妨听我一句劝,顺了食客的意,这东西不叫香豆腐了,改名叫臭豆腐吧。不过你还得在旁边立一块牌子,上面写一句……虽然闻着臭,但是吃着香,这样或许就有人买了。”
猎奇心理就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有了这人支的招后,臭豆腐摊子果然渐渐有了生意,而且回头客还不少,有人出于恶搞的心思来,有人出于尝鲜的心思来,还有人纯粹就是被忽悠来的……唯一的好处便是回头客不少,这条街上也渐渐有了人影,不然那些同街的商铺老板恐怕真打算雇人来将臭豆腐摊子给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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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勤耕是来县城卖豆腐的时候听闻的这件事,他秉着呼吸找到那卖臭豆腐的摊子,只见一年轻男子脸上围着一个厚厚的好似小儿棉袄一样的东西,正拧着眉头煎炸臭豆腐。
夏勤耕纵然已经屏住了呼吸,可鼻窟窿又不是完全不透风,他稍稍喘了一口气,就感觉熏鼻的臭气好似要冲翻他的天灵盖。
让夏勤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卖臭豆腐的摊子上居然还围了不少人。
夏勤耕还没凑到臭豆腐的摊子跟前,就险些被自己给憋得断了气,他只能变换策略,原地深呼吸几次,试图从那些臭豆腐的味道中找寻到一丝香味,比如葱花的味道,炸酱的咸香……
不知是真的找到了那香味还是习惯了臭豆腐的扑鼻臭味,夏勤耕感觉臭豆腐也没那么臭了,这才走到那摊子前,仔细打量那臭豆腐。
炸好的臭豆腐是用竹签串起来的,一串上有六块,看着黑乎乎的,实在无法引出什么食欲来,但是夏勤耕见买到臭豆腐的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一串六块臭豆腐吃到了肚子里,又觉得自己不能轻视了这臭豆腐。
他上前去问那用小儿棉袄捂住口鼻炸豆腐的年轻男子,“这位小哥,你这臭豆腐是怎么卖的?”
年轻男子头都没抬,“三文钱一串,五文钱两串。客官,你要来几串?”
夏勤耕从腰间摸出三个铜板来,递给哪啊年轻男子,“来一串尝尝味道。”
年轻男子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惊讶道:“原来是夏家的豆腐货郎,我正要找你去拿豆腐呢,直接卖给我三板豆腐吧,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生意上门,夏勤耕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满口答应下来。等那年轻男子把炸好的臭豆腐串递过来,夏勤耕就拿着一串臭豆腐蹲去了墙角。
轻轻嗅一口,夏勤耕没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这臭豆腐,臭是真的臭。
他感觉自己的两片唇上好似灌了铅,平日里能说会道的这一双嘴皮子此刻实在难以掀开,纠结良久,他硬着头皮张开了嘴,轻轻地在最上面的那一块臭豆腐的边角上咬了一小口。
独特的味道以及奇怪的口感迅速在夏勤耕的唇齿之间爆炸开来。
夏勤耕微微一愣,又大口咬了一口,飞快地嚼动着,很快便将一串臭豆腐吃完,然后意犹未尽地爆了一句粗口,“真他娘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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