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年翡
“儿子已吩咐过肖管事,要为青青大办,而且不想等那么多日。”
他看不得妻子在他面前一日日的腐败的模样,像是谢掉的花朵,萎缩,干枯,凋落。
他不忍心。
也舍不得。
“好,此事你来定夺便是,若还缺什么,便让李炎回府知会,母亲会尽力为你安排妥帖。”
“多谢母亲。”
从方才孟文禹那一番话,点醒了孟西洲。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浸泡在仇恨中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对养父母刻意的冷漠与疏离,不知冷掉他们多少心意。
自小到大,养父母从未让他委屈过半分,更不曾迫着他去追逐名利,只盼着他平安顺遂。
而那人呢?
他苦笑。
怨不得别人。
自食恶果而已。
*
元月初三,汴京的天稍稍回暖,积雪没有丝毫融化之势。
一夜过后,不知从哪儿爆出来的消息,全汴京都在疯传:显国公家那位刚被圣上赐了婚,素来清冷自持的小公爷,竟早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是个绝世美人。
只可惜,那小美人儿是个福薄的,前几日突然病死了。
而小公爷悲愤过度,竟不顾门第,要给那死了的外室一个正妻名分。
故此,满城哗然,都在打听显国公府家门口挂着的白幡到底是给谁挂的。
另一头,听到消息的镇平侯驱车去到显国公府,一看门头上的白幡,印证了留言非虚,直闯府内大闹。
镇平侯回府后,一气之下,将显国公府之前送去的聘礼,统统扔到了府外,引得路人争相哄抢。
当日上午,得知消息的陆成玉亲自骑马去了孟西洲的小宅,见有人正往里面搬丧事要用的东西,他疾步下马,冲了进去。
他一路冲进桂兰园,见空地上摆放着的灵棚,脑子嗡的一声。
“孟子思,你给我滚出来!”
一向温润如玉的陆成玉,全然不顾君子素养,站在院子里高声大吼,引得下人们出来瞧着。
片刻,孟西洲穿着一身白衣从正室走出。
陆成玉二话不说,上去便给了他一拳,他留意到,孟西洲身后的屋子里满是成亲用的红布与饰物,看上去分外渗人。
孟西洲没有躲,这一拳接的结结实实,他向后踉跄两步,发间凌乱的瞧向陆成玉。
“这一拳,我为青青而打!”
孟西洲闷声“嗯”了句,左脸即刻泛起淤青。
这一拳,陆成玉的指骨上直接泛出了血渍,他虽不如孟西洲这般身强体健,但也有习武。
陆成玉三两步走上前,揪住他领口,“孟子思你这个混账东西!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凭什么只能给你当外室?凭什么就要活的见不得光?你告诉我,她是哪点不好?她到底是哪点不好了?!”
“她很好,是我配不上她。”
他提了提唇角,分外苦涩。脸颊火辣辣的疼,却也因为疼,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你既不打算给她个安稳,又为何非要霸着她?你不稀罕,多的是人要对青青好,你不是不知晓我的心意,你为何就非要将她困死在你这里?凭什么?!”
陆成玉歇斯底里时,一股寒风入口,他咳嗽着,听对面的人,一字一句说:“表兄,她是我的结发妻子。”
孟西洲无法抑制地哽咽,少时,他带着几分自嘲的意思,道:“去年三月初五,我二人成了亲,天地可证,日月为鉴。”
婚事?
陆成玉想到方才屋内那番景象,瞟了眼立在一旁的李炎。
他对着陆成玉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疯了,爷彻底疯了。
李炎这两日为了沈娘子的丧事忙的不可开交,一大早,又被叫去采购婚礼要用的东西。
他只得从命,为爷准备好那些物件,又看着他满心欢喜地,一点点把房间装饰成婚房的样子。
自欺欺人。
听到二人成亲消息后的陆成玉眼底满是茫然,拳头停在半空中,喃喃道:“你说什么?”
“是我将她忘了。”
一股寒风挂过,刺的两人,都红了眼。
少时,陆成玉终是放下了拳头,他颤着音,低声问:“……孟子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元月初四,显国公府私宅的这场丧事,办的有些不同寻常。
灵棚内的棺椁空荡荡的,只留着灵位和祭奠的纸钱、纸人。
魏氏特地请了鸣云寺的高僧来此作法诵经。
丧幡随着寒风飘飘摇摇,将院内清冷又染重几分。
风声呜咽,悲鸣的气氛随着冷气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不禁打起冷颤。
桂兰院中,一众下人穿着丧服,跪在一旁垂首不敢作声。
小公爷有提前吩咐过,不许哭丧。
这一众下人,都是之前在小宅长居的,少有见过梅园的那位主子。
往日只听说,那位小夫人是小公爷娇养起来的。
不怎么露面。
如今小公爷也好,国公府的管事也罢,都叫那位为夫人,这其中的事,怕是只有梅园里跟着伺候的两位丫头清楚了。
娇兰、娇玉此时红着眼睛,跪在一群下人的最前面,颤着肩头强忍着哭意。
角落里,陆成玉换了身白衣,静静的立在那,等待见沈青青最后一面。
孟西洲对沈青青的尸身极为敏感,除了那日让娇云娇玉照料过,父母见过一面外,就没再让旁人见过。
不知何时,方才还晴着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压得很低。
天,突然下起了雪。
李炎几番催促下,正室的门突然开了。
孟西洲抱着沈青青,从屋内缓步走出。
他为她选了套藕荷色的真丝夹袄和淡紫襦裙,衬着她干干净净。
他半垂着头,一步步的往外走。
他不敢看摆在院子里的那口棺椁,仿佛那就是生命的尽头。
想到这里,孟西洲麻痹的心,从心底渐渐蔓延出难以忍受的痛,随即游走便全身,每走一步,都像有人向他心口刺了一刀似的,剜心之痛,难以忍受。
他觉得自己走不到那里,无法将她放进那口棺椁之中。
那么小的地方,她不会舒服的。
孟西洲停下了脚步,身子轻轻一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突然不想让她离开他了。
他要留住她。
孟西洲自私的冒出这个念头。
此时,天上压低的乌云,忽而露出一道光曦,温暖的光辉,恰巧洒在这方院内。
这道光辉带来温馨柔软的感觉,引得众人仰首望去。
白茫茫的一片,干净的纯粹。
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倏地,光消失了。
倏然,院内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将所有人拉回现实之中。
“不!!不要!青青,青青!不要离开我!”
众人纷纷看去,发现小公爷正双目失神的跪在雪地上。
他眸子瞪圆,浑身发颤地四处张望,神色近乎疯癫般的绝望。
这时候,所有人也一同惊呆。
因为小公爷抱在怀里的那位娘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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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修订版)
元月初五, 一早炮声连天。
谁也没想到,前两日传遍汴京的那则事关显国公府世子爷的流言,竟会是真的。
昨日全汴京的人都看到,雪白的纸钱堆满朝天门前大街, 浩浩荡荡的出殡长队, 缓缓绕城走过。
这一日后谁都清楚, 显国公府的世子妃沈氏出殡时是如何风光。
众人不禁好奇,能受得起这等奢华丧事的世子妃, 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细数下去,汴京城内能配得上显国公府这等皇室宗亲身份的沈氏贵女,压根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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