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 第52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陆行后知后觉于发现明沉舟脸色不对。

  “不必。”明沉舟委婉拒绝着,“还打算去御花园看看,就不耽误佥事办事了。”

  陆行以为是怕自己不能按时带回胡承光,便也不强求,很快就按剑离开了。

  整个始休楼陷入沉寂,聒噪的小黄门不知去了何处。

  门口守门的锦衣卫是陆行心腹,此刻站在门口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即使面前是莫名站在这里的太后也不会多看一眼。

  整个始休楼都毫无生机。

  明沉舟站在始休楼大门的屋檐下沉默许久,最后失神地盯着墙园门口攀爬的绿藤。

  绿藤参差,妙曼攀墙。

  外面是勃勃生机的夏意,里面依旧是空旷寂寞。

  就像她一样,华而不实。

  明沉舟这辈子撒过很多谎,真真假假,半真半假,说多了,说得情真意切起来,有时候便连自己都陷进去了。

  今日这些话,她现在回想起来,好似句句都是绵绵情意,可再仔细一想,便又都是通篇谎言。

  她自小就清楚美貌才是自己的利刃,利用起来得心应手,也无往不利。

  所以,她算计的清清楚楚,也知道的明明白白。

  谢病春要的代价,她能付出的诚意,早已明码标价,各取所需。

  是以故作娇羞不过是她一向以弱示人的面具。

  可今日……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差点就失态了。

  ——美色误人。

  她踏入瑶光殿的时候,脑海中明晃晃闪过这四个字。

  ————

  胡承光是被人抬着回乾清殿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太后震怒其言语不逊,枉顾恩泽,只请了一个小医正给他治病,也要求西厂不准卸他的镣铐,以儆效尤。

  瑶光殿太后的懿旨是紧跟着送人的锦衣卫后脚步跟就送来的,所以当太皇太后要求重责胡承光的懿旨送来时,被万岁断然拒绝。

  “胡师虽言语失当,但大周并未禁文人论政,其人各有志,自有想法,东厂刑具加身,已是荒谬。”

  “母后已经略施惩戒,祖母何必咄咄逼人。”

  年幼的皇帝孤身一人站在宫门台阶上,拦着太皇太后传旨的一行人,大义凛然,言辞凿凿。

  偏殿内

  冰鉴袅袅驱散寒意,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原本应该在瑶光殿的明沉舟竟然在乾清殿的偏殿,她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站在床前冷静听着谢延不卑不亢的声音。

  幼帝年幼,可心智坚定。

  “他是一个好学生,也会是个好皇帝。”

  明沉舟冷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你辜负了他。”

  她转身,冷眼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一反平日里的温柔,在亮堂烛火中格外严肃。

  床上趴着狼狈的胡承光。

  他年逾三十,是罗松文目前最小的弟子,也是唯一入仕的弟子。

  相比较前面几位师兄的文质彬彬的文人模样,他模样更像一个粗犷的武人,身形健壮,说起话来的嗓门也格外大。因为他常年不爱笑,皱着眉,浓眉大眼被显得格外严肃。

  胡承光沉默地闭着眼,失血过多,让他的脸颊泛出青色,粗壮的枷锁压在他的四肢,好似蟒蛇缠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万岁当日一意孤行选你作为帝师,他不懂其中风险,你还不懂吗?”

  明沉舟见他这般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内阁势大,内宫干政,司礼监冷眼旁观,背后出手。”她重重上前一步,青色的衣摆在地面上划开一道锋利的弧度。

  “你不帮他就算了,现在连做个本分帝师都做不到,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庞然大物。”

  胡承光浑身一震。

  “我倒是觉得谢病春没有做错,当年把你下方在国子监,才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

  明沉舟冷冷说着。

  胡承光放在两侧的拳头倏地握紧,这一下,连带着腰背上击打的伤口也崩出血来。

  “是,是罪臣无能。”

  胡承光喘着气,艰难认罪。

  明沉舟不言不语,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当日说了什么话,又是如何被东厂抓的,在厂狱可有说了什么,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明沉舟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之人,冷冷说道。

  “万岁敬你,重你,想要保你的命,我只能顺着他,但你……”

  她一顿,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后珍重吧。”

  胡承光颓废地闭上眼,昔日被人追捧的文人,自以为人人都会敬他三分,可不过一日时间,便尝遍人间冷暖,被强力打得抬不起头来。

  “那日在沐风亭其实我也是去了才知道不对劲,邀我的是我好友,可他身边还坐着一人,说是今年参加科举的安吉县人,肖飞腾。”

  明沉舟嗤笑一声。

  “夏义是安吉人,大周同乡一向是结交拜别的,你难道不知。”

  胡承光苦笑:“我自傲惯了,自以为那人是仰慕敷文书院,仰慕我老师罗松文这才眼巴巴凑过来的。”

  明沉舟不屑地呲笑一声,脸色冷漠。

  这事太皇太后布的局,为的是胡承光的名,某的是谢延的帝师。

  她摸着手指的骨节,心思凝重。

  “我当日被劝酒,到最后喝的烂醉,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写东西,所以前夜东厂拿着我落款的文稿说我图谋不轨,诋毁先帝时,我自己都记不清是真是假。”

  “看来你平日里也没啥愤慨之色。”明沉舟讥讽着。

  胡承光喘气喘得厉害,鼻腔嘴角便紧跟着流出血来,不一会儿便流满枕头,越发狼狈可怜。

  明沉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我在东厂什么也没说,只说这东西不是我写的,熬过两轮酷刑后,后来便是,便是……”

  后来便是陆行带着锦衣卫连夜闯入西厂,话也不多说,嚣张地直接把人带走。

  东厂和西厂本就不相上下,可如今谢病春有扶持幼帝的功劳,西厂便压了东厂一头。

  陆行,或者是谢病春,本就不是温和好相处的人,自然是气势嚣张,态度恶劣,当着众人的面把人送回皇宫。

  明沉舟冷笑:“倒也不蠢。”

  胡承光狼狈地闭上眼。

  很快,门口就传来脚步声,两人神情一敛。

  胡承光转了个脸,明沉舟也退到窗边。

  “娘娘,我把他们赶走了。”

  谢延扑倒明沉舟腿边,眼睛亮晶晶地说着。

  明沉舟微微一笑,拿着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真厉害。”

  “娘娘去休息吧,我之后后面要怎么做了。”谢延握着她的手,认真说着。

  “好。”明沉舟带着他走到案桌前,到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明日集议,我不能来,万岁万事想清楚了再说话。”

  “我知道,娘娘说的我,我都记下了。”

  明沉舟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起身离开,临走前,淡淡说道:“胡承光是罪犯,万岁除了上课,平日里不要太过接近。”

  谢延低下头,不由丧气说道:“知道了。”

  ————

  谁也不曾想到,当日集议,一直深居内廷的太皇太后竟然出席内阁集议。

  “说夏义乃是她举荐的人,如今出了这个差错,夜夜难寐,要求内阁和司礼监重罚。”

  英景隔着帘子轻声说道。

  明沉舟扬眉:“好大的魄力,断臂自保。”

  谢延坐在书桌前练字,沉心凝神,直到写好最后一个字,这才放下笔,不解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夏义当真和台州堤坝贪墨案有关?”

  明沉舟摇头:“不管之前有没有关系,现在一定是没有关系了。”

  “早上还有什么事情吗?”

  明沉舟给他端上热毛巾敷手。

  “并没有,我提出沐辛案公开审理,让明相和掌印各指派一人协助审理,虽小郑相有意见,但司礼监赞成,明相更是支持,最后大郑相言,此案关系颇多,不如各自避嫌,方保案件公正。”

  明沉舟失笑:“果然是老奸巨猾。”

  谢延看她。

  “说明沐辛案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且明相和掌印,京兆府可不回避。”

  谢延恍然大悟。

  谁不知道,京兆府上上下下就是郑家的人,但京兆府作为主审单位无论如何也是回避不得的。

  “至于我说夏义涉及台州溃堤一事要求三司会审。”谢延慢吞吞说道,“掌印看了我一眼,然后第一个同意了,内阁也很快就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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