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你去换个飞鱼服带几个兄弟去明府,把这个送到明家交给英景,然后站明家门口他们穿个信,说明自流考中了贡生十五名,之后你们就留在明家,等事情了解。”
她柔声吩咐着,把手中的香囊递了出去。
锦衣卫接过香囊,恭敬应下。
谢延扬眉:“娘娘这是给明家撑场子。”
明沉舟看着人远去,这才说道:“不是给明家,是给明自流。”
“有区别吗?”谢延歪着头问,“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给明家的荣耀,你派了瑶光殿的大总管,又让锦衣卫上门,还给人送香囊,派人去送成绩。”
他一顿,长叹一声:“明家的门槛怕是又要开始热闹了。”
明沉舟揉了揉他的脑袋:“做事何必在乎外人所想,我的东西就是送个明自流的,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
谢延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快上马车的时候,才突然问道:“娘娘给明自流的香囊里装了什么?”
“考试顺利的平安符而已。”她把人扶上马车,笑说着。
谢延蹲在车门口,错愕地看着车辕边上的人:“娘娘不想他去接明笙的遗体回京。”
明沉舟面容冷静:“三月初一便是殿试,来来回回两个月的脚程。”
“可那是……”
谢延欲言又止。
“万岁不是说,他已经二十一了,该撑起明家的门楣了吗。”
明沉舟的神色格外冷酷:“考上进士,继承明家家主,是他要迈出的第一步。”
“明家也该从他开始改变。”
她把人推上马车,冷淡说道。
“娘娘这么信他。”谢延咕噜爬到马车里,认真问道。
“信。”
明沉舟眉眼低垂,淡声说道。
“哦。”谢延哦了一声,半晌没说话。
“娘娘,我一时不知道你对明自流到底是好还是残忍。”
马车晃晃悠悠穿过热闹的大街,冬日的阳光透过湛青车帘,在马车内晃开明亮的光,马车内堆满了出门逛街的东西。
谢延盘腿坐着,突然开口说道。
明沉舟解着手中的九连环,不曾说话。
“对了,胡呈儿想要回安南了。”谢延随口说道,“本来内阁和司礼监都同意了,结果今日一大早,郑相递了折子上来,说安南陈兵边境,唯恐他们因为解决不了内患就开外战。”
明沉舟抬眸看他。
“安南老国王是中意这个大皇子的,奈何大皇子不争气,三皇子母家外戚又格外十大,这次胡呈儿偷偷入京请兵未必没有老国王的默许。”
“那现在搞砸了,就要逃回去?”明沉舟扬眉,讥笑道。
“当日冬至大宴他确实是被太皇太后和明笙耍得团团转。那两人与他他之所以一直不能面圣,就是因为掌印一直反对,所以当日只要进献一只舞女,魅惑谢病春,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他信了?”
谢延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信了,说是早就听闻司礼监掌印深得万岁信任,这才信了他们的话,而且我之前查过,掌印和大皇子在富贵楼见过一次面,但不欢而散,想来时他先找过掌印,但是没成功,然后又遇上太皇太后和明笙他们,凑巧撞一起了。”
“凑巧。”明沉舟把这两个放在嘴边滚了几遍。
她突然想起冬至前一月,她蹭谢病春的马车出宫陪外祖母看戏去了,谢病春则说是去西厂。
那日他心情不悦。
谢延并未察觉出她的异样,只是继续说道:“人都是在台子塌了之后换的,胡呈儿竟然没察觉出不对,明笙当时只是想杀了掌印,所以说他也是被太皇太后摆了一道。”
“他一向看不起这位深宫长大的太皇太后,自视甚高,被反杀一点也不奇怪。”明沉舟讥笑着。
“只是我不明白太皇太后怎么算到,娘娘不准舞姬入殿?”谢延摸着下巴问道,“若是他们入了殿,那些偷梁换柱的人不是就进不来了吗?”
明沉舟笑说着:“因为她是聪明人,冬至大宴是她一手操办的,而且那是外邦舞姬,又是突然提出的要求,我于情于理,为了万岁的安全都不会让她们入内献舞。”
杀人谋心,这位太皇太后当真是看得清清的,这也是她能在明宗一朝就脱颖而出的原因,只是她千算万算终究棋差一招。
谢病春是来复仇的,权力,欲望,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你汲汲以望的权力巅峰,也许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也是薛珍珠功败垂成的原因。
“万岁打算把东厂给谁?”明沉舟随口问道。
“杨宝。”
明沉舟拨弄着九连环的手一顿,随后点头说道:“万岁做得对。”
权力在于制衡,西厂既然在谢病春手中,东厂就必须在杨宝手中。
谢延摸出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眼尾的余光慢慢吞吞收了回来,含含糊糊地说着:“本来打算给汤拥金的,汤拥金怕得跪在门口不肯起来,说来也奇怪,我查过杨宝对此事确实并不知情,真是奇怪。”
明沉舟笑说着:“万岁想明白就好,说起来,司礼监这样也少了一个人,万岁打算递补谁进去?”
谢延已经拿起第二块糕点,小声说道:“绥阳。”
明沉舟惊讶地抬眸看他。
绥阳聪慧稳重,对万岁忠心耿耿,可他到底是司礼监书令出来的人,说到底他曾是谢病春的人。
“用人不疑,娘娘。”谢延打算去摸第三块糕点,却被明沉舟打了一下手,只好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我是信他的,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我听说历代帝王身边的大太监都在司礼监就职,我想我也不能例外吧。”
谢延的声音格外平静,可说出的话却足以令人震撼。
他已经开始有意识收归内阁和司礼监的势力。
“怎么了?”谢延眨眼,小声说道,“我做得不对吗?”
明沉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奖励地递出一块糕点:“万岁做得对。”
谢延高高兴兴地接过糕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那内阁呢?”
“先从今年吏部考核中的优等中选一个人上来。”谢延对这些事情早已心有沟壑,有条不紊地说着。
“年纪大点也没事,戴和平和郑相年纪也大了,再做几年也可以致仕了,我便选几个年轻的来,这样也不会太过波动。”
这位大周最年轻的幼帝已经不知不觉显露出他的野心。
平衢骋高足,逸翰凌长风,幼鹰终究会展翅,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
“你今天没粘着我。”明沉舟站在乾清殿门口,见谢延开开心心地和她道别,不由警惕问道。谢延闻言,无辜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可爱极了:“娘娘今日起得早,很是辛苦,回去休息才是。”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明沉舟莫名觉得奇怪,但还是把人送回乾清殿才转身回了瑶光殿。
“咦,陆行?”她一眼就看到殿门口穿着飞鱼服和英景说话的人,不由惊讶喊道。
陆行一扭头,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爽朗大气:“娘娘。”
“官复原职了?”明沉舟踱步上前,笑问着。
陆行理了理领子,得意说道:“承蒙万岁厚爱,眼下只是扣了一年俸薪,国子监那边要出殿试的卷子,缺人,便让卑职去那边将功补过。”
明沉舟笑着点头:“真不错,没钱了可以找英景打秋风。”
路行立马笑得更加灿烂了,对着英景狂眨,最后手贱地伸手,一把揽过英景的脖子:“好弟弟,你仔细听听,这话是谁说的啊。”
英景板着脸,把他的手甩开。
“陆佥事若是在宫中喊一声肚子饿,送吃的队伍怕是一眼望不道头。”他冷冰冰地说着。
陆行丝毫不恼,嬉皮笑脸哄道:“哪里比得上英大总管的饭好吃啊。”
英景嫌弃地斜了他一眼。
“英景你会煮饭?”明沉舟大为吃惊地问着。
谁知,英景还没说话,陆行就忍不住先一步开口,满口夸赞:“会啊,可好吃了,英景烧的一手西南菜一绝,连掌印这样嘴挑的人都会多吃几口。”
“你是西南人?”明沉舟好奇问道。
“他是云南人。”
“你还会做什么菜吗?”
“江浙菜也会一些。”
“那掌印喜欢吃什么?”明沉舟突发奇想地问着。
陆行一愣,摸了摸脑袋,扭头去看英景,就见英景抱臂冷笑,慢吞吞反问着:“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不知道啊。”陆行无辜地眨眨眼。
“是了,一上饭桌就知道吃东西,自然是不知道别人吃什么的。”英景心平气和的反讽着。
陆行不以为耻,反而继续拍着马屁:“那是,毕竟小鹦鹉的饭这么好吃。”
一力降十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英景顿时无话可说。
明沉舟见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我以前以为英景是只会重复说话的小鹦鹉,三棍打不出一句话来,不曾想若是有一个抢话的鹦鹉才是最烦人的。”
她打趣着,英景抿了抿唇,直接远离陆行几步,继续刚才的话:“掌印更喜欢吃江浙菜,甜口的。”
“怪不得,外祖母老是要给他递糕点吃,还加了好多糖。”她笑说着,“你们继续聊,我去始休楼找掌印。”
陆行连忙说道:“掌印不在宫。”
“之前院试不是牵扯到薛家,所以拨下了一批人,又替补上了一批人,递补上来的人都是太原府的居多,如今有江浙和云南考生闹事,马上就要殿试了,这种关键时候案子被万岁分拨给西厂了。”
当时试题被薛家泄露,幸好名单没有公布,谢延便把涉案的考生,不论如何,一律划了,自后面替补上来。
白鹿学院的人天南海北都有,单当时依旧以江南和西南考生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