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怎么是好?
他儿还在里头与钟姑娘闲话!
宣平侯只怕今个儿真要上演一出血溅当场。
而那厢晋朔帝已经迈入了灵堂,再走到了里间。
外头的下人见他气度不凡,拦也不敢拦他。
只听得“啪”一声,门合上了,下人才骤然回过了神。
“他他他……”
宣平侯及时追上来,神色复杂道:“那是陛下。”
下人闻声,惊骇地立即闭了嘴。
而晋朔帝这头进了门,低声唤:“念念。”
钟念月:“嗯?”
她惊讶道:“陛下怎么来了?”说罢,心下又忍不住觉得有一分好笑。也不知此时相公子会不会吓得要死了?
晋朔帝缓缓走到她的跟前,视线只很轻很快地掠过了那棺木。
他问:“此处停灵,念念可觉得冷?”
钟念月道:“是有一些。”
晋朔帝脱下了外裳,将她裹在其中。
钟念月猝不及防,只觉得一下像是被晋朔帝身上的龙涎香笼住了。
便好似……好似与晋朔帝紧紧抱在了一处似的。
晋朔帝盯着她的面容。
他低声问:“朕今日可以亲念念么?”
钟念月:?
她陡然间瞪大了眼。
这怕是不大……好……人有灵堂蹦迪,您怎么有灵堂……唔。
晋朔帝骤然欺身上前,他一手托住了钟念月的后脑,随即冷淡地垂眸扫一眼棺木,然后抬手按上去,将那棺材盖子死死地按住了。
钟念月身形向后软倒,还撞了下棺材。
四下光线昏暗。
晋朔帝好似撕下了白日里的那层皮囊,他紧盯着钟念月,眼眸都给人以兽瞳般的冷锐错觉。
一时周遭的声响与感知,都变得敏锐了起来。
这是一个格外不同的吻。
相公子:“…………”
第98章 折子(选钟氏女入宫...)
“啪”的一声脆响。
钟念月无意识地拽掉了晋朔帝腰间的玉佩。
晋朔帝飞快地扶住了钟念月的背, 等她站稳后,他才轻轻松开她。
弯腰去捡了掉在地面上的东西。
钟念月连忙问:“摔坏了吗?”
“没有。”晋朔帝直起腰,将那东西托在掌心。
钟念月:“我瞧瞧。”
她伸手掰开了晋朔帝的手指, 看见了他掌心放着的那块玉。
还是她上回雕的那块。
那时候两人间的关系, 和如今全然不同。
她就随手胡乱雕了几个字上去。
如今……如今钟念月倒是难得心生了羞愧之情。
“我瞧这块玉,质地多棉絮, 着实不够好。不如改日我为陛下换一块更好的?”钟念月低声道。
幸而屋中光线昏暗, 倒也遮去了她面颊上的几点绯色。
晋朔帝轻笑一声, 心情似是极好, 他道:“不必了念念。”
钟念月正要问为何。
身后的棺材板“咚咚咚”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更响亮。
晋朔帝笑意不减:“诈尸?”
他道:“宣平侯府该要请几个道士来做法才是。”
晋朔帝不提便罢。
一提, 相公子就想起来了, 因为大皇子的手下带了人来烧寺庙,若非如此, 又怎么会将钟念月从他手中逼出来?
相公子便又怒砸了两下棺材板。
钟念月都禁不住被逗笑了。
她懒洋洋道:“宣平世子死都死得不大安稳,可见周家作孽之深, 是该重重罚之。”
此时门被叩响了。
宣平侯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小心翼翼:“陛下?陛下在里头吗?臣……臣忧心陛下的安危, 不如臣来点香罢?”
宣平侯此时是真的怕。
他怕晋朔帝进了门,正撞见他儿与钟家姑娘说话。那今日就真得躺棺材了。
晋朔帝此时才缓缓收敛了笑意,他屈指轻敲棺材板:“祁湘,朕只消命人在这棺材上,钉入十根长钉。从此世上再无相公子此人。”
他的声音平且缓,仿佛不过是在说,今日的茶泡得淡了些。
越是这般口吻, 越是叫人觉得四肢发冷。
钟念月禁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并不意外,晋朔帝会很清楚棺材里是什么把戏。
相公子要欺瞒世人容易, 要欺瞒晋朔帝,还是难了些。
棺材中一片死寂。
就在钟念月以为,相公子要拿沉默来赌生死的时候,棺材盖重新被重重地叩响了。
“你若杀我,却叫钟姑娘如何自处?”相公子的声音隔着薄薄木板传递了出来。
晋朔帝没有出声。
钟念月也不好插嘴。
她都不大清楚相公子与晋朔帝之间,该是有着什么仇恨。
屋中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屋外的人,汗水涔涔。
棺材里的人,也在昏暗而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渗出了汗水。相公子攥紧了手指。他发现,他对于晋朔帝的了解全然不够。
到了头,他还是怕这个男人的。
此时万氏走到了宣平侯的身后,她疑惑道:“我那女儿方才不是也进去了吗?”
宣平侯点了下头,顿时急中生智,忙拍着门板道:“陛下,钟夫人在门口等着姑娘呢。姑娘方才可出来了?”
晋朔帝这才抬手,揽住钟念月将一旁挪了挪。
而后他垂眸,推开了棺材盖。
躺在里面的白色人影,骤然弹起,从腿部绑带抽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挥舞,朝晋朔帝而去。
刀面泛着凌厉寒光。
钟念月眼皮一跳。
那一瞬间,她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想要去将晋朔帝拉开。
但是不等她动手,晋朔帝就已经先动了。
他面无表情地扣住相公子的手,往棺材边沿上狠狠一压,就听见“啪嚓”一声,相公子的胳膊折了,而后那把匕首就到了晋朔帝的手中。
相公子自然是比那周公子有骨气得多,他喉中没有发出半点痛呼。
相反,黑暗之中,此人的眼眸反倒更亮了。
“这是你指挥部下绑架念念,使她受惊之过。”晋朔帝道。
相公子又疼得厉害,又觉得想笑。
钟念月哪里有受惊呢?
她当时可将旁人使唤得分外自得。
晋朔帝待她,果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旁人一点也碰不得。
他已经知晓了。
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知晓……
相公子陡地觉得背后一凉。
他僵硬地倚着棺材,动也不敢动。
那匕首的刀尖,隔着薄薄的白色寿衣,抵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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