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 第68章

作者:怡米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守卫愣了一下,小煤球笑起来还挺好看。

  等门板再次闭合,丫鬟冲着门板勾了几下拳,又提起裙摆虚虚踹了几脚,解恨后才走到床前,扶起床上的男子。

  男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身体无力,像个活死人。

  “殿下醒醒,”丫鬟掏出一个锥子,在明瓦窗子上戳了几个洞透气儿,“喝药了。”

  男子仍然闭着眼,纤长的睫毛遮蔽了眼睫的青黛。

  晃了晃他,不见清醒,丫鬟放平他,蹲在床边小声道:“我想你是听得见的,只是醒不过来,那你要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绝无一句虚言。”

  她端起药碗,抵在他唇边,“这不是你平时喝的药,而是生津健体的良药,三副就能让你恢复力气。”

  男子紧抿着唇不配合,丫鬟掰他的嘴,怎么也掰不开,可想而知,这两年,府中人是如何逼他喝药,而他又是如何抵抗的。

  “你要信我,”丫鬟累得气喘吁吁,俯身在他耳边道,“殿下,我是慕夭,你还记得吗?”

  男人面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但修长的手指微微一蜷。

  慕夭掐腰站在床边,想着要如何喂他喝药。

  沉船那日,她和赵祎一同被卷入湍流中,两人顺流直下,磕磕绊绊,冲到了不同的地方。

  等她找到赵祎时,却被一支箭羽射中,不得已躲进了灌木丛,眼睁睁看着几名黑衣人将昏迷不醒的赵祎抬走。

  情形紧迫,她顾不上去找人帮忙,只能硬着头皮跟踪上去,看着他们登上一艘大船。幸好大船的两侧绑了几只小木船,她潜入水里,爬上了其中一只。

  在经历了五天五夜的饥饿后,大船停靠在黎郡一座城池的岸边,之后几人将赵祎抬进了辰王府。

  她深谙世家府宅的奥秘,寻到破绽,从一座枯井爬进王府,又从晾衣杆上偷了一件侍女服,自此暗藏在府中。有了在缃国公府乔装的经验,这一次也算游刃有余。她刻意扮丑自己,混进了几百侍女的行列。

  没人会去注意一个新来的烧火丫头,等管事的发现不对时,她已经与下人们混熟,管事的只当是名册上少记了一个人,还每月给她发放起月银。

  但她一直没机会靠近赵祎,直到药房的侍女替自己赎了身,她才顶替上名额,成了一名熬药的婢女。

  这两年她也尝试向外传送消息,均以失败告终,还差点被人识破,之后便畏首畏尾,不敢轻易动作了。

  思及此,慕夭长长叹口气,自己对赵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通过两年的观察,她察觉到了辰王的野心,也知道,辰王在等待举兵进攻的时机,到那时,他会用赵祎的性命逼官家交出一定数量的辎重、粮饷和城池。

  人都有软肋,辰王知道,官家的软肋是邵婉和赵祎。

  一碗药喂不进去,又不能耽搁太久引人怀疑,慕夭一咬牙,端起碗抿了一口药汁,鼓起腮帮盯着男人干涸的唇,“唔唔,唔唔唔。”

  她的意思是:殿下,我喂你。

  可处于半昏迷的男人哪里听得懂。

  直到唇瓣传来温软触感,一抹滑腻撬开自己的唇,赵祎才有了反应,微微睁开深眸,看着眼前放大到模糊的脸。

  慕夭......

  趋于停滞的心脏蓦地一跳,带动血液开始流转,赵祎蜷缩下指尖,缓缓松开牙关,任一泓泓苦涩药汁入口。

  见他配合,慕夭心中一喜,坐起身,“殿下醒了?”

  男人毫无反应。

  慕夭抹把嘴,忽略掉心头的赧色,告诉自己这是形势所迫,不该拘于小节。

  门外开始催促,慕夭端起托盘准备走,“殿下即便恢复了一些体力,也要一直装下去,切不可让他们瞧出端倪。我三日后再来,还会给你带汤药,你要信我。”

  听她要走,赵祎忽然发力,可意识控制不了身体的僵硬。因过度用力,手背泛起青筋。

  慕夭察觉后,按住他的肩膀,“别激动,我在呢。”

  那双盛满星辰的眸子泛起水光,像在关心她的安慰,慕夭心头一涩,弯唇笑道:“不必担心我,我多激灵呀。”

  女子面庞黑乎乎,笑颜却皎洁如月。

  屋里安静后,赵祎眨了眨眼睛,纵使全身的感官都已麻木,唇瓣上仍能感受到那抹软糯,还有银丹草的清凉。

  赵祎自嘲地想,幸好每日都会有人给他清理身体、面庞和口腔,否则,这对慕夭来说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吻。

  走出耳房,慕夭夹着托盘去往前院,迎面遇见走来的辰王。她侧身避开,福福身子。

  辰王瞥她一眼,在守卫的点头哈腰中,走进耳房,靠在门板上,手里握着马鞭。

  男子刚刚步入而立之年,拥有一双和赵澈很像的桃花眼,只是他的眼中没有少年的气盛感,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和算计。

  “太子近日情况如何?”

  守卫躬身道:“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大变化。”

  “用心伺候着。”

  留下一句话,辰王便离开了。若非赵祎足智多谋,几次绝处逢生,自己怎会防他至此,将他折磨成这副样子!

  所谓豪杰惺惺相惜,辰王一直觉得赵祎是个人物,自己就更不必说了。

  望着辰王远去的背影,慕夭抿抿唇,心中愤懑。

  “诶,怎么还不走?!”

  守卫喊了她一声,她立马换上灿烂的笑,“这就走。”

  而就在她转身之际,混入王府的两名大理寺密探锁定了她,对视一眼,露出了欣然的表情。

  江南小镇。

  陆喻舟接到黎郡线报时,正在陪阿笙荡秋千,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阿笙对他不再排斥,甚至有时还会主动找他。

  摊开密函,一目十行后,陆喻舟终于松口气,冷峻的面庞露出一抹释然,“咱们回屋?”

  这架秋千是陆喻舟派人打造的,阿笙每日都要玩上半个时辰,适才刚下过雨,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清新,阿笙还想再玩一会儿,“唔,叔叔再荡一下。”

  陆喻舟晃悠起绳索,让他荡上半空,“抓稳了。”

  小手紧紧抓着绳索,阿笙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当宝珊走进花园时,就听见花园中回荡着小家伙咯咯的笑声。可当她看见儿子“飞”向半空,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走过来,让陆喻舟稳住秋千。

  看着女人白皙的素手攥在衣袍上,陆喻舟嘴角微动,抬手扼住了来回晃荡的秋千,把阿笙抱了下来。

  那股放飞的欢喜犹在,阿笙抱住宝珊的腿,仰头笑着,“娘,阿笙想去游船。”

  跟陆喻舟相处几日,小家伙明显开朗许多,还喜欢尝试大胆的游戏,就拿荡秋千来说,搁在以前,若是飞起那么高,他会被吓哭的。

  自从做了外室,宝珊从未踏出过府门,这个要求对她而言有些难,刚想轻哄儿子,就听身侧的男人道:“许久没有去街市,今晚一起去走走。”

  阿笙欢喜地抱住陆喻舟的大腿,颠起小身板。

  宝珊瞥了男人一眼,“大人今晚不忙?”

  陆喻舟牵起阿笙的手,带他走向月亮门,“忙里偷闲一次。”

  晚膳时分,等宝珊放下碗筷,陆喻舟递给过去一封信函,嘴角勾起久违的淡笑,“读完信,你会很高兴。”

  宝珊将信将疑地读起信函,美眸渐渐湿润,她捂住嘴,捏着信函走向里屋。

  见娘亲哭了,阿笙爬下绣墩,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语气急得不行,“唔...阿笙会乖的,娘亲别生气...”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儿子,宝珊停下步子,蹲下来抱住他,“娘没有生气,娘很开心。”

  开心为何会哭呀?阿笙挠挠额头,不理解这种情绪。

  宝珊喜极而泣,如晨雾中的玉兰,沾惹了两滴花露。

  有生之年,她等到慕姐姐的消息了。

  *

  暮烟蔼蔼,湖面泛着薄雾,宝珊抱着阿笙站在岸边,等待乘满游人的画舫驶来。

  刚刚那一艘,原本有两个登船的名额,可阿笙非拽着陆喻舟一起,是以,只能等待下一艘。

  阿笙戴着头衣,睁大眼睛看着从画舫上走下来的人们,小嘴一扬,开心地笑了。

  这是他头一次乘船。

  滟滟湖面泛着一波接一波的涟漪,陆喻舟护着母子俩步上二层的船头,因乘客太多,他微张双臂,将母子俩圈在栏杆和自己之间。

  宝珊有点不适应,扭头道:“不算挤,不必这样。”

  陆喻舟当作没听见,自顾自欣赏起湖光。

  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宝珊也就由着他了,尽量让自己放松心态,不受他的影响。她指着一排排的灯笼,对阿笙道:“咱们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女子语气轻柔,带着十足的耐心,语气如同月光一样缱绻。

  陆喻舟稍一低眸,盯着她莹白的耳朵,心中的躁动又开始隐隐不受控制。

  倏然,后背被一个力道撞了一下,陆喻舟回头去看,见是一名男子带着一个幼童,并没打算计较。

  幼童却认出了阿笙,惊讶道:“阿笙,你也来游湖呀!”

  阿笙扭过头,“呦呦,又见面啦!”

  听见儿子唤“呦呦”,宝珊转眸看来,正对上呦呦父亲审视的目光。

  这个男人曾经觊觎过宝珊,试图动手动脚,被宝珊一枚银针差点废掉手,之后便消停了,此刻遇上宝珊和一个面如冠玉的贵公子搂在一起,不免心生猜疑。

  攀上富贵人家的高枝儿了?

  虽然只见过陆喻舟一次,但他龙章凤姿的身姿印入了呦呦的脑海,呦呦指着陆喻舟,对父亲道:“他是阿笙的后爹。”

  再次听见“后爹”这个词儿,阿笙已经懂得其中含义了,小嘴一噘,趴回宝珊肩头,不想再理呦呦了。

  不比孩子的懵懂,男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宝珊和陆喻舟,带着不可一世的优越感,纠正儿子的认知,“为父看着不像后爹,倒像是偷吃的......”

  最后三个字,他嘎巴一下嘴,没有让儿子听见,可看他嘴型,也能猜到那是什么话。

  宝珊捏紧指甲,没有让自己在人群中失态,反唇道:“郭三爷有这个损人的功夫,不如去牢里给你大哥送些可口的饭菜。”

  男子是郭尧的亲戚,郭尧因监守自盗,被陆喻舟打入大牢,这事儿在镇子上闹开,郭家人才不得不举家搬迁。宝珊这话虽轻轻柔柔,却戳到了男人的痛处。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个小寡妇...呃...”

  羞辱人的话还未讲完,男人忽觉膝盖一疼,面露狰狞,险些跪地。

  陆喻舟收回脚,一把掐住他喉咙,面无表情道:“郭尧是你什么人?”

  男子放下呦呦,撸起袖子就要揍陆喻舟,“老子的家事关你屁事?!”

  可没等他扑过来,陆喻舟长腿一蹬,正中他肚腹,这一脚力道不小,直接将人蹬趴下了。

  船头聚拢着不少游人,一见有人动粗,纷纷发出惊呼,一时间,引起了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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