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叹
宫道上,夏婕妤跟在温宓身后,满是不解:“姐姐为何阻止臣妾?这样岂非是放虎归山?”
她不信温宓想不到,能毒杀王容华的,非后宫嫔妃莫属,因此将凶手困在秋水阁才是最好的。一旦放虎归山,回去后必然有准备,再想查出真相就难了。
夏婕妤略有些心急,温宓却是淡定的很。
她勾起唇角,带了一丝冷笑:“放虎归山?”
温宓眼波流转,侧头看了夏婕妤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不是黄雀在后呢?”
方才德妃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温宓笃定了她回去后必定会有所动作。
如今,她就等着德妃自投罗网。
夏婕妤脚步一顿,看着温宓带着人越走越远,倏地一拍脑袋: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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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温宓咬着下唇,一手紧抓着一旁的引枕:“丝雨你轻点儿。”
丝雨低着头,拿着银针,看着温宓雪白的手臂上被烫出的水泡,心酸的不行,一边在心里埋怨太后心狠,一边安慰道:
“娘娘您忍着点儿,水泡定然是要挑破的,等会儿奴婢再给您上药。”
温宓咬唇点头,清凉的药膏覆盖在灼热的地方,她皱着眉:
“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丝雨上药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确定:“许是不会的罢。不然奴婢还是去请太医吧?”
刚才回来她就想请太医了,可是娘娘没让,估计这会儿也不会让去。
果然,温宓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不想让皇上担心。”
“什么不想让朕担心?”
听到声音,温宓下意识就把袖子给撸了下来,余光看见一旁的药瓶时,又示意丝雨赶紧给收起来。
刚着急忙慌的收拾好,人就绕过屏风进来了。
温宓迎了上去屈膝行了个礼:“皇上安,您不是送太后娘娘回宫了么?”
赵景拖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手指不慎碰到了温宓刚上了药的伤口处,温宓微垂着头,咬紧了唇忍住唇边的痛呼。
他揽着人坐下,扬着眉瞧着丝雨脸上的一抹慌乱,对温宓的问题不予回答,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遍:
“宓儿还未说,不想让朕担心什么?”
温宓缓了一会儿,待胳膊上的痛褪去了些,她用没受伤的手扯了扯赵景戴着的朝冠上的绶带:
“没什么,皇上,这朝服看着很是威严,可就是不甚方便,不如臣妾服侍您换一身常服?”
温宓试着转移话题,可赵景却没那么好糊弄,见从温宓嘴里问不出实话,便扭头指了丝雨:
“既然你主子不肯说,那就你来说。”
丝雨犹豫的看了温宓一眼,一咬牙跪下:
“是,是娘娘她受伤了。”
“伤哪儿了?怎么伤的?”
赵景拉住温宓的手,有些着急。
丝雨的声音在继续:“早上那会儿,太后娘娘发怒,摔了茶盏,里面的水溅到了娘娘手臂上,就,就被烫伤了。”
赵景心里一紧,忙撸起温宓的袖子,结果入目的是莹白如玉的肌肤,半点瑕疵也无。
温宓见丝雨已经说了出来,也就不在隐瞒,主动撸起另一只手臂的袖子:
“是这只手。”
没了衣物遮挡,手臂上半混着药膏和血丝的伤处,看着格外刺眼。
赵景抿唇,脸色难看极了:
“传太医。”
听见外间侯着的宫人应了一声,温宓忙阻止:“不许去。”
正准备去传话的宫人又顿在了原地,纠结着到底要听谁的。
没等他纠结出结果,里面又传来不容反驳的声音:“去传。”
得,那就听皇上的,毕竟自家娘娘也要听皇上的。
赵景冷着脸看着低着头的温宓,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外冒。
他最见不得温宓糟蹋自己的身子。
温宓被他看的有些心虚,怯怯的说:“臣妾并无大碍……”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赵景了。
赵景冷笑着讥讽:“若是留了疤,你就该。”
凡是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温宓也不例外,她本就担心会不会留疤,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还真的有些慌:
“那……不会真的留疤吧?”
赵景心里叹息一声,见她这般在意,也没继续吓她:
“这要等太医看过才知道。”
只是这伤口,落在眼前女子身上,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院使一听说贵妃娘娘受了伤,便留了个心眼儿,特意带上了太医院的医女。
一到雅安宫,就听皇上说贵妃娘娘伤了胳膊,院使不由得庆幸,幸好带了医女过来。
院使让医女看了温宓的伤口,然后转述给他。
待看完后,赵景瞧着温宓那委屈的样子,斜了她一眼问:“可会留疤?”
院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道:“贵妃娘娘伤的不是很重,若是按时涂药,估摸着只要半年,就可不留痕迹。”
听到不会留疤,温宓这才放下了心。
院使走后,赵景挥退了宫人,亲自给温宓上了院使留下的药。
赵景动作很温柔,几乎没有弄疼温宓。
好不容易上了药,伤口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温宓才有心思说起王容华的事:
“是臣妾无用,给皇上添麻烦了。”
她带了几分歉疚,不是因为王容华死了,而是因为她让他替她操心了。
赵景何尝不知道温宓的心思,无非是因为怕他觉得她能力不足。
他眸子里含着柔光:“朕不是说了,此事与你无关,所以,宓儿大可不必自责。”
温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想把德妃的异样讲给他听。
可就在她想说出来时,又想到这男人之前对德妃的处罚,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若是查出幕后真凶,皇上预备如何处置?”
这话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赵景自是听的出来。
他的柔情瞬间褪去,冷声问:“宓儿觉得,该如何处置为好?”
温宓被问的不明所以,她咬了咬唇,略有些迷茫:“臣妾不知。”
就算她有想法,也不能说出来。
赵景被气笑了,他捏住温宓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你不信朕?”
温宓被迫对上赵景凉的摄人的视线,竟有些不敢直视的垂下眼睑。
不信吗?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但她知道,她曾经是信任过他的。
温宓扯了扯唇,没想在这个时候和赵景闹矛盾,正想说话,小唐子就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
“娘娘,奴才把人抓到了。”
“抓到了谁?”
小唐子看着浑身放着冷气的皇上,心里叫苦不迭,为何他进来时不曾在外看到皇上的銮仗?
结果进来了就见这尊大神在这儿坐着?
他跪趴在地,结结巴巴的说:“抓,抓到了去中省殿领香料的宫人,还,还有德妃娘娘身边的花榆。”
赵景听完,瞬间松了手,怪不得。
离秋水阁散场不过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就又被叫到了雅安宫。
只是和在秋水阁不同的是,方才还端庄温婉的德妃娘娘,这会儿正狼狈的跪在地上,往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鬓也颇有些凌乱。
皇后进来看到这一幕,没顾得上行礼,便问:
“皇上,德妃妹妹这是怎么了?”
赵景把玩着扳指,没理会皇后,而温宓这会儿也没甚心情说话,站在赵景身旁全当没听见。
一时间竟无人搭理皇后。
皇后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还是夏婕妤福了福身子,解释道:
“回皇后娘娘话,小唐子抓到了冒充刘嫔身边宫人去领香料的奴才,恰好碰到了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花榆。”
恰好这个词,夏婕妤用的很是微妙。
事情尚未定论,就连皇上都没说王容华就是德妃害死的,夏婕妤这般谨慎的人,当然也不会说。
毕竟,谁都不晓得后续发展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