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年翡
待他知晓前因后果,显国公府已然蒙难,他势单力薄,百般无奈下,只能让同自己最相熟的皇弟娶了他的心上人,以求保全洛瑜的性命与清誉。
赵棠嬴沉默半晌,摇头道:“弑父夺权这种事儿臣能不能做得出来,那就要看父皇要如何抉择了,毕竟现在逼宫的,可是儿臣呐。”
皇帝眸色一沉,放在桌案上的手,不自知的捏紧。
赵棠赢眼角一挑,缓缓道:“不过父皇素来是知晓儿臣秉性的,儿臣重孝,不愿背负这千古骂名,所以只要父皇杀了孟子思,儿臣便愿意多等几年,如何?”
这些年,皇帝鲜有所出,宫内能排得上号的皇子少之又少,更何况他还有赵家作后盾,朝内根基颇深。
只要没了孟西洲这个唯一的争权者,皇位便有十足把握,不会落于旁人之手。
如此一来,他还会是那个忠孝谦和,受天下文人追捧的东宫太子。
他留得清誉,只等时辰一到,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
像是市坊之间谈货议价的商人,孟棠嬴冷静异常,诱着贪恋皇位的父亲,一步步的走入自己布下的牢笼之中。
“父皇,您是最清楚的,子思这次违背了您的圣意,认那个外室做了世子妃,只这一件事,您就应该明白,他跟我们不一样,他重情重义,不会为了权势,去舍去一切。”
“他会忏悔,会内疚,甚至不惜糟践自己,您真觉得,这样的T栀子整理W人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孟棠嬴话语温和而缓慢,让人听了,便不由自主的想要认同。
皇帝看着孟棠嬴眸色没有一丝温度,浅笑一声,问:“你在此事上,怕是也出了不少力吧。”
孟棠嬴自诩没做什么,不过是布下一个天衣无缝的死局给他来闯罢了。
不论孟西洲当初选的哪一个,他都是必输。
不过孟棠嬴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不会选沈知意。
爱或不爱,都不会选。
他唯一的失策,便是阴阳壶里的那一半真鸩酒。
那半壶真毒酒,本是留给秦家二小姐的替身,他本还留着一出让孟西洲目睹“秦家二小姐”被迫饮毒酒而死的戏码。
只可惜,那杯酒却意外被沈知意服下。
沈知意……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根细小的刺,嵌在孟棠嬴的心口。
只要一想到她,那种失控感,便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出来,将细小的伤口无情扯开。
难以忍受的疼痛后,他才发现那处细小的伤口已经溃烂成疮。
孟棠嬴猛地敛回思绪,温声道:“儿臣不过是帮着他认清自己的真心罢了,您看,现在他不就认清了么,您看上的这位储君,此时正卧床痛哭呢,听说方才还吐了几次血,能不能熬过今日还未可说。”
皇弟看了他半晌,忍不住冷嗤一声,讥笑道:“呵,好算计,真不愧是赵家后人。”
孟棠嬴听到赵家后人这几个字,不由得心口一抽。
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压迫而来。
他如今就只是赵家人,连他的儿子都不算了么?
他稳了稳心神,“罢了,不如让母后同您聊聊吧,有很多事,母后一直想问您来着。”
“我同她早已同床异梦,无甚好讲。”皇帝闭上双眼,连看都没再看赵皇后一眼。
前几日新春设宴,他也不过是同她走了走过场,态度并未比现在好上几分。
“夫君就这般恨我么?事到如今……一些事,不该同我讲明白么?”
守在一旁的赵皇后,缓缓走向皇帝那处,每一步,都分外缓慢。
恍惚间,她回到二人成亲的第一夜,他满身酒气的走进内室,轰退下人,随后步脚踉跄的扶着门,睫羽间沾了水汽。
在他柔柔对她一笑后,她便什么都忽略了。听他口中混沌不清的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因为她当时,眼中只有他清朗俊俏的容颜,已然失了神。
她思慕他太久了,久到从儿时第一次见面,就无可自拔的迷恋起他来。
她知他清冷待人,独来独往,从不贪恋女色。
直到她偶然撞见他带着洛家嫡女逛水粉铺子。
看到他们藏在袖笼下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相依在夕阳之下。
她嫉妒,嫉妒的发狂,那种情感宛若带刺的荆棘束缚着她,让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她病了。
好在赵家权势滔天,父亲为他自己,也为了她,挣得这门亲事。
那一夜,他们肌肤相亲时,她听到他温柔的对自己说,“娴儿,我心悦与你。”
只这一句,便让她同赵家一起死心塌地的支持他,坐上那至高的位置。
从T栀子整理W那日起,孟鸿羲便是自己的夫君了,是天和地。
二十四年的相伴。
从独宠,到失宠,再到寒心,最后便是绝望。
“夫君,我只问一句。”
孟鸿曦无动于衷,面上显露的厌弃,似乎已经回答了赵皇后的提问。
“这么多年,你可有一刻是真心待过我的?”
这些年,她早就不奢求帝王的长长久久,如今,已经卑微到哪怕他承认有过一刻的真心,都无比欢喜。
孟鸿曦骤然睁开双眼,冷冷扫去,话语间的厌弃与恶心毫不遮掩。
“不曾,不曾有一刻,一天,一年的真心待过你,朕所有的容忍,一切皆为赵家的权势,皆是朕同你父亲的交易而已,朕的心里,只有瑜儿一人,只有她才是朕的皇后,才是朕的结发妻子。”
赵皇后踉跄半步,堪堪扶住了手边的木桌,细长的指甲在木桌上划出尖锐的一声。
见赵皇后狼狈如此,孟鸿羲忽而觉得这句话并未尽兴,继续讥讽着,“若不是你的执着,你父亲又怎么会强行毁了洛家?你我成亲之时……瑜儿已经有了身孕。”
“是你的错,是你的自私害死了瑜儿,害死了显国公府,又差点害死朕同瑜儿的儿子。”
“赵明娴,别说真心待你了,朕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都让朕觉得无比恶心!”
“而朕与你的儿子,不过是朕一手栽培起来,给朕与瑜儿儿子练手的靶子罢了。”
说出来的一瞬,皇帝从未有一刻这般轻松过,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似当下的情况,是他在要挟他们似的。
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殿室内。
是无尽的羞辱。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忽而闪过。
闷闷的一声,方才还怒声斥责的皇帝,明眸瞪圆地看向身前女子。
赵皇后泪流满面,将手中的匕首,又缓缓深入半寸。
热血沾满双手,直到她感受不到刀刃上的震颤,才松了半分力气。
赵皇后缓缓扭头,看向停在几步开外的太子,见他满脸错愕的站在原地,半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外祖父一直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孟鸿羲不配做你的父亲,他不配……”
赵皇后浑身发颤,柔柔一笑,眼中只剩下细碎的绝望。
这一瞬,孟棠嬴仿佛看到沈知意张开双手,从阁楼坠下那一幕,他疯狂的冲过去,将赵皇后的刀一把夺下。
“啪嗒”一声脆响。
沾血的匕首被丢到数步之外,他抱紧母亲,感受到她哆哆嗦嗦的身体,那一刻,他几乎可以确信,若无自己刚刚这一下,那匕首怕是已经刺进她的胸膛。
“母后!你不能也不要儿臣了,你不能。”他发了疯似的叫喊,颊抵在母亲湿润的面颊上。
血与泪混合在一起,顺着下颌滴滴垂落。
赵皇后失神的呆在那。
她不能相信,一直敬他爱他的夫君,竟只把自己和骨肉相亲的儿子当成仇人看待。
良久,她低声道:“嬴儿,你不敢做的,母亲为你来做,一如你外祖父当年为母亲做过的。”
第51章 051(修订版)
半尺厚的朱红大门被缓缓推开, 赵泽帧回首,见年轻的太子搀扶着手染鲜血的赵皇后慢步走出,他眸色一紧,疾步上前, “娴儿你怎么受伤了?”
赵皇后神色呆滞, 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雪花顺着凌乱的发丝飘下。
“母后受了一些惊吓,朕这就送母后回仁明殿, 舅舅不如去殿内歇息。”
这一声“朕”听的赵泽帧眉头舒展,他笑着拱手道:“恭喜外甥贺喜外甥,孟鸿曦终于传位于你了, 啊不,现在应该尊称为陛下了……”
说着赵泽帧就要下跪, 孟棠嬴扶住他淡淡道:“舅舅进去一看便知。”
说罢, 他扶着赵皇后渐渐走远。
屋外天寒地冻, 赵泽帧命人严加把守后, 孤身进去,见地上满是斑驳血迹, 不由得心头一紧。
逼宫之前, 太子同他再三要求不弑君,他还不悦来着。
怎得如今他却急不可耐的动了手?
疾步进内殿, 见书案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赵家私兵,除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赵泽帧并未看见孟鸿曦的尸身。
“这……?”赵泽帧满脸疑惑, 正纳闷太子让他看的是什么时,忽然颈间一凉。
秦恒着一身夜行衣,与另一暗卫若神兵天降, 骤然出现在他身旁。
说时迟那时快,秦恒赶在他叫喊出声前,刀锋一立。
他唇齿微动,冷声道:“赵大人,别出声,要不然,就是永远出不了声。”
另一头,孟棠嬴亲自送母后回宫,便匆匆往回赶。他忧心忡忡,方才父皇被刺死的那一幕在心头徘徊不散。
虽然他谋划的最后一步,是弑君夺权,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真的走到那一步。
即便他知道,父皇从头到尾,只狠心把他当做一枚弃子来培养。
孟棠嬴走出回廊,乱入的雪绒轻坠在脸颊上,冷冰冰的。
天压的很低,像是死死迫在他心头,一路上,他有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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