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可见礼物本身便没有多大的意义与趣味。
晋朔帝淡淡道:“你且收着罢,朕就不要了。”
等钟念月落了座,宫人便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布下了碗碟。
晋朔帝示意她动筷。
钟念月却是扬起脸来,甜甜笑道:“那不成,自然要分陛下一半的。”这样惠妃日后想起来,想寻她麻烦也来不及了。谁叫陛下与她“同流合污”呢?
说罢,钟念月便叫书容将那包袱拿过来,打开。
她从里头往外取东西。
“陛下一个,我一个。”
“陛下一个,我一个。”
她分“赃”分得认真。
晋朔帝顿时觉得这极有意思。
他有三个儿子,身上的富贵、权势,莫不是来自于他。可从未有谁将手里的东西分一半给他。反倒是他们大都惦记着,想要从他手里拿走更多的东西。
儿子是,妃嫔是,便连他的生母也是。
他们要也就罢了,还总要矫揉做作一番,表述一下自己不想要,再加之以总总暗示,口口声声是“情”,父子之情、母子之情。
可以此作筏子,索要东西时,便是将这种种情摆在了与物件同等的天平之上。又值什么价呢?
不如似钟念月这样坦荡些。
要什么,张嘴要了便是。
更甚者……
晋朔帝垂下目光,看着那许多推到他跟前来的物件。
钟念月是从别人那里要了东西来分给他。
晋朔帝微微笑了。
唯独孟公公暗自嘀咕。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陛下跟前的是墨条,姑娘面前的是玉如意。陛下跟前的是刺绣,姑娘面前的是玉貔貅。陛下跟前的是一匣子香料,姑娘面前的是玉壶……?
第30章 赠礼(二更(补)...)
钟念月分完了“赃”, 方才用起了膳。
宫中的御厨果真是法子多、花样多,比较起钟家府上做的,摆在她跟前的着实要好吃多了。
因而钟念月低下头吃得极为认真。
孟公公见了模样, 不由暗暗嘀咕, 刚才怕是自己想多了。
姑娘都分了东西给陛下了,哪里还有什么多的心思呢?没准儿是真当陛下就喜欢那些个风雅之物呢?
“味道如何?”晋朔帝问。
钟念月吃得头也不抬:“若是能借我一个厨子回家便好了。”
孟公公听了一笑, 心下都不由生出三分成就感。
宫里头的御厨再如何厉害, 他跟着陛下倒也有幸得了几回赏赐, 吃来吃去, 便也习惯了,觉不出什么新鲜花样了。
他觑了觑晋朔帝的神色, 扬起笑脸道:“这借是不能外借的, 不合规矩。但姑娘可以日日来吃啊。”
钟念月心道皇宫又不是菜市场,还日日来?
到底还是食量不大, 纵使胃口再好,钟念月吃了没多久, 便也还是缓缓放下了筷子。“有些撑着了。”钟念月恹恹道。
“不妨事,姑娘在殿里走一走。此处比惠妃宫中宽敞许多。”孟公公忙道。
这就是将用膳的地点, 改到这么陌生的地方来的原因吗?
钟念月迷惑地抬起头。
钟念月用完膳,那厢书容才得以被放进殿门。
沾了姑娘的光,她这辈子不仅跨进了皇宫的大门,竟然还在里头蹭了一顿晚膳。怕是她全家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原本战战兢兢,畏惧得要命的书容,这会儿倒也只剩下了激动了。
等跨进门,书容仍旧是不敢看陛下和那孟公公的, 但无妨,她低着头, 小心翼翼地扶住钟念月,便陪着自家姑娘在殿内走动了起来。
钟念月一边走一边问孟公公:“什么时辰了?”
孟公公道:“戌时……该要亥时了。”
钟念月惊了一跳:“这么晚了?”“轿子可备好了?”
孟公公又笑了起来:“惠妃娘娘一早便遣了人去钟府,说是姑娘今个儿不回去了。”
钟念月张张嘴。
可真有你的惠妃!
就这样想演一个好姨母?
孟公公都打了一肚子的腹稿了,什么外头风雪大啊,什么今日陛下还叫御膳房备下了宵夜啊……
还不等他开口呢。
钟念月便爽快地一点头:“那我今日宿在何处?此处么?”她舔了舔,歪头看着孟公公,笑得一派天真无邪:“今日陛下也要将床榻让给我睡么?”
往日在清水县时,便是钟念月睡晋朔帝的床,而晋朔帝屈于那张窄窄的榻上。
今个儿……今个儿摆在殿里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床。
孟公公哭笑不得,心道便也只有钟家姑娘敢这样问了。
“那自是不成的,但陛下命我等将暖阁收拾出来了。姑娘在暖阁里睡好不好?里头一早就暖好了,那被子还染了香,安神用的。姑娘一觉饱饱地睡到天亮……”
暖阁听着就挺暖的。
钟念月自然也不挑剔。
那厢宫人们将残羹冷炙都收拾了,钟念月便也有些累了。她随意挑了处软榻,倚坐下来,懒洋洋地,怀里还扣了只靠枕。
再抬眸往晋朔帝那边望去,他那桌案前已经又堆起奏折书本了,灯火点在一旁,闪烁跃动。
钟念月都禁不住咂嘴感叹。
这样忙的么?
也不知原着里,祁瀚身为太子,又哪里来的那样多的功夫,一会儿为女主出这个头,一会儿又为女主出那个头,还要费心思铲除这个敌手,那个敌手。
钟念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瞧着瞧着便忍不住生了困意。
她忙唤来了宫人。
这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是第一回 见她,小心翼翼地为她打来了水,服侍着她洗漱了,连拆头发时都生怕扯落半根似的。
宫人低声问:“姑娘沐浴么?”
孟公公一拍掌心,道:“倒是疏漏了,这宫里没有姑娘能穿的衣裳。”
钟念月摇摇头:“忍一日也无妨。”
何况这样冷,倒也不曾出什么汗。
钟念月心下不喜太子,但这会儿倒也不想打搅了晋朔帝,便也不同他说话了,只自个儿拎了拎裙摆,便要往外走:“暖阁在哪里?”
“姑娘走错了,是这面。姑娘随奴婢来。”宫人连忙领路在前,心里暗自嘀咕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却是好大的脸面!走时都不必同陛下说一声“告退”。
那暖阁里果真已经布置得温暖如春了,被子也是又轻又软的,与钟府上的大不相同。与清水县时的艰苦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钟念月拢着被子,咂咂嘴道:“皇宫里倒是真不错,比起别的地方是要舒服了许多。日后还可以多来几回。”
书容这会儿多少都有一分麻木了,再不怀疑姑娘能自由出入皇宫了。
还有什么是姑娘做不到的呢?
此时孟公公还伺候在晋朔帝身旁,并不在这暖阁中,否则听见了钟念月的话,便该要欢欢喜喜地接话了。
这暖阁里的宫人都陌生得很,听见钟念月的话,便也只是眉尾动了动。心下暗暗道,每个人都这样想呢……却没有一个人真那样自如,说多来几回,便来几回的。
晋朔帝忙到亥时三刻,方才丢开了手边的事务。
他也并未立即休息,而是先换了一身劲装,还要到宫中设下的演武场,练一番拳脚枪马。
这便与坐在桌案前、龙椅上那矜贵文气的帝王,成了两个人。
孟公公早习惯了这般。
若非如此,这做皇帝这样累,又哪里是谁轻易扛得下来的呢?
只是今个儿望着晋朔帝的身影。
孟公公一个脱口而出:“若是姑娘也在便好了。”
晋朔帝暂且收住了动作,甩手将长枪插了回去:“嗯”
孟公公讪讪笑道:“奴婢胡说的……奴婢也只是想着,像姑娘这般年纪的,应该很喜欢看这样的……”越往下说孟公公越觉得说错了话,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这不是把陛下说成耍把戏的了么?
这话才说到一半呢,倒是还不等晋朔帝出声罚他,那厢便有宫人疾步跑来,急了一头的大汗。在冬日里这样一番走动,整张脸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急的,都通红了。
“陛下。”他见了晋朔帝先是仓皇地结巴了下,随后便道:“那位姑娘似是不大舒坦……”
这宫人原本是不打算来的。
只因那位姑娘只是倚着床榻皱起了眉心,揉着腹间,道:“好像真是吃多了……”
宫女们便围坐在床边给她揉肚皮。
谁也不敢拿这样的事去叨扰陛下。
还是他想来想去,一狠心,径直跑到了这里来。
也不知晓是赌错了还是……
“回去。”晋朔帝当下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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