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 第2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玉露气不过,咬牙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姑娘这样出挑,难道还怕寻不到好婆家?他这样随意反悔,攀龙附凤,原也不是能托付的。”

  “是啊,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品行。”

  阿嫣低叹,想起乔怀远从前谦谦君子的模样,只觉讽刺。

  她从不指望夫君能封妻荫子。

  但她也知道,能够进士登第的男人,若能踏实为官、谨慎做事,往后即便拿不到高官厚禄,定也会有些前程。乔怀远明明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做官,却偏要走攀附高门的捷径,足见满口仁义之下,藏着颗急功近利的心。

  这样的人,如何能嫁?

  ……

  蝉声噪鸣里,乔家当日送来的聘礼尽数被抬出去,放在府外沿墙的树荫,由乔怀远带的人装了车,匆匆离去。

  很快,跟乔家退亲的消息传遍了府邸。

  楚元恭最近奉命办差,四处巡查,并不在京城,老夫人和吴氏既点了头,且将聘礼尽数扔出去,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

  满府仆从虽不敢明说,暗里也忍不住比较,觉得长房的大姑娘得圣旨赐婚,眼瞧着要嫁入王府享受荣华富贵,二房的姑娘却被人家退了亲,着实是可怜得很。

  只可惜了那样冰肌玉骨的容貌,一样托生在太师府,却没大姑娘那样的福气。

  这些话没人敢乱嚼舌根。

  但交头接耳间,谁都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

  卢嬷嬷去厨房取晚饭回来,一路瞧着各色目光,进屋后见阿嫣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发呆,不由心疼道:“姑娘先用饭吧。天底下那么些好男儿,咱们姑娘这般出挑,还愁寻不到出路么?”

  “谁发愁了。”阿嫣回过神,起身笑嗔。

  卢嬷嬷到底担忧,意似不信。

  阿嫣就着玉泉端来的铜盆挽袖洗手,最初的失望与难过褪去,神情已然平静。

  “祖父在的时候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乔家既是那等品行,早些撇清了也好。不然若是等婚事成了,他再碰上相府的高枝,又不甘心因我耽误前程,那个时候再离心离德,闹起来才是难看。如今这般,其实是避过了火坑。”

  卢嬷嬷闻言笑了笑,“姑娘想得开就好。”

  “我只是担心母亲和祖母……”

  那两位打的什么算盘,众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想拿孙女的婚事换儿郎们的前程。

  卢嬷嬷忍不住又叹气,“夫人也是,明明是亲生女儿,却偏不放在心上。郎君们的前程要看各自的本事,哪有拿姑娘的终身来换的。”她念叨了两句,却也不敢说太犯上的话,只递去软巾,让玉露先去盛汤摆箸。

  阿嫣擦了手,先去外头用饭。

  其实早就习惯了。

  祖母素来偏心,只喜欢嘴甜会逢迎人的堂姐,对她一贯挑剔。母亲重男轻女,将儿子的前程看得比命还重,见楚嫱嫁了王府,怕也盼着她能被公侯府邸看中,好给兄弟的前程铺路。

  这府里真正疼她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么多年她已经看清了。

  ……

  两道院墙之隔的东跨院里,晚风拂柳,湖石犹热,待嫁的楚嫱坐在池边喂着鲤鱼,脸上却殊无笑意。

  刚听到赐婚旨意时,她确实欢欣之极。

  做王妃么,谁不想?

  满京城那么多高门贵女,能嫁进王府的凤毛麟角,甚至有人为孺人的位子明争暗抢,她只消嫁过去便是王妃,做梦都能笑醒来。

  但当有关汾阳王的消息陆续传到耳边时,楚嫱却越来越不安。

  因谢珽的名声着实吓人。

  谢家祖上是武将出身,靠着赫赫战功成为当朝仅有的异姓王,且王位还能父子相继,也算位极人臣。不论当初朝廷的封赏是因君恩宠信,还是迫于无奈,这些年谢家坐拥十余万强壮兵马,手握重权节度一方,府里的根基稳如磐石。

  六年前,老王爷战死沙场。

  年仅十五的谢珽袭位,率兵杀伐,纵横捭阖,先是将犯境的敌军尽数击杀,亲手斩了敌将头颅,后又与寡母联手,拔除军中有异心的几位将领,迅速稳住了局势。这几年里,谢珽铁骑纵横,北梁可汗数次派兵窥境,皆被他严防死守,半个活口都没放回去。

  据说那几处战场血流成河,枯骨堆山,至今仍有恶鬼夜哭,晴日里都阴风阵阵,没人敢靠近。

  唯有谢珽,每年亡父祭日都要亲赴旧战场,尸山血海里神情自若。

  铁石心肠下更没半分柔情。

  楚嫱自幼娇养闺中,被赐婚之前,满心想嫁个风姿俊逸、诗才秀怀的读书人,听着这些耸人听闻的事,焉能不害怕?

  传闻之外,还有旁的事情入耳。

  据说兵部尚书郭威的女儿远嫁云南,受尽婆家的欺负,因郭威身在京城鞭长莫及,最终孤立无援绝望而死。而就在近日,信王妃郁郁而终的消息在京城甚嚣尘上。那位也是重臣之女,父亲在淮南为政一方,又有爵位在身,却没能保住女儿性命。

  楚嫱特地派丫鬟如烟打探,据说信王妃是因婚后不得宠,遭孺人倾轧算计,手腕弱了些,才香消玉殒。

  虽受皇家厚葬,却平白丢了性命。

  楚嫱听着,只觉心胆俱寒。

  那两位皆有得力娘家,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她若孤身离家,嫁给心狠手辣又丝毫不知怜香惜玉的谢珽……

  更何况,汾阳王府权势煊赫,既是皇家赐婚,为何放着满京城的贵女不用,偏挑中了她这个已故太师的孙女?这般蹊跷的赐婚,背后怕是真如旁人说的那样藏了许多隐情,而她,连同整个楚家,却对此丝毫不知。

  鱼食被捏得细碎,楚嫱脸色泛白。

  半晌,她抬起了头,低声道:“如烟,我不敢嫁了。”

第2章 替嫁 婚书上须改了名字,公之于众。……

  如烟被楚嫱这话吓了一跳。

  她忙看向周遭,见仆妇们还在屋里收拾陪嫁的箱子,没人留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姑娘胡说什么呢!那可是皇上赐婚的,圣旨都来了,又让礼部帮着操办,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亲事。姑娘嫁过去就是王妃,身份尊贵不说,一辈子荣华富贵。”

  听起来是颇诱人。

  可再多的荣华富贵,若无福消受,又算得什么?若这婚事当真让人梦寐以求,定会有人设法争抢,哪会落到她的头上?

  所谓的泼天富贵终是虚的,她可不想孤身远嫁给凶残武夫,一个人在外面踩着刀刃提心吊胆,甚至搭上性命。

  万般荣华,终不及性命要紧。

  楚嫱捏紧鱼食,脑海里全是客死他乡的郭家姑娘,郁郁而终的信王妃,甚至史书上和亲远嫁、老死异乡的可怜女子,还有谢珽铁石心肠、杀人如麻的名声。

  她深深吸了口气,没再多说半个字。

  只静静盯着池中游鱼,将鱼饵徐徐洒下,而后如常用饭、盥洗、沐浴、就寝。

  直到翌日清晨,一道消息将喜气洋洋的怡寿堂炸开锅——

  楚嫱失踪了。

  ……

  自打楚太师过世后,老夫人就颇孤单。

  两房儿媳怕她独自住着寂寞,便将楚嫱、阿嫣姐妹俩送到怡寿堂养着,一来能让老人家有个伴,二来也能腾出空暇操心儿子读书、成婚、育子的事情。

  姐妹俩各自住在东西跨院,每日在祖母跟前读书习字、推牌玩耍,已有十来年了。只不过近日老夫人操心楚嫱的婚事,要准备招待内外贺客,怡寿堂里忙得四脚朝天,才各自用饭没去叨扰。

  如今东跨院出事,阿嫣岂能不知?

  日头才刚露脸,她撑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梳洗,听见外头的动静迥异往常,不免诧异,让玉露悄悄去探消息。

  没过多久,玉露就白着脸回来了。

  “怪道早起碰见如烟,她的脸色不对劲,果真是对面院子出事了!”她压低声音掩上屋门,连里头的帘帐都拉起来,“老夫人那儿兵荒马乱,像是在找人,东跨院的门也关严实了,不准窥探。我偷偷问了那边的孙妈妈,说大姑娘早起不见踪影,正四处找呢!”

  “怎么会这样?”

  卢嬷嬷知道此事轻重,闻言脸色都变了。

  玉露低声道:“我也想不通,赐婚的时候大姑娘不是很高兴,还在咱们姑娘跟前夸耀么?听说老夫人吩咐瞒着消息,可这种事怎么瞒得住?若果真是逃了,咱们家可就……”

  “是啊!大姑娘怎如此任性!”

  两人怕祸及全家,连累了阿嫣,都忧愁看向自家姑娘。

  阿嫣轻轻咬唇,也没心思挑胭脂首饰了,只蹙眉道:“她向来如此,为着一己私利,不顾别人死活。咱们府里又没闹贼,她突然失踪,定是心里有忌惮,自己跑的。祖母毕竟是一品诰命,不至于真让全家落个抗旨的罪名。我只是怕……”

  “姑娘担心什么?”玉露眸色微紧。

  卢嬷嬷瞥着阿嫣神色,低声道:“姑娘是怕这婚事有猫腻,如今大姑娘一走了之,老夫人为着全家性命,会让姑娘冒名顶替?”

  这事听着荒唐,真到生死攸关迫不得已的时候,未必不可能。

  阿嫣暗恨楚嫱的自私任性,事到如今却也拿她没辙,只沉吟道:“算了,再等等消息。”

  万一能把堂姐抓回来呢?

  ……

  “找不回来了!这死丫头跑得无影无踪,怕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回来了!”

  长房住的春晓院里,楚元敬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扫落案上杯盘,摔得满地茶水狼藉,怒声道:“早知她这么混账,当初就该把她打死,省得连累全家!”

  “这是什么话,嫱儿可是你女儿!”

  夫人薛氏哭得眼睛红肿,犹不忘维护孩子。

  楚元敬怒道:“我没这样的女儿!明日就要出阁,谢家迎亲的人后晌就到,她却在这时候跑得无影无踪,是存了心要害死全家!问得怎么样了,陈荣——”

  “主君,审问出来了。”

  名唤陈荣的长随匆匆跑进来,身后跟了两个小厮,拖着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如烟。

  他没敢多瞧,只拱手促声道:“如烟交代说,姑娘是子时走的,穿了丫鬟如柳的衣裳,出府后就把如烟赶回来了,除了银两盘缠和一套骑马的男装,什么都没带。”

  薛氏闻言立时扑向如烟,“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如烟自幼伺候楚嫱,粗活儿都没做过,这会儿遭了痛打,气息奄奄道:“姑娘说,若奴婢不肯帮她,眼睁睁看她跳进火坑,等到了谢家,就活生生打死奴婢,连尸骨都不让送回京里。”

  “她究竟为何要逃婚!”

  “说是不想冒险,不愿去魏州送死。多的话她也没跟奴婢解释,只说咱们老夫人有手段,又素来疼爱她,定有办法摆平这件事。让奴婢谎称夜半请郎中,带她从角门出去。”

  “这哪是送死?求之不得的婚事呀!”

  薛氏打死都没想到女儿会有这种念头,只慌张看向丈夫,“这两天事多杂乱,也没个防备,她既是从角门出去的,咱们满京城找,总能有线索吧?”

  “你当她是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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