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原来金钗儿听见凤枕的声音,就知道他是找自己来的。果然,凤枕一看她露面,喜出望外,道:“你怎么自己走了?吓死我了!”
他之前去追人,返回后见金钗儿不见了,吓得忙找出来,正遇到巡城的士兵,一问之下,才知道宫内的沈太医带了一个衣着华贵又有点邪门功夫的女孩子走了,这才一路寻来。
金钗儿见他很着急的样子,便道:“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我自己能回去。”
此刻沈世琦见他们两个竟是认识的,更加吃惊了:“十七……少卿,你们怎么……”
慕容凤枕道:“沈兄,回头我再跟你细说。此刻我得带她先回去了。”
“去哪儿?”沈世琦急忙问。
凤枕听见这句,就知道金钗儿没告诉沈太医,他自个儿倒也有些踌躇起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只听金钗儿道:“我现在在镇远侯府。”
“镇远侯……”沈世琦跟着重复了声,突然呆愣在原地:“你说镇远侯府?府内威远伯不是……啊1难道、你就是……”
镇远侯府的奇事人人皆知,但沈世琦只当十七去了王府,哪儿会往她身上想?
他还没说完,金钗儿已经说道:“我先回去啦。”她撩着裙摆跳下地,凤枕忙下马扶住。
沈世琦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人,几乎也跟着下车。
金钗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向着他摆了摆手。
沈世琦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唤道:“十七……”
金钗儿一怔,却低着头转过身去。
凤枕却也向着他一拱手:“沈兄,改天再叙。”
金钗儿跟凤枕一同去了,背后沈世琦一直目送两人的身影往长街尽头走去,半晌才抚着脑门,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说金钗儿同凤枕往侯府而去,走了一会儿,金钗儿问:“你追到人了?”
凤枕道:“让他逃了。”
“是什么人?”
“不知来历,但一定跟薛楼主之死脱不了干系。”
金钗儿转过头来:“他们为什么要害死薛姐姐?”
凤枕微怔,对上她清澈的眸色,终于说道:“我想,大概是薛楼主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才给杀人灭口了。”
金钗儿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凤枕见她不做声了,便问:“对了……沈太医、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金钗儿不想回答,凤枕也逼问她,只说道:“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到了你,只是府内人毕竟不知如何,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呢,假如大表哥知道了,兴许也……”
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见金钗儿定定地看着前方街对面某处,凤枕跟着抬眸看了眼,本不以为意,谁知一看之下,也怔住了。
原来在对面一处茶楼之外,正有两道人影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轩昂高挑,玉面星眸,竟是白梼,但在他对面站着的却是个窈窕娇小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披一件藕荷色披风,正仰头望着白梼,随着动作,头上的凤钗衔着的流苏随着一晃一晃的,在她身后却站着一个打扮的很齐整的丫头,并一个老嬷嬷。
金钗儿不知这女子是何人,只顾呆看。
凤枕却立刻认了出来:“哟,是她……”
“是谁?”
凤枕见金钗儿问,只得回答:“这个你没见过,这是兵部程尚书府的小姐,她怎么在这儿呢?还跟……”
话音未落,就见程蓉蓉一张手,竟将白梼抱了个正着。
慕容凤枕一眼瞥见,差点吐血!
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可就算是亲眼所见,他仍是觉着匪夷所思:“这、这……”
金钗儿显然也看见了,她呆呆看着这一幕,好像也有点无法反应。
要放在前几天,她恐怕要立刻跑过去,询问白梼到底在干什么。
但现在她的心境早不是从前了,只歪头看了会儿,便又继续往前走去。
凤枕还以为她要过去问一问,见她毫无反应,很是意外,便跟上几步:“你……”他边走边回头看,却见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那程姑娘低着头像是在哭。
凤枕心里暗暗稀罕,嘀咕道:“没想到大表哥的桃花也是很旺的。”
说了这句,见金钗儿脸色微冷,于是忙把话题转开:“钗儿啊,要是回到府内他们问起来,可不要说是去留歌坊了。”
金钗儿头也不抬地问:“为什么?”
凤枕笑道:“那是青楼,若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老太太只怕饶不了我,对你也不好。”
金钗儿问:“那怎么说?”
凤枕道:“我着急带你出来,毕竟瞒不过,不如,对了,就说我有着急救命的差事请你帮忙,说是去了大理寺吧。这样的话,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老太太跟太太该不会太责怪我。”
凤枕自然不知道,这番说辞正好跟白梼给他编造的对上了。
金钗儿也没反驳,只问:“上次那个受了伤的刺杀白大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凤枕道:“他的伤已经没大碍了,经过那次,他好像想开了些,只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不过最近兵部开始过问此事,像是要着手重查。大概会牵连到白太素。”凤枕身不由己说了这些,又补充道:“只是你放心,他是个极稳的人,不至于有事。”
不知不觉中,凤枕竟莫名其妙的肯为了金钗儿着想了,还怕她为白梼担心,他甚至暗中猜测,金钗儿见了刚才程姑娘跟白梼抱着的一幕,心里会怎么想,但是这小姑娘脸色淡淡的,竟叫他不敢再挑起这个话题。
入夜时候,白梼才回了侯府。
金钗儿早早地便洗了澡睡下了,他来到院子的时候,新燕悄悄地说道:“晚饭也没有吃,只喝了半碗汤,打从今日表少爷带她回来后,就一直不太喜欢的样儿,还担心病了呢。”
白梼进到里间,果然屋内静悄悄的,入了夜,又是女孩的闺房,他本来不该如此冒昧行事,可谁叫她是个例外呢。
屋子里很安静,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气,令人心神宁静。
白梼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将帐帘掀开了几分。
太静了,她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清晰地落入耳中。
白梼道:“睡不着就不要装睡了。”
金钗儿本来是装睡不理的,听他点破,这才翻身坐起来,扭头望着他道:“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不合规矩。”
白梼笑道:“我来看看你好不好,何必咄咄逼人呢。”
金钗儿翻了个白眼:“我好的很,那你走吧。”
白梼看她赌气的模样:“你只要说明白你为什么生气,我就走。”
“谁生气了。”
白梼忖度道:“不然,让我猜一猜,你向来不曾对我这样,或者是因为白天在街上看见的那一幕吗?”
金钗儿一愣,第一反应便是凤枕告诉了他,毕竟在她心里,凤枕还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是那个慕容枕头告诉你的?”
白梼道:“何必他说,我自然知道。”
之前白梼本是要去留歌坊寻金钗儿的,人在半路,却遇到了尚书府的程姑娘拦路。
说来也巧,这程家的姑娘原先去往城外的庵堂里住了数日,今日才回京的,谁知偏半路遇到了白梼。
程蓉蓉放着尚书府不住却跑到尼姑庵,其原因,却正是因为白梼。
虽然知道白梼即将要娶亲了,但程姑娘却总是放他不下,日思夜想,几乎成疾。
无奈之下,府内只悄悄地把她送到了城外的庵堂之中,一为避人耳目,二来也借着庵堂的佛气让她心虚宁静,能够静养。
大概果然是庙中的菩萨庇佑,这程姑娘在庵堂里念了几日佛经,果然情形转好了,因此这日才启程回府。
谁知偏就遇到了白梼。
当在车窗口看到白梼策马而过的时候,那连日静修所悟的那些心得之类统统烟消云散,竟不顾所有,命人将白梼拦住。
相比较程蓉蓉的痴心一片,白梼却满心茫然,完全不懂程姑娘已经暗中为他欲生欲死。
他从小正直,长大又入了军中,铁骨铮铮,柔情却匮乏的很,更不曾在儿女之情上有丝毫分神。
只因为跟金钗儿的缘分不同,从小记挂在心,近来又晓得她之前给金凤儿鸠占鹊巢,不知在外受了多少苦楚,心中自然加倍的怜惜。
可以说,从前缘加上今日情,对白梼而言,跟金钗儿并不算是单纯的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类似执念的情分了。
因此对白梼来说,金钗儿是那个唯一会让他动容动心的人。
程蓉蓉不顾抛头露面,亲自下车拦住他,一时却不知说什么,甚至没开口眼泪先涌了出来。
白梼看她盈盈落泪之态,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事。
直到程蓉蓉说道:“白大哥,你真的要娶金姑娘为妻吗?”
白梼一怔:“自然。”
“你是喜欢她,非她不可,还是因为老太太的意思?”这时侯程蓉蓉心里还有一线希望。
她觉着不管是出身,品貌,她都不比金钗儿差,倘若白梼只是因为老太太的主意而不得不娶,那她自然还有机会。
白梼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蓉蓉讷讷道:“我、我喜欢你啊……”
白梼微怔:“你说什么?”
“我、”既然已经开口,程蓉蓉索性豁了出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人:“我向来心仪于你,难道你丝毫不知道?”
先前病着的时候,她一闭上眼睛心里想到的都是白梼,直到去了庵堂,总惦记着他便好像亵渎神佛似的,情形才好些了,如今白梼近在眼前,所谓神佛却不知为何物了,她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抱紧眼前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嫁给他。
白梼皱皱眉。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程蓉蓉的意思,太素心里有些诧异,觉着这不像是尚书府的小姐能做出来的事。
他没料到,程姑娘所做的还更出他的意料。
只不过,到底是一相情愿罢了。
这会儿白梼说完,金钗儿哼了声,垂着脑袋道:“你知道了我也不怕。那个程姑娘确实很好,比我好得多呢。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白梼疑惑:“改变什么主意?”
金钗儿翻身躺倒:“去娶她啊,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拦着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着你向老太太去说。”
白梼浓眉敛起。
先前他曾经找过慕容凤枕,问过他今日带金钗儿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