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年翡
沈青青早就好奇孟西洲平日在忙碌些什么,能为他数次招致杀身之祸。
此时巷内空无一人,李炎亲自去接两人来此,为的就是不让她接触到其他人,自然要守在一旁。
想着等着也是等着,慧王谋逆一案也不算是沈娘子不能知晓的秘密,他便坐上马车边沿,隔着帘子同二人讲述起慧王谋逆案的大概。
沈青青起初只当个故事听,到后来,听到孟西洲在朝堂上公然与文官相抗,主杀慧王一事时,不由得捏紧袖口。
主杀皇室宗亲这种事,本就会遭人非议,更何况当朝皇帝素来有仁君之贤,孟西洲如此,这不是碰上了皇帝的逆鳞么?
然而当时的情况同沈青青想的不太一样,皇帝将慧王谋逆案交由大理寺审理后,不过半个月,大理寺便将所有证据复核完毕,整理好卷宗三堂会审,确认慧王暗养精兵,有谋逆之心,只是在量刑上,朝堂内意见不和,形成了两股势力。
以素有贤德美誉的太子为首,主囚禁慧王,让其永守皇陵,而以孟西洲为首的部分群臣,坚持按律法行事,法不容情。
双方各执一词,当朝辩论,而事情的关键则落在了皇帝的态度上。
众臣看来,皇帝犹豫不决,是为了留自家胞弟一条生路,不知不觉的,朝堂上支持太子主张的逐渐多了起来。
孟西洲则同大理寺同僚不停陈列证据,陈述律法,依旧主杀。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会网开一面时,皇帝毫无征兆的将决策权交给了大理寺。
就这样,震惊一时的慧王谋逆案,最终以慧王被贬为庶民,认罪伏诛而告终。
沈青青听的心惊胆战,直到听到皇帝最终的决断,才长舒一口气。
从她看来,朝堂上的分庭抗礼,不过是皇帝的一场戏罢了。
所谓的犹豫不决,怕只是个仁慈的面具而已,没有一个帝王能允许旁人去觊觎自己的皇权,即便是同胞弟弟也不行。
珍视声誉的太子,在皇权归属这件事上,怕是揣测错了圣意。
这些事沈青青脑中神分析了一遍,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能把事情看的这么通透,怕是离不开那些在假期档循环播放的权谋剧与宫斗剧的熏陶。
李炎讲完没多久,沈青青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一群下人从府内侧门牵着马车走出。
李炎瞧见主子出来了,正要过去,身后的布帘一撩,一方食盒被推了出来。
“多谢李大人讲的如此精彩,大人辛苦了,这一盒点心您就带在路上吃吧。”
李炎咧嘴一笑,赶忙接下,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沈娘子怎么这么客气,若沈娘子喜欢听,路上有的是时间,我再给娘子讲讲之前主子在西北镇守时的事,那些故事可比这些精彩多了,怕是到了涠洲都讲不完。”
孟西洲走出院门,一眼就看见撅着屁股向马车行礼的李炎,他眸色骤冷,压着声音道:“李炎。”
李炎麻利地拎着食盒过去行礼,见主子面露不悦,他指着食盒低声道:“主子用过膳了么,这是梅园做的点心,方才我尝过了,味道比甜水巷的点心铺子强多了,等会出发了,给主子您尝尝。”
“不必了,一会儿同行者还有大理寺的几位官员,一个大男人吃点心,成何体统,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李炎不知道小公爷一大早又发什么脾气,怕是方才在国公爷那又被数落了,孟西洲没再多言,扭身钻进马车。
马车踏着晨曦的微光,缓缓向城外驶去。
因案件紧急,一行车队加速行驶,待夜色深时,才停在一处小镇中,此时夜深人静,先行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院落,等待大理寺少卿一行人入住。
跟孟西洲一个马车的几位官员,待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便争先恐后的下了马车,各个面色土黄,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谁能想到,明明两三日的路程,这位大理寺少卿竟要一天半赶完,简直就是不要命嘛。
几人苦不堪言,各自散开去拿行李,孟西洲这时才下马车,大步流星地走进民宅之中。
待几人刚拿出些早就备好的干粮打算吃时,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进,原来是孟西洲带人抱着一厚摞卷宗进来了。
“少卿大人,要不要一起吃些东西?这么晚了,厨房也不好开火,我们几个带了自家做的点心,要不大人也跟着将就一口吧。”
有人看到随从抱着的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赶忙起身表达出要吃饭的意愿。
“王大人与韩大人还有些细节不清楚,你们吃着,我让他在一旁念卷宗,尽量在赶到涠洲前,把案情具体了解清楚。”
几人看他没有要坐下来一起吃的意思,便没多言,“……是,大人,那便有劳了。”
想着好歹是能吃上饭,几人纷纷打开食盒,精美的点心呈现在众人视野中,甜腻的香气扑鼻。
“这是我家夫人做的核桃酥,各位大人尝尝吧。”
“这是我家夫人做的叉烧包,虽然凉了,但口味还是不错的,诸位大人也来尝尝吧。”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管是不是自家夫人做的,似乎都因为那点可笑的攀比心,把满桌子的糕点全都说成是夫人们的手艺。
孟西洲正襟危坐,手中端着杯茶,淡淡一抿,不知为何,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早晨见过的那个食盒。
此时桌前的几位大人已经饿了将近一日,起初还有人念在当着少卿大人的面不好意思放开吃,直到那人开始读卷宗时,几人就已全然不顾形象的开吃了。
孟西洲见几人狼吞虎咽,又端起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口。
正在此时,李炎拎着那方食盒走进正厅,见诸位大人正在分食糕点,他面色淡然地将自己拎着的那一盒悄悄打开一角,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
“李侍卫,这……是什么糕点?闻得怎么这么香?”有人好奇问。
“这个叫小奶酥,糕点上面淋着的东西叫炼乳。”
“……可否能分我一块试试?我拿我娘子做的核桃酥同你换。”
李炎刚才在外面差不多吃饱了才进来,他想着再问问一直没用膳的主子要不要吃些点心,不想一进来,倒招惹上一群饿死鬼。
李炎知道主子不爱吃糕点,便也没多想,一小块小奶酥能换个大桃酥,看着还挺合适的,他便同意了,结果食盒刚一上桌,就被几人瞬间换空了T栀子整理W。
“入口即化,奶香浓郁,真是妙啊,这是李侍卫的夫人做的?”
李炎听罢吓了一跳,他见主子面色如常,赶忙否认,“我尚未婚娶,这是……府内的厨娘做的。”
有人听了当即比起大拇指,称赞道:“国公府的厨娘手艺真好,这小奶酥放到甜水巷,一准受欢迎,唉,只可惜我们怕是只有今日才能有幸尝到一块了。”
几人瞧向孟西洲,想着少卿大人松松口,等过几日办完案回到汴京,能再让他们尝一尝小奶酥。
然而孟西洲依旧只是冰着那张脸,继续饮茶,无人留意到方才他极为隐忍的滚了滚喉。
看几人分的差不多了,李炎将食盒送到主子那问:“爷要不要吃些点心,这都是各位大人的夫人做的,种类繁多,也没小奶酥那么甜……”
孟西洲冷冷扫了眼那盒粗制滥造的点心,瞬间没了心情,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出了屋。
春夜寒凉,一口寒风灌入,孟西洲倒真有些饿了。
他下意识的往偏院走去,想去厨房寻些干粮垫补。
此时夜深了,小院里的灯笼被灭了大半,他随意走着,忽而一阵阵干哕的声音入耳,侧目一瞧,院中假山处,一道纤弱的身影正扶在那,肩头一阵阵的颤着。
沈青青的确低估了古代马车的颠簸程度,她今日坐在马车里,如置身于地狱般煎熬,马车飞快跑起时,每一下的颠簸都像是有人戳在她胃口上。
她昏天黑地的忍了一路,此刻总算是落了地,能透透气。
一日没吃什么东西,自然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舒服。
刚缓和一些,沈青青准备去找点酸口的东西压住恶心感时,一回首,回廊灯火下,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往她这直直看来。
第24章 024
“你不舒服多久了?”孟西洲站在回廊下, 侧上方的灯笼随着穿堂风飘摇不定,笼在黑暗中的墨眸仿若一潭无底深水,将身前的倩影吞噬的一干二净。
“……就今天。”沈青青有点心虚,她不擅长撒谎, 但又不想告诉孟西洲自己最近一直在病着。
她怕坦白自己病了, 就不能跟着去涠洲, 会错过能跟他见面的机会。
同样的,也就少了一次能唤醒阿洲记忆的机会。
孟西洲心思敏锐, 洞察出沈青青话语中的异样。
沈青青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唇瓣也没什么血色,额间冒着层虚汗, 浅青色的交领被她拉开一点,露出一截雪白颈子, 看上去, 说不出的娇柔与虚弱。
他觉得, 下一瞬她可能就会随风昏倒。
想来, 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过这个女人了,一个月而已, 她好像瘦了不少。
依照萧应汇报的消息, 他大抵是四个月前离开三溪村的。
所以……
孟西洲眸色一紧,低声道:“你随我来。”
沈青青懵了一瞬, 有些犹豫地跟着他走了,不远处, 出屋正找沈青青的娇云恰巧瞧见这一幕。
她默不作声地跟在不远处, 眼瞅着小公爷领着沈娘子一路走回正院进了屋,而后严丝合缝的关上门,不由得扒在院门一角暗自窃笑。
“娇云妹妹在笑什么呢?”李炎抱着两本卷宗, 突然出现在娇云身后。
“啊”,娇云被他吓了一跳,忙抚着心口道:“李哥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出声的,大半夜要吓死谁哦!”
“没事往爷屋子里乱瞧什么呢?难不成还做着梦?”李炎忍不住打趣儿,看她不理他,只盯着主屋瞧,又问:“爷现在可在屋里?”
说罢,李炎就要往那处走,娇云一把扯住他袖口,羞着小脸道,“别去,沈娘子被爷领进屋里了。”
“……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见的,现在这个情况,咱们是不是该去门口守着……”娇云知道大宅里的规矩,主子安置时,外面是要有丫鬟备好水守着的,可她脸皮薄,也没做过这种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不要命了?还敢去守着,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李炎脸蓦地一红,他还纳闷儿说汴京这么多画师爷不选,这次非要带沈娘子去涠洲,感情是为了这档子事。
李炎忽而觉得,心中那个素来冷淡寡性的小公爷,他变了。
李炎正要同娇云离开,听正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孟西洲唤道:“李炎,过来。”
娇云背过去脸,只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少时,李炎去而复返,直直往院外去了。
屋内,沈青青坐在凳子上,垂首盯着袖口,心砰砰跳个不停,听孟西洲跟李炎吩咐后,又关上房门,她才轻声道:“世子不必费心去请大夫,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是车坐久了头晕而已。”
孟西洲不言语,只默默坐回正座上等着。
沈青青没得到回应,索性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愿意为她请大夫来瞧病,总归是好意,心里不由得泛起些甜意。
她坐在那,房间安静的蜡烛炸花子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想跟孟西洲聊一些别的,可又实在不知道两人能聊些什么。
正想着,听见咕噜一声。
某人肚子叫出了声。
孟西洲端坐在上,正闭目思虑着要如何处理真怀有身孕的沈青青,肚子里突然这不合时宜的一声,竟让他感觉有些难堪。
“世子还没用膳么?我同娇云做了些点心,我去取来您吃一些吧。”
孟西洲本想说不必,但话在口边,脑子里冒出方才几位同僚对着李炎带来的食盒一顿赞美的画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句不必,也顺着喉咙一起滚下去了。
沈青青不自知地漾着抹笑意起身出屋,少时,她拎着一小盒点心回来,顺带着还包了一小包梅花莲子茶给他沏上。
孟西洲没有拒绝沈青青的好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沈青青提供的照顾,受用的像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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