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因殿中灯光太过昏暗,姚珍珠看不清他面容,却总觉得他此刻不是很平静。
或许是感受到姚珍珠的目光,李宿微微睁开眼,看向了姚珍珠:“怎么又过来了?”
昏黄之中,他的声音异常温和。
姚珍珠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宫人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他们两人。
姚珍珠想起自己的目的,略有些羞赧,不太敢看向李宿。
“才想起来,还未曾给殿下生辰贺礼,所以便赶着来了。”
她如此说着,不由又去看向李宿,见他只是垂眸坐在那,表情隐匿在阴影中,看不出喜乐。
姚珍珠心里突然又有些生气。
她费了如此多心力给李宿做了这么一个礼物,但李宿却好似毫不关心,似乎并不是很想要。
姚珍珠抿了抿嘴唇,小声嘀咕:“若殿下不喜,那臣妾便告退了。”
李宿声音依旧很低:“珍珠,来我身边坐。”
姚珍珠略有些迟疑。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一步一步来到李宿身边。
李宿冲她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很宽,结实有力,有着无尽的朝气。
姚珍珠便把自己纤细的手指放到了他的手上。
往日里,李宿的手都是很温暖的,他身上的热度似乎可以驱散世间一切冰冷。
但今日,他的手却异常冰冷。
姚珍珠心中一沉,正想去细看李宿面容,却被李宿一个用力,直接坐到了他的身侧。
两个人就这么亲密地坐到了一处。
李宿的手很凉,但身上却暖融融,两个人紧紧挨着,一起坐在昏暗的寝殿内。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安静的山洞里,天地间只他们两人。
李宿声音微弱:“我怎么会不喜。”
姚珍珠心中一暖,她原本想往边上挪一挪,听到李宿这一句话,却又不想动了。
这么依靠着彼此,实在令人心安。
姚珍珠把藏在袖中的锦帕取出,递给李宿:“殿下,我手艺不好,您别嫌弃。”
姚珍珠最厉害的就是做饭,她的厨艺在宫里几乎都无人能及,但是其他的女工却实在拿不出手。
尤其是绣品,她从小便没学过,进宫之后也一直在御膳房当差,自然也无处可学,也就是来了毓庆宫,才有绣娘悉心教导。
但绣工并非一日能成,即便是有天赋之人,也需要常年累月的磨炼才能做出完美的绣品。
姚珍珠给李宿准备的礼物,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件完整的绣品。
李宿小心接过那个小巧的荷包,放在手里反复端详。
姚珍珠做的是最普通的如意荷包,料子用的是浅蓝色的繁花缎,吉祥卷形。
一面绣的君子兰,另一面就只绣了点云纹,大抵是因时间不够,云纹绣得有点潦草,还秃了一块。
姚珍珠没想到他看得如此认真,脸上简直如同火烧。
“殿下,别看了,”姚珍珠声音跟蚊子似的,“回宫才开始绣的,一开始还绣坏了两块帕子,这是最好的一个了。”
正面的君子兰绣纹确实已经是她最完美的一件绣品了。
李宿甚至可以一眼看出绣的是君子兰,他放在手里细细摩挲着,心里泛着甜蜜与暖意,身上的疼痛都被减轻。
“绣得很好,很用心,”李宿偏过头,看向姚珍珠,“我很喜欢。”
两个人紧密地坐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李宿身上的热意不断向姚珍珠传来,安静的沉水香笼罩着彼此。
姚珍珠只觉得脸上似火烧,她想笑,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雀跃,便紧紧抿着嘴唇。
“真的呀?”她还是问。
李宿胃里依旧很疼,有一只手就在他胃里翻腾,让他实在坐不住。
听着小姑娘细细嫩嫩的声音,李宿心里的那点坚持全然消散,他突然想抱一抱她,跟她好好说说话。
李宿不再挺着腰背,果断地放软身体,一歪头便靠在了姚珍珠肩头。
姚珍珠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刚刚还在担忧李宿不喜她的贺礼,完全没有看出李宿有何异样,怎么两三句话的工夫,李宿便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他不仅把头搭在姚珍珠肩膀,左手轻轻一动,不紧不松地圈住了姚珍珠纤细的腰肢。
姚珍珠的脸,比刚才还红。
“殿下,您怎么……”
她的话刚问出口,李宿身上安静沉稳的沉水香便侵袭而来。
“珍珠,我很难受。”李宿的声音很低,于往日不同,全无力气。
那虚弱的声音直击姚珍珠心底。
她一瞬间就忘了两个人暧昧的姿势,忘了他紧紧把自己搂在怀里,也忘了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一起。
她只是问:“殿下,您可是病了?刚刚就觉得不对,现在想来,是不是胃痛又犯了?”
姚珍珠语气很急促,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关心。
李宿在她肩膀处动了动,浓密的长发蹭在姚珍珠裸露的脖颈处,激起一片红晕。
“嗯,我很疼。”李宿声音微弱。
姚珍珠听得心中直颤。
她晕晕乎乎的,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脖颈上,让她甚至来不及去仔细思考。
“殿下,我给您揉揉?”
话一出口,姚珍珠立即闭上嘴,眼睛一瞥,一点都不敢看李宿。
李宿的声音越发虚弱。
“好,”他几乎在她耳边吹气,“那就有劳珍珠了。”
姚珍珠简直骑虎难下。
她顿了顿,好半天才伸出手,轻轻摸向李宿的腰腹。
李宿此刻只穿着常服,衣服柔软舒适,并不厚重。
姚珍珠的手便准确摸到了李宿的腹部。
唔,怎么有些硌手呢?
第87章 【二合一】你说我愿意,……
李宿今日的疼痛, 皆因心情所引。
这么多年,他经常疼痛,也逐渐习惯了自己这个样子。
因此, 即便再痛苦,他都不会失去神智。
更何况现在佳人在怀,他竟无师自通, 学会了撒娇的把戏。
“珍珠,我好疼。”李宿的声音几乎要听不清。
即便当时山谷中他受了伤, 也未见他如此气弱,姚珍珠一瞬又慌了神。
“殿下, 咱们叫太医吧?”她一边说,柔软的小手在李宿腹上轻轻按揉, 努力想要减轻他的痛苦。
人一着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李宿叹了口气:“我若叫太医, 明日宫里又要有传闻,不可。”
姚珍珠心疼坏了。
她紧紧抿着嘴唇, 眼底泛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真没用,帮不上殿下的忙。”姚珍珠低声沉吟。
李宿心中一顿, 他微微直起身,用温热的右手握住姚珍珠给他按揉的手。
“谁说的, ”李宿气虚声若,声音却平稳,“你能陪我说会儿话, 你能亲手给我做一份生辰礼,就是帮了我大忙。”
姚珍珠低着头,不吭声。
“珍珠, 除了贵祖母,我身边便只剩下你了。”
“今日我生辰,并不稀罕什么宫宴,什么表扬,什么太孙的身份,我只稀罕你这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这让我觉得,我没白在宫里挣扎二十年,我终于等到了你。”
姚珍珠的眼泪都要被他说下来。
“殿下,珍珠会一直陪着您的,您放心。”
李宿藏在阴影里的苍白嘴唇,轻轻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那种发自内心喜悦,渐渐抚平了灵魂深处的扭曲与刺痛。
“殿下,你是不是为了今日事不愉快?”大抵是有些不好意思,姚珍珠立即换了话题。
李宿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珍珠,有些事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怕你会嫌弃我。”
姚珍珠微微一愣:“殿下……”
李宿苦笑出声。
他的那短促的笑声里藏着浓浓的苦涩,让人听了都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