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见他不说话,小晚香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我赏你个名儿吧,以后你就叫——”她皱着眉头,认真地思索了下:“就叫问玉吧。取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我见你气质过人,宁折不弯,望你以后能做一个品德高尚的端方君子。”
旁人见小晚香这般说话,只道是个小大人,可她的贴身丫鬟却知道,家里老爷跟人说话就是这般如此,自家姑娘这都是跟老爷学的。
小狗子一愣,这才抬头正视面前这个比他还矮一头的小姑娘。
“谁让你这么看主子的,又是个没规矩的东西。”墨月骂道。
小狗子忙低下头。
小晚香道:“好了,墨月姑姑,我们赶紧走吧,我还等着见姑母呢。”
随着一阵香风飘过,这一行人已经离去。
顺着风,隐隐还有说话声传来——
“郡主,您怎么给个太监赐名,那等人可不配您赐名……”
“不过是个名儿,希望有了名儿后,他以后能好好的,别再受人欺负了……”
“郡主真是心怀慈悲……”
……
可不是好好的,就因为乐安郡主赐名,自那以后再无人敢在面上欺辱他。
当然私底下还是不少,却也比以往要好了太多。
直至若干年后,他终于能有资格站在那个刚成为皇后的少女面前。
“你叫问玉?这个名字怎生好熟悉,是不是取自孔圣人的《问玉篇》,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是啊。
……
“宿主!宿主!警告!警告!根据检测,你的情绪浮动已超出限值,请不要妄图触犯世界规则,严重触犯者将会被抹杀……”
……
古亭拿着烤好的鸡,进了屋。
晚香正端着水碗,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动也没动。直到人走到桌前,她才反应过来,将碗放下了。
“这么快就好了。”
古亭点点头,将手中的粗瓷盘放在桌上,又把烤鸡放在上面。
晚香看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转身去把包袱里的玉米饼子拿了出来。
“配着一起吃。”
说是这么说,她却只低头啃着玉米饼,动也没动桌上的鸡。古亭默了默,起身出了屋,不多时再转回来,手里除了多了一只空盘,还多了一把短刀。
不是他腰上的那把刀,比那把要短一些,像是匕首,却又长着刀的样子,不过倒是挺锋利的。
古亭用短刀拆鸡肉,晚香猜他可能会武艺,因为他用刀的姿势很熟练。
这般人怎会是山里的一个猎户?
晚香不免起了好奇心,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装着半盘鸡肉的粗瓷盘放到她的面前。
“吃吧。
这是给她的?
晚香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谢谢。”
这话没有得到古亭的回应,他依旧垂着眼用刀片鸡肉,晚香一边吃着,一边心想:真是个怪人。
你说他冷漠,他做事却心思细腻,可他话少也是真的,似乎没有必要一句话都懒得说,总是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尴尬。
是不是因为山里人少,所以养成了话少的性格?
那边晚香心里胡思乱想着,这边古亭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晚香的脸上。
本来白净秀美的脸蛋,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面色黯淡,脸颊枯瘦,往下是纤细修长的颈子。
隐隐能看见衣领子下有些青黑色的痕迹,即使她已经用围布挡住了。
晚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古亭的目光凝固了一瞬,平静地移开。
“没有。”
晚香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可当她手摸到脖子时,似乎突然明白古亭方才在看什么了。
她有些发窘地低下头,把围布往上扯了扯,古亭将刚剔好的一盘肉推到她面前。
“这么多,我吃不了,你也吃。”晚香诧异道。
“我吃这一只,这只是你的,”顿了下,他似乎想描补,又补充道:“多吃些,在山里赶路才有力气。”
晚香哦了声。
*
吃完又歇了约莫一刻钟,两人就起身赶路了。
这次是带着两只大狗一起。
一路上两人不见说话,倒是两只大狗来回窜着,尤其是大山,经常钻进丛林里不见影,过一会儿又突然冒出来。
与之相反,小山就文静多了,一直跟在古亭身边亦步亦趋。
晚香到底体力不行,走一会儿就累了,能走下去完全靠着硬撑。
她在想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是错的,本来做胭脂花的品种不重要,颜色最重要,现在已经是入秋时节,外面能看到的花都谢了,这山里难道真有她想找到的花?
走走停停,期间大山还咬了两只兔子回来,晚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不禁有些心急。
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来的路上便需要这么久,同理出山也是如此,那她今天还能回去吗?
正想着,古亭突然停下脚步,晚香跟着停下。
顺着他遥指的方向,她看到一副让人诧异的景色——山坳之间,漫天遍地全是花。
都是野花,各种颜色的都有,仿佛来到一片花海。
一时间,晚香根本认不清品种,却欣喜若狂,因为其中红色的花是最多的。
大山已经先一刻跑过去了,它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扑进花丛就地打了个滚,压倒了大片的花枝。
晚香有些心疼,忙奔了过去,还招呼古亭:“快,快叫住大山,别让它糟践东西。”
看她跑得跌跌撞撞的背影,古亭眼神一阵恍惚,在她身后露出一抹笑,跟着过去了。
第18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十五) 还是那个小姑……
晚香就像一个入了宝山的人,接下来的时间完全顾不得说话。
她采了很多花,古亭带来的竹篓很快装了一半。
“这里竟然还有红蓝花、苏方木,这种时节应该谢了才对。”她脸颊一片嫣红,明显能看出她的情绪很激动。
古亭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一株花拾了起来,放进竹篓里。
“山里的气候和外面不一样,这就是红蓝和苏方木,对你有大用?”他信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花丛。
晚香激动地直点头:“红蓝花和苏方木都是做胭脂的材料,虽然品种很寻常,但做胭脂必不可缺,我以前做的时候都会拿它们做底,再配以其他……”
说到这里,她突然噤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抬头去看古亭,见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这花不易保存,采下来大概就能放一两日吧?”古亭道。
“刚采下的最佳,若是连枝叶一起的话,倒是可以多放几日,可是——”她什么准备都还没有,说是想做胭脂,实际上她根本不确定山里是否有自己需要的花,以及做胭脂的一些材料和工具都需要准备。
似乎看出晚香面上的难色,古亭又道:“那就先放着,我看这花的样子,应该还能坚持十日左右。”
晚香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还是等我回去准备好东西,到时一并采下来,就是今天考虑不周,采了这么些有些糟蹋了。”
她有些惋惜地看了看竹篓里的那些花,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恼。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古亭。”
古亭侧过头:“谢我做什么?”
“谢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带我来找这些花,若是这胭脂能做成,也要算你一份功劳。”
古亭微抿着嘴角,像是笑了,但幅度很小:“不用谢,你是长安的姐姐……”话刚出口,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显的懊恼。
果然对面那个人笑了,笑得如释重负。
“总而言之,还是要谢谢你了。”
*
古亭的预感并没有错,果然之后回程的路上,晚香的态度起了变化。
少了许多拘谨,多了几分放松。
晚香也觉得自己之前魔怔了,他明明跟长安同辈,算起年纪比她还小了几岁,她何必碍于之前的那些流言,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而感到局促,明明还是一个少年。
尤其他笑的时候。
之前古亭总是冷着一张脸,晚香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方才她亲眼看他笑了一下,真有一种春冰乍破之感,还有他那一丝因为笑了而生出懊恼的小情绪。
她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个少年,可能喜欢端着,又或是平时接触的人少,冷漠惯了,可他就是个少年,还有些孩子气。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太阳已经西斜。
因为晚香心里早就有准备,之后古亭说今天可能赶回不去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是王长安来杨家接的她,又打着回娘家的幌子,一日不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阳下山之前,两人赶回木屋。
晚饭是烤兔肉,从古亭那知道有米,晚香还专门煮了一锅粥。
算是很丰盛的一顿,吃罢饭两人就打算睡了,睡觉的屋子只有一间,床也只有一张,古亭从箱子里拿出两套被褥,给了晚香一套,他则拿着另一套去了外面。
晚香展开被褥铺床,发现被褥很新很松软。她用手压了压,摸了摸,还用鼻子闻了下。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很容易就判断出这是一床新褥子,没被人使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