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陆喻舟上前拎起男子衣襟,面庞淡漠道:“本官问你,郭尧是你什么人?”
在遇见硬茬时,吐刚茹柔的人往往会原形毕露,男子哆哆嗦嗦道:“是我...我大哥。”
冷笑一声,陆喻舟问道:“那你可知本官是何人?”
男子摇头,眼中已经浮现恐惧。
陆喻舟附耳,也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可比刚刚那句“狗男女”瘆人得多。
他是中书令陆喻舟!
男子差点给跪了,抱起呦呦准备开溜,却被陆喻舟叫住。
“向他们母子道歉。”
男子磨磨牙,转身朝宝珊鞠躬,“小人在此给夫人赔不是了,夫人宽宏大量,别与小人一般见识。”
不想理会这种人,宝珊转身看向湖面,感觉陪阿笙赏湖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见状,男子又鞠了一躬,刚想离开,怀里的呦呦忽然哭闹起来。
自幼在强横的家族中长大,呦呦从未见父亲如此低声下气过,还是对小阿笙的娘亲,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挣扎着跳在甲板上,冲过去,对着陆喻舟拳打脚踢。
小孩子撒起狠来往往不计后果,男子吓得浑身一抖,忙扯开儿子,“闹够了没?!”
说着,就往呦呦屁股上揍了几下,“快给叔叔道歉!”
呦呦自尊心极强,被父亲当众打屁股,哭得撕心裂肺,使劲儿挣开父亲的手,可就在此时,画舫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呦呦脚力不足,向一旁栽倒,又因为身材瘦小,直接滑出了栏杆,噗通掉进湖里。
“啊!”
“有人落水了!”
游人们惊呼起来,夜色中的湖面黑沉沉的,浮于上面的呦呦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无助地扑腾着。
呦呦的父亲看傻了眼,哆嗦着嘴皮子道:“快来人啊,救救我儿子!”
阿笙吓得捂住眼睛,急得直蹬小腿,宝珊也很急切,可她不识水性,只能干着急,蓦地,身旁的陆喻舟纵身跃下,如蛟龙入水,仅在湖面掀起小小的水花。
众人再次惊呼,眼瞧着一身翡色锦衣的男子捞起呦呦,一点点泅向画舫。
船主和游人们系好麻绳,抛掷过去,“抓住!”
陆喻舟握住绳子,带着呦呦登上一层的甲板。
二层的游人纷纷涌向一层,呦呦的父亲脱下衣袍,罩住了瑟瑟发抖的儿子。
宝珊牵着阿笙跑来,却没有可以为陆喻舟遮蔽的宽袍。看着浑身湿透的男人,宝珊有些无措。
有人递出一件外衫,被陆喻舟婉拒了。
回到岸边,宝珊雇了一顶轿子,将陆喻舟往里面推,“你先回去,别着凉了。”
陆喻舟直接将母子俩也拽了进去,不给女人拒绝的机会,淡淡吩咐:“起轿。”
轿子窄小,宝珊怕阿笙沾了湿气儿,只好自己坐在中间,紧紧贴着男人湿透的衣衫,一侧裙装很快润湿,感受到了对方冰凉的体温。
抵达小宅后,陆喻舟直接走进湢浴泡澡,等换了干爽的衣衫出来时,被一个小团子扑住。
阿笙抱着陆喻舟的大腿,“陆叔叔,你真勇敢。”
对于小团子的热情,陆喻舟有点哭笑不得,牵起他的手走向东卧,“叔叔哪儿勇敢了?”
阿笙手舞足蹈地形容着当时的场景,却因为用词不妥,没有表达出内心的激动之情。
陆喻舟绝不会知晓,这次救人,给阿笙幼嫩的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撼,那是一种对英雄豪杰的崇敬,影响了小家伙的一生,也让小家伙见识到了担当和勇为。
卧房内,宝珊端起瓷碗,解释道:“驱寒的药,你快喝了。”
大夏天喝驱寒的药有些小题大做,可这药是宝珊亲手熬的,陆喻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一口饮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记得他怕苦,宝珊递出事先准备好的蜜饯,谁料,陆喻舟突然捧起她的脸,猝不及防地吻住她的唇,就好像她的唇比蜜饯还甜。
宝珊瞠起美目,“唔”了一声,狠狠推开他,心里来了火气,他怎么可以当着阿笙的面做这种事?
陆喻舟跨前一步,再次捧起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深沉有力地问道:“阿笙需要一个父亲,可以是我吗?”
第45章 别扭
小宅西卧沉香絪缊, 缭绕着浓郁的瑰色。
那会儿的拒绝换来了陆喻舟不遗余力的报复。
宝珊揉了揉腕子,面带愠气儿地步下软塌,可腿部无力, 差点跌坐在地。
一条有力臂膀揽住她的腰, 将人带回怀里, “天未亮,陪我躺会儿。”
屋里充斥着暧昧,宝珊一刻钟也不想留, “阿笙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陆喻舟当作没听见,拥着她倒在榻上, 扯过姜黄色薄毯盖在两人身上, 闭眼埋在她柔顺的长发中。
从来不知,男人赌气会这般幼稚。宝珊面朝香炉,呆滞地盯着袅袅烟缕。
蓦地, 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 腻肤被略带薄茧的拇指摩挲着, 宝珊眨下眼睫, 只听身后的男人问道:“勒出血痕了?”
明知故问。
宝珊拨开他的手,蜷缩身体想要眯一会儿。
陆喻舟自后面拥住她, 附耳道:“下次换条柔软的布。”
这人得寸进尺,宝珊转眸看向他狭长的眼,“没有下次。”
小娘子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美眸泛着凌凌水光, 唇瓣红肿, 看起来很是惹人怜惜。
陆喻舟轻笑,啄了一下她的眼睛,“那你让阿笙喊我爹。”
他是如何做到披着翩翩如玉的皮囊, 提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
“大人别忘了,我是官家的眼中钉。”宝珊嫌毯子里热,挣开他的手,坐起身披上褶皱的衣裙,“娶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陆喻舟单手撑头,未系腰封的衣襟微微敞开,“我若不在乎身败名裂呢?”
谁会不在乎名声?许是他之前的食言在她心中落下了根,无论他许诺什么,她都不信。
再说,她从未想过嫁给他。
“大人是百官之首,是缃国公府的世子爷,而我只是一介孤女,你我云泥之别,缃国公是不会同意的。”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陆喻舟也坐起身,长指扣住她肩膀,沿着她的胳膊徐徐下滑,“我过我自己的日子,从来不去在意旁人。”
宝珊拂开他的手,“可我在意。”
陆喻舟又扣住,“你是在意旁人的看法,还是在意阿笙的父亲?”
这话无疑点醒了宝珊,让她有了更为有力的拒绝借口,骄傲如陆喻舟,怎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美眸流淌出丝丝缕缕的情意,宝珊莞尔,像在回忆旧时光,深情款款,又虚假无比,“我爱阿笙的父亲。”
果不其然,在听见这句情话后,陆喻舟缄默了,眉宇间蹙起褶皱。
宝珊忽然问道:“大人喜欢我吗?”
这个字眼让陆喻舟更为迷茫,他对她一直带着浓浓的占有欲,曾几何时考虑过喜欢与否。
看他怔忪,宝珊歪头柔柔一笑,“不管大人对我是何种感觉,但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心意,我不喜欢你。”
陆喻舟的嘴角蓦地一僵。
宝珊还在笑,明眸善睐,齿如编贝,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唇齿吐出的话如刀子,一下下剜开旁听者的心。
“我对你只有利用。”
短暂的静默后,陆喻舟嗤笑一声,赤脚下榻,将外衫甩在宝珊肩上,衣衫带起的风拂过那带着齿印的肩头。
看着男人赤脚走出隔扇,宝珊疲惫地滑落在榻上,如藻的长发披散开来。她蜷缩一团,不再掩饰脆弱。
次日一早,阿笙正蹲在花园里观察蚂蚁,见月亮门处经过一人,眼前一亮,颠颠跑过去,“陆叔叔!”
陆喻舟停下步子,低眸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团子,心情复杂。
跟男人相处久了,阿笙胆子逐渐大起来,像小猴子一样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叔叔抱。”
软软糯糯的小模样跟他娘亲一点儿也不像,他娘亲竟会气他。
“来。”陆喻舟抱起阿笙,大步走向府外。
见状,站在窗口的宝珊小跑出来,拦在两人面前,“大人不是要去堤坝吗?”
“嗯。”男人面色淡淡。
宝珊伸手,对儿子道:“阿笙跟娘来,别给陆大人添乱。”
可这一次,小团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两条小藕臂一勾,紧紧抱住陆喻舟的脖子,“阿笙要跟叔叔去堤坝。”
平日里,他总是听府中人提起堤坝,从未见识过,充满好奇,加之昨夜对陆喻舟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的崇敬,恨不能天天与陆喻舟在一起。
与宝珊一样,阿笙是个倔小孩,认定陆喻舟是英雄豪杰,就会想要亲近。
母子俩僵持不下,谁也不让步。
宝珊冷了面容,语气颇为严肃,“听娘的话,不许去添乱。”
阿笙噘起嘴,扭头趴在陆喻舟肩上,倔起来连小拳头都在使劲儿,“阿笙想跟陆叔叔一起去。”
府中仆人被母子俩逗笑,却因宝珊严肃的表情不敢造次,憋着笑看热闹。小少爷平日太乖,从未见他耍过赖皮。
看着母子俩闹僵,陆喻舟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弧度,很是纵容地拍了拍阿笙的后背,“咱们走。”
说完,大步离开,昨晚的不爽利一扫而空。
被晾在原地的宝珊抿抿唇,忽然觉得陆喻舟是一只公狐狸,勾走了儿子的心,使自己在儿子心里无足轻重了。
空虚感袭上心头,但面上还要维持住得体,她用绢帕擦了擦额头,转身进了屋子。
等阿笙回来时,宝珊虽然心里苦,但还是没有给儿子脸色看,依旧温柔地与之相处。
深夜,东卧熄灯后,西卧的烛火还亮着。
听侍卫禀告说没有找到鸢儿,陆喻舟长指敲打着桌面,“继续找。”
“诺。”
鸢儿出逃,意味着辰王很快就会得到这边的消息,这无疑是给了辰王一个反击的机会……而且,鸢儿带走的女子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