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现在却是夫妻。
也确实不一样了。也是她实在羞得慌,看了他两眼,便移开了目光,坐直了身子。
“你回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人都在面前了。
“进山这一路可、太平?”
“无事。”
这气氛实在让人局促,晚香目光移到他背后的背篓上,眼睛一亮,当即道:“你还是先把背篓放下再说话,背着不累?”
问玉便去放背篓了,等他再回来,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他大致把进山出山一路太平说了下,然后递给了晚香一个小箱子。
小木箱刷着黑漆,一尺来长,半尺宽高。很沉手,晚香接过来没防备,就是一坠。
放在膝盖上,打开,才发现竟是一箱银子。
五十两一个银元宝有四五个,放在最边角。十两五两的小元宝也有几个,其他都是零零碎碎的碎银和少许铜钱。
“怎么这么多银子?”
在晚香心里古亭应该是个很穷的山里猎户,上次古亭给她拿来做本钱的银子,在她来想已经是竭尽所能,没想到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银子。
本来她还估摸盖泡怕盖房钱不够,这下不用愁了??
可怎么来的这么多银子?
之后古亭给了她答案。
原来这些都是古亭这几年打猎换来的,当然也没全说实话,只是这话不怎么好说。
古亭能说他到这个世界后,就是孤身一人,只认识原主认识的几家猎户?
这个身体的原主是个胎里带病的,原主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爹的是个出色的猎户。按理说猎户只要本事好,应该不缺吃穿,可因为原主自幼体弱多病,没少花汤药钱。
这回也是着急家里汤药钱不充裕,当爹的就贪了心,没想到命丧虎口。当娘的身体也不好,没多久也跟着也去了,留了他一个病秧子,靠着跟他爹熟识的一个老猎户伸了把手,吊了几个月的命,眼瞅着也快不行了,没想到他来了。
自打他来后,原主的身子就飞速的康建起来,甚至因为某些原因,他打猎的本事也仿佛无师自通如有神助。
老猎户只感叹老天开了眼,实际上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等他终于证明能出师了,就带着还是狗崽子的大山小山从老猎户那里搬了出来。平时打猎挖参,花的少进的多,自然攒下了不少银子。
“挖参?我记得以前听侍书说,她们那里的人看到有参,都会用红绳儿先把参拴起来,以免它长腿跑了?”
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不过古亭也听过这种乡野志异,甚至他来到这里后,老猎户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可这仅仅是对普通人来说,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却不用如此。
可她这副样子,眼睛晶亮,满脸好奇,仿佛又回到当初她才进宫不久时候的样子,天性单纯烂漫,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好奇。
只是这样的一面随着宫里日复一日的倾轧渐渐减少,到后来几不可见,再想到在这个世界初见她时,她满眼忧虑彷徨,几番忐忑试探他是不是那个人,古亭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
也就顺着她,给她讲山里的参都是有年岁的,甚至年岁久了还会成精,一般人看到人参提前用红绳儿拴起来,就是怕人参成精遁地跑了。
明明早就听过的,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一个讲得十分投入,似乎换一个身份去讲去听,别有一番滋味,以至于王长安站在门外看了看,根本没敢进来,还把两个小外甥女都带走了。
晚饭,晚香又做了顿好的。
她十分高兴,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明天就可以开始准备盖房子的事了,甚至因为古亭的私房钱出乎她意料的多,她还贪心的宣布家里盖砖瓦房。
盖砖瓦房可需要不少银子,王长安直接就问了出来。
“姐,你哪儿来的银子起砖瓦房,要知道起一座砖瓦房可不便宜。”
“你古亭哥有银子。”晚香道。
“姐夫哪来这么多银子?”
因为这句姐夫,古亭目光诧异地闪了一下,晚香则红了耳尖,忙道:“说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你别管。”
其实提起这句姐夫,也是有故事的。
古亭和晚香成亲后,王长安一直没改口,还是叫哥。古亭也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便也没说什么,还是这两日古亭进山,晚香成天魂不守舍,王长安实在看不下去调侃了她两句,问她是不是担心姐夫了。
就为了这句调侃之言,晚香从灶房里追出来打了弟弟好几下,当然这就是笑闹,此时当面喊出来也算正式改口了。
算是喜上加喜,晚香虽然有点局促,到底也是个大方的人,甚至还因为心情喜悦,忍不住畅想了下房子盖怎么盖才好。
这时,古亭冷不丁道:“你之前答应毛嫂子要摆酒,要不先办了?”
晚香一愣,转念想确实也该办了,不然等起房子忙起来也顾不上。
可这个人,怎么这时说起这个?
她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古亭一眼,还不及细想,边上王长安插了一句:“是该摆,不过摆之前是不是该回趟家?”
好吧,事都来了。
*
晚香还是打算回趟王家。
其实她一直挺排斥回那个地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可能是王家的气氛太压抑,可能是刘氏的眼泪让她既心疼又无助——当初她回王家,是她初到这个世界最彷徨的时候,在想象中应该给她支撑的‘娘家’,并没有给她支撑,反而让她压抑得想逃。
又是闹翻的情况下离开了,所以每次王长安提出回家,她总是找借口拖延。
眼见拖不下去了,毕竟是改嫁了,这件事总要跟家里说一声。
古亭问需不需要他同去。
晚香犹豫了下,点了头。
早晚都是要见,不如一次解决,只有临出门前王长安的目光略有些忧心忡忡,不过彼时气氛沉默,倒也没有人注意他。
晚香专门找里正家借了牛车,车上除了一家四口人及王长安,还放了些古亭专门去买来的糕点、白糖、茶叶、米面和肉。
这算是当地乡下的风俗,定亲的时候都要准备这些东西,不过晚香和古亭已经成亲了,说是定亲也不太妥当。总之古亭是按照习俗都准备了,不扎眼但也不寒碜,他还准备了一个红封,管晚香要了十两银子放进去。
晚香见他揣进怀里了,干什么用她知道,但也没说什么。
一路上十分安静,两个孩子似乎知道王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每次去了娘都不开心,自然开心不起来,晚香是头疼着到了王家该怎么说,另外两人也沉默着,各有各的心事。
牛车到了王家大门外,听到动静,屋里的妇人都迎了出来,晚香率先下了车,古亭下车后,主动把两个芽儿一一从车上抱下。
刘菊儿见车上放着的东西,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怎么这么些东西,家来还买这些东西做甚?”嘴里这么说着,她已经伸手去拎篮子了。
晚香也没说什么,有人出力气,自然是好的,她当然清楚大嫂的性格,不过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家里的。
刘氏在古亭身上迟疑地看了两眼,而张秋霞的目光却落在篮子上。
王长安眼瞅着正在跟娘、大嫂说话的大姐,拉了古亭一把,低声道:“姐夫,要是等会我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可千万担待。”
按下不提,进了屋,众人坐下,刘氏去了里间门外,对门里头说了句香儿回来了,还来了客。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个有些粗哑的声音:“她回来做甚?”里面的人边说还边咳了几声,正是王童生。
刘氏没再理,来到桌前,对晚香笑着道:“你爹就是这个脾气,你们坐,我让你嫂子给你们倒水。”
“娘,还是我去吧。”王长安道。
*
“这可是破了天荒,铁公鸡拔毛!”刘菊儿连声啧道,一边捅了捅身边的妯娌。
张秋霞回过神来,没说话。
“你怎么了这是?”刘菊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看清楚篮子里的东西没?”
刘菊儿也没细想,便掰着手指笑眯眯道:“有茶、有白糖、有几包果子、有肉……”说着,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你问这做甚,难道还怕我跟你争?那么些好东西,这回咱不争,一家一半如何?”
这眼皮子浅的东西还以为人家要跟她抢东西呢!
实际上也是,王家穷,每次家里有点什么好东西,哪次不是两房打破头。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实际上每次都是刘菊儿明抢,张秋霞都是暗着来。
“你想什么呢!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东西很眼熟?”
这下可把刘菊儿问懵了。
“什么眼熟不眼熟的,你的意思……难道……”
张秋霞面色严肃,压低了声音:“你想,她就算回来,买什么不行,用得着买这么些样,还买这么多?那些东西得多少银子……”她一面说,一面把想插话的刘菊儿按住,“若是装东西的篮子上扎着红布,你觉得像干什么的?”
刘菊儿手指连连点了两下,似乎终于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
“还有跟回来的那个后生,你不觉得奇怪,不觉得他眼熟?”
刘菊儿一口气终于接上来了,狠狠地击了下掌:“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那后生来过咱家,是个山里人,我记得爹还骂过小叔,说他跟个山里人混在一起没出息,后来见小叔跟着人家跑能弄来肉,也就不提了。还别说,咱爹就是喜欢装相……”
这也是张秋霞为何不愿和刘菊儿说话的原因,她这个大嫂从来没脑子,什么事有她在里头搅合,一准被带歪。
张秋霞按着脾气,正打算再说句什么,这时堂屋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说你成亲了?”
是刘氏的声音,罕见的大嗓门。
第43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四十一) 盖房子、卖……
晚香点了点头。
刘氏白着脸,手指在她身上点点,又在古亭身上点了点。
“那你什么时候跟大志和离了?是他把你休了?怎么不跟家里说?”缓了好一会儿,刘氏才说出话来。
晚香不想在这问题上缠磨,就言简意赅地将事情大致说了下,主要集中在是和离不是被休,她现在有地方安置自己,已经和古亭立了婚书,等于是已经成亲了,就是回家知会声。
一边听着,刘氏彷徨无措地看了看女儿,又去看边上坐着的古亭,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可还不及她再说什么,里屋的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看过去才发现是王童生出来了。
他脸色焦黄中泛着青白,捏着拐杖的手青筋毕露,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似的直直就往古亭去了,同时单薄消瘦的身子还颤抖着,似乎是怒急攻心。
王长安端着水从门外走进来,诧异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王童生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睛在小儿子和古亭身上来回打转,间或失望冷笑地看晚香。
“好啊,你们可都出息了!合则当我死了是不是?一个弃夫再嫁,一个帮着亲姐姐和人暗通款曲,你们……”
这都说得什么跟什么?
晚香还有些一头雾水,刘氏却瞬间就明白丈夫想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