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 第8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阿嫣瞧着她轻快的背影,忽而释然。

  兔子就兔子吧。

  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谁不是这样?

  她又没像谢珽母子那样饱经风霜,自然不及他们思虑周全、目光犀利。

  看今日情形,老太妃虽态度倨傲了些,婆母却是见事极清的,即便心有不满,也是朝着闯祸的楚嫱兴师问罪,没拿她来撒气。

  她只消谨慎些,应能暂时换得一方平安吧?

第8章 珍宝 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言而喻。……

  从照月堂回春波苑,走了少说一盏茶的功夫。

  进入苑中,又费了半盏茶。

  阿嫣在家时喜静,除了跟徐元娥出城踏青赏春,或是上街挑个首饰玩物、笔墨纸砚,寻常多半懒得动弹。待字闺中时,每日去祖母跟前露脸,也不过跨院到正屋那么点牙长的路,养得那双脚丫绵软娇气,走不到片刻就想偷懒歇息。

  今晨往返一趟,可想而知有多累。

  更何况,敬茶之前还被楚嫱造的孽连累,白站了好半天。

  撑着新妇初嫁的端庄姿态进屋,待门扇掩上的那一瞬,阿嫣的肩膀立时垮了下来,靠在卢嬷嬷肩上,让玉泉赶紧倒茶过来。而后躺进靠窗的美人榻,陷在厚软的锦被里动都不想动了。

  玉泉瞧她这样,忙将茶盘整个端过来,边斟茶边失笑道:“姑娘这是爬山去了?”

  “这可比爬山累多了。”

  阿嫣小声说着,接过卢嬷嬷递来的茶杯,赶紧抿了两口润喉。

  旁边玉露也取了两杯茶灌进去,又让玉镜拿团扇帮阿嫣打凉,道:“你是不知道这王府有多大,后院都快赶上北苑了,走得人脚疼。暑气还没过去,这儿又比京城潮热,哪怕到处都是树荫,也走得人满身是汗。要不是田嬷嬷在旁边,姑娘这会儿恐怕还在青石板上赖着呢。”

  “往后晨昏定省,可怎么办呐。”

  “就是。”玉露也觉得发愁,“给长辈请安,总不能坐着肩舆去,姑娘这双脚可得练起来了。”

  阿嫣愈发愁眉不展,钻进卢嬷嬷怀里。

  卢嬷嬷失笑,抚着她肩膀,叮嘱玉露她们,“婚礼已成,今早又给长辈们敬茶改了口,不管怎么说,也是王府的人了。往后可得改了称呼,别叫人听见了议论。”

  “是,该叫王妃。”三个丫鬟齐声应着。

  卢嬷嬷又低声问,“今早情形如何?”

  这话问出来,玉泉神色稍肃。

  “王妃和嬷嬷走后,奴婢跟玉镜收拾了屋子,试着探了探口风。她们的态度还算和善,说田嬷嬷是太妃身边的人,看着王爷长大的,听语气,大家都挺敬着她。瞧我俩是新来的,还带我们熟悉春波苑的布局,对咱们姑……王妃,言辞也挺恭敬。”

  卢嬷嬷颔首,“毕竟是王府,总不至于错了尊卑。”

  “瞧起来规矩挺严的,只不过……”

  “怎么?”

  “陪嫁的人里面,除了咱们这屋里的和夫人挑的,还有几位是凑数摆排场的,今早都进来了。里头那个彩月,瞧着鬼头鬼脑,还想套咱们的话,问王妃嫁过来后处境如何,被奴婢私底下呵斥了。”玉泉提起此事,稍有些愤慨,“原是打算拿来做粗活的,她管得倒挺多的。”

  阿嫣蹙眉,“那是伯母挑的吧?”

  “是啊,当日老夫人说谢家是王侯,咱们的陪嫁人手不可太简薄,特地让大夫人挑了几个做粗活的充数。”卢嬷嬷年纪最长,对这些也极留心,稍稍压低声音道:“这彩月原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不算亲信,却也能庭前伺候,不知怎就被塞到了充数的人里。”

  “自是伯母不甘心,想留个眼线。”

  阿嫣很清楚王妃易人之后伯母有多不甘心,遂叮嘱道:“平时多留意些,她若不安分,寻个由头打发了。对旁人也留心些,没准儿还有存着二心的。”

  玉泉应命,因时近晌午,先去安排午饭。

  饭后午睡解乏,亦消尽满身疲惫。

  阿嫣缓过劲儿来,瞧着偌大的庭院屋舍,便让田妈妈将近处伺候的仆妇丫鬟都召到跟前,算是彼此认个脸。

  ……

  当天夜里谢珽没露面,想必宿在了书房。

  阿嫣见怪不怪,自管歇下。

  次日从照月堂回来,阿嫣总算得空打理起了嫁妆。

  既是嫁入王府,陪嫁自然不薄。

  长房单独给楚嫱的东西她半点儿都没碰,如今的嫁妆大抵有三块。

  头一块自是楚元恭和吴氏给的陪嫁,京城的几处铺面田产,早在跟乔怀远议亲时就备下了,都在长安城,仍由吴氏帮着照看。其二是皇家赏赐和谢家送聘添到嫁妆里的,多是魏州的庄子田产,阿嫣这会儿顾不上,交给了外头的管事去打理——

  那是卢嬷嬷的儿子,靠得住。

  第三块么,如今就摆在隔壁院子里。

  整整齐齐二十来个大箱子,里头有不少珍贵的器物摆件,是按着王妃妆奁的规制,由宫里和礼部帮着凑起来的,像是嵌着宝石的如意冠、饰以珍珠的熏貂冠、珊瑚翡翠、玉柄香珠、赤金簪、碧瑶耳坠等,不一而足。

  当日楚嫱瞧见单子时,眼睛都直了。

  如今都在阿嫣手里。

  除此而外,还有几个箱子,是阿嫣连夜收拾出来的,里头有祖父单独留给她的书画,徐太傅送给她的名家书画,都是阿嫣心头的珍宝。还有两箱话本诗集之类的杂书,是她这几年攒下来的,特地带来解闷,过两个月徐元娥约莫还能再派人给她送些新搜罗的来。

  最笨重的那个箱子里装了架箜篌。

  阿嫣亲自过去,让人小心翼翼地抬出来,摆到她住的侧间里。

  这箜篌是祖父留给她的。

  楚章当年不止凭满腹才学位尊太师,也极擅书画,精通乐理,名气极盛。阿嫣幼时抓周,放着胭脂水粉不碰,独独挑了个精致小巧的箜篌摆件,每尝楚章得空抚乐时,还会听得入神。

  老太师瞧着喜欢,特地让人造了这架箜篌,在她三岁时当了生辰礼,只等阿嫣长大后承他衣钵。

  可惜阿嫣五岁的那年,老人家驾鹤西去。

  家里儿孙满堂,阿嫣幼时最得祖父偏疼,小时候的记忆虽已模糊,四五岁时候的事却记忆犹深,对他感情也极深。且这些年承教于徐太傅膝下,他不时就会提起旧事,赞叹老友当年的风采,回忆老友偏宠小孙女的种种举动,阿嫣听得多了,都牢牢记着。

  这架箜篌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言而喻。

  她浑身皮肉养得娇软白皙,却舍得了柔嫩指尖,冬不畏寒,夏不畏暑,在指腹练出层极薄的茧,每月总得抚奏几回。

  指尖轻轻勾动丝弦,柔美的音调泠泠入耳。

  一瞬间,阿嫣似回到娘家闺房,在祖父留给她的书画堆里阖目独坐,无忧无虑。

  她翘起唇角,拿丝帕轻轻拂拭。

  卢嬷嬷便在此时走了进来,“启禀王妃,表姑娘来了。”

  秦念月?

  她来做什么?

  ……

  庭前廊下,秦念月巧笑倩然。

  她的年纪跟阿嫣相仿,身量矮了稍许,生了张小巧精致的脸,圆圆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很是甜美。虽说自幼丧母,生父在与靖宁县主和离后便远走异乡,半次面都没露过,她却被外祖母和三个舅舅悉心宠着,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长辈们提起她,也尽是夸赞之语——

  善良、天真、单纯。

  因着身世可怜,秦念月自幼养在照月阁里,是老太妃的心头肉、掌中宝,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珍贵。

  阿嫣虽只去过照月堂两回,却也瞧得出这位表姑娘在府里的超然地位,似乎除了堂妹谢淑与她甚少搭话,旁的都颇夸赞。

  听说她忽而造访,阿嫣心中微诧,吩咐玉镜将箜篌擦净,又让卢嬷嬷亲自将人请到侧厅,洗了手过去,就见秦念月站在案边,正抬目瞧墙上新挂的书画。那是楚太师的遗作,秋林读书,烟云峰岭,入目清静超逸。

  甫一会面,秦念月开口就是夸赞,语气之中掺杂几分羡慕,道:“表嫂出身书香之家,这画瞧着真好。”

  阿嫣眸色微动。

  祖父的画固然有过人之处,但以秦念月在谢家呼风唤雨的得宠身份,何至于羡慕?

  且那语气实在有点刻意。

  阿嫣从前没少在楚嫱手里吃亏,瞧着谢淑对她的冷淡样子,就留了个心眼,此刻听见这话,也只笑了笑道:“书画之道,不过寄情怡性而已,比起以身报国护卫百姓的襟怀,还是逊色了些。大热天的,暑气还没散,表妹怎么过来了?”

  “想着表嫂刚来魏州人生地不熟,或许会想家,就过来陪着说说话,反正也是闲着。”

  “那得多谢表妹记挂。”阿嫣轻笑。

  秦念月捧着茶杯,乖巧含笑之间,问起长安的风土人情,说她从未去过京城,心向往之云云。

  后来,话题就转到了谢珽身上。

  “……能嫁到表哥身边,这福气实在让人羡慕,你不知道表哥他有多好。”秦念月含笑说着,列了一大堆旧事佐证。

  譬如她幼时生病,谢珽曾亲自熬药照顾;譬如她喜欢某个首饰,谢珽立时就买了让人送给她;譬如她爱吃鲜荔枝,谢珽就派人亲下岭南,千里送来;譬如她不小心闯了祸,只要稍微撒个娇,谢珽就能帮她瞒过去;譬如……

  总之一句话,谢珽外冷内热,待她极好,想必对新婚的嫂子也很好,好得能让人羡慕。

  阿嫣听得一脸懵。

  秦念月嘴里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还是她那夜不归宿、浑身冷淡、话都不多说半句的夫君吗?

第9章 夜访 今晚多半是打算歇在这里的。

  一通闲谈,几盏茶喝下去,秦念月东拉西扯说得尽兴,阿嫣念她是将门遗孤,便也耐心陪着,又取京城带来的蜜饯给她尝。

  秦念月自是夸赞,似极喜欢这表嫂。

  末了,又甜甜笑道:“表嫂既嫁过来,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表哥待我都能那样好,想必这两日新婚燕尔,待表嫂也极体贴周到,用不着旁人操心。我也是怕表嫂身边没个人说话,会想家,才过来这一趟。若是叨扰了,表嫂可别见怪。”

  “怎么会,多谢表妹还来不及。”

  “那我就放心了,表嫂忙吧,不打扰了。往后若想找人说话,只管叫我就好。”秦念月热情说着,领了随身的两个丫鬟动身告辞。

  阿嫣承她大老远来探望,亲自相送。

  春波苑里游廊交错,廊下皆由青砖铺地,平整洁净。两人各由丫鬟簇拥着徐徐往外走,到一处台阶时,秦念月忽然“唉哟”一声,身子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慌得丫鬟仆妇赶紧去扶。

  阿嫣也心头微紧,道:“没伤着吧?”

  “只是崴了下,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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