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她一碰到油布袋就觉得不对劲。
糕点可是硬的,手下这个袋子怎么一按下是软的!
她心中一惊,立马弓起背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眼,随后啪地一声盖了回去。
“衣裙相赠,私相授受,怕是,不妥。”
谢病春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七日来复,其间无不断续,阳已复生,是以物极必返——朱熹
第51章
院考拢共要考三天,钱得安还未考完时明沉舟就让英景备好礼物,打算第二日一大早亲自送出宫。
寅时正刻,明沉舟难得早起,准备出门,却见来柳行脚步匆匆自外面走来。
“还没轮到你换值,不必着急。”她打了个哈欠,笑着打趣着。
今日是柳行接迎春的夜值,她性格稳重,一向来得早。
柳行却是神色严肃,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沉舟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下,最后不由皱了皱眉。
“当真?”她捏着手中的金凤大簪,定声问道。
“因为闹得不小,这才传开了。”柳行低声说着。
明沉舟半晌没说话,随后低叹一声,无奈说道:“真是一天也不省心。”
“让英景等天亮之后直接出宫替我把东西送了,再让绥阳等万岁醒了和他说这些事,不必去,但要让戴力备轿。”
柳行了然,点头应下,随后踩着高高屋檐下摇曳下来的的烛光出去了。
明沉舟打量着铜镜中的人,眸光放空,最后选了一只简单的碧玉莲花簪出门。
这簪子还是之前在金玉阁里谢病春送的,模样简单,但玉极好,雕工精致,哪怕只带这一只也不会寒碜,最合适去伺疾。
等沙漏发出叮咚一声,明沉舟这才起身,对着迎春笑说着:“随我去看看老祖宗。”
迎春见她这般打扮,不由抿唇笑了一下,低头应是。
——半个时辰前,柏寿殿传来太皇太后病了的消息。
年逾六十的太皇太后一向身体健康,历经两任帝王,平日请平安脉也并无异样,甚至还颇为硬朗,却不料今日天还未亮,柏寿殿便慌慌张张去太医院请人。
听说姜院正更是被誉王直接从宫外带入宫中。
明沉舟闭上眼靠在软靠上。
这几日并未有大事,前朝谈论最多的就是这几日的科举,太皇太后好端端闹这一出,想来想去也只能为了科举。
她想起那日贡院前舅舅说的话。
薛家子嗣不说纨绔子弟,但也可以说是不学无术,好端端来科举,还如此低调行事,怎么想都不像改过自新的人。
明沉舟看着已经能看到轮廓的柏寿殿,冷笑一声。
这位太皇太后心机太深,手段太狠,相处起来着实令人不愉快。
“怎么没什么人?”迎春把人扶下来,小声说着,“好似就寻常值夜的人。”
明沉舟扫了一眼,随口说道:“请君入瓮,总该欲擒故纵,免得打草惊蛇。”
等她来到内殿更是只看到门口守门的小黄门。
小黄门见了人连忙低声请安着:“老祖宗刚醒,正在和誉王说话呢,太后娘娘直接进去吧。”
迎春犹豫地看了眼明沉舟。
明沉舟挑眉,直接上了台阶。
这场局做给她看,她总不能太过小心。
寝殿大门半敞开着,还未进门就听到太皇太后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
“……不用请薛家了……何必给他惹麻烦……活久了,总是招人厌弃的……”
誉王殿下早他们一步来,如今正坐在床边温声宽慰着。
“哪里话,祖母不必多想,能入宫伺疾是薛家的福气。”
他自幼体弱,后师承名师,说起话来斯斯文文,这般宽慰人,更是如沐春风,说的人格外妥帖。
“恕奴婢直言,薛家人每次一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何苦扰了老祖宗休息。”
悯心站在身侧委屈说着:“老祖宗就是被人气病的。”
“不许胡说。”太皇太后轻声呵斥着,颇为严厉。
悯心不服气,嘴里嘟囔了一声。
两人一唱一和,或者说三人携手做戏,场面自然是生动无比。
偌大的柏寿殿宫殿门口空无一人,好似内殿说话的三人,还有大门处站着的明沉舟。
果不其然,誉王殿下蹙眉,眼角朝着外面扫去,随后不解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明沉舟绕了绕手中的帕子,琥珀色的瞳仁在还未熄灭的宫灯出一扫而过,目光闪过刹那促狭,坏心思骤起,高声说道。
“太医呢,去拿万岁的手令把所有太医都请来,门口怎么连着伺候的人都没有,迎春你速去惩戒这些刁奴。”
这连声急促担忧的声音在东方欲晓的安静院中显得格外清亮,也瞬间打断了悯心的话。
迎春也瞬间激灵起来,她声音又高又亮,一旦大声起来越发清脆。
“奴婢定要好好整治这些刁奴,娘娘听闻老祖宗身边,连着发髻都急得没梳,可这些刁奴竟然连老祖宗都敢怠慢,定要他们都赶出宫去……”
明沉舟抿唇,伸出手肘推了一下她,示意她收着点。
迎春到嘴边的话立马咕噜转了一个圈,另说道:“免得耽误了老祖宗病情。”
誉王握着太皇太后的手一顿,随后连忙起身,对着屏风处转出的人恭敬行礼:“太后娘娘。”
明沉舟好似刚见到他一般,惊讶问道:“今日即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誉王殿下怎么这么早入宫了。”
誉王面带郝色,低声说道:“听闻祖母病了,心中忧虑,特意带姜太医一同入宫,等会就递上折子请罪。”
明沉舟微微一笑,仁和说道:“誉王孝心可嘉乃是天大的好事,怎能请罪,倒是奴才们不懂事,殿下入宫不曾通报,我也换个时间来,免得打扰两位叙旧。”
誉王抬眸,正见明沉舟笑脸盈盈的模样,心中一颤,便又移开视线。
太皇太后和她打了半年的擂台,如今也是清楚不过她的性子。
一开始她觉得这明家女不过是一个庶出不受宠的的女孩,拖到二十不曾大婚,如今被作为棋子送入宫,不过是个软脾气的包子,任人拿捏,可这半年的一次次交手后。
她终于开始正眼这位总是笑脸盈盈的明家女。
她这辈子,最是厌恶见人就是笑的人,好似这天下就她一人是好人一般,明明心里满肚子算计,何必假惺惺。
薛珍珠故作头疼的摸了摸额头的抹额,神色淡淡地说着:“这么早,怎么劳烦太后亲自来了。”
明沉舟抬眸,浅淡的眸色便落下亮堂的光,眉梢处的黛眉毛茸茸的,抿唇说话时,唇角的梨涡便也跟着动了动,看上去格外温柔无辜。
“老祖宗病了,自然不敢耽误,连着发髻都胡乱梳了一下。”她伸手捋了捋鬓间的碧玉莲花簪,看样子当时是匆匆赶来,只别了一根素簪。
又见她捏着帕子,担忧说道:“已经让人去请万岁来了,但今日是大课又是大议,赶着一堆事情,怕是一时赶不过来。”
薛珍珠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淡淡说道:“不过是有点伤风咳嗽,是这些丫鬟不懂事这才闹大的,哪里比得上万岁的事。”
明沉舟温和地站在一侧,小辈般恭敬说道:“老祖宗身子不适自然也是大事,万岁作为晚辈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我这就等大课上完,派人去请来。”
誉王闻言笑说着:“万岁日理万机,祖母这边有我呢。”
悯心也紧跟着不卑不亢地符合着:“如何敢耽误朝堂大事,这边有奴婢们照顾呢。”
她话音刚落,明沉舟就皱了皱眉,露出不悦之色:“可是柏寿殿的丫鬟黄门们怠工,这殿内外个个都不上心的样子。”
“我这丫鬟在我这里专门管治丫鬟,最有一手,我瞧着悯心和柔心都是和善的性子,若是压不住这些人,不如让迎春来帮忙,也好断了这些人的小心思。”
明沉舟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迎春,又是愤怒又是体贴,看模样好似当真是替人着想的样子。
悯心一愣,见太后完全不按设想的来,一时也手足无措,悄悄看了眼太皇太后。
倒是一旁的誉王开口解释着:“是祖母仁慈,不想劳师动众,又见天还没大亮,就让今日不上值的人都会回去休息了。”
他话锋一转,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这事说来也都是我的错,我见之前闹得太大了,为空惊动了娘娘和万岁,便让无事的人都在屋中休息,免得乱哄哄的。”
誉王本就病弱,说了这么长的话,一口气便有些喘不上来,唇角都泛着青色,看上去更为羸弱。
“都是我的错,娘娘不要动怒。”
他低头先一步替满殿下人认错,态度陈恳认真。
太皇太后见状心疼地不得了,连声说道:“都是我这个老太婆不争气,害的你连夜入宫不说,还被人非议。”
“哪里的话,这是孙儿该做的。”誉王握着她的手,柔声说着。
明沉舟冷眼看着他们的祖慈孙孝,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脸欣慰:“都说誉王殿下孝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不过是晚辈本分而已。”谢建温和说着。
明沉舟只是笑看着他们不说话,她若是沉默装哑巴,那坐定的本事连着庙里的老和尚都自愧不如。
悯心见人迟迟没有说话,心中着急,不由偷偷去看誉王殿下。
“怎么这么久了祖母的药还没好。”誉王担忧问着,“姜院正刚才可说了,优思过多就是要喝了药多休息。”
悯心立马担忧说道:“奴婢这就去看看,正好这几日闭了宫殿,也好让老祖宗休息一下。”
“是了,也该闭宫了。”谢建也紧跟着叹了一口气。
悯心小心翼翼地偷觑了明沉舟一眼,却见明沉舟依旧笑脸盈盈站着,就好似一尊带着笑意的精致雕塑,看着人赏心悦目,却又格外糟心。
“罢了,今日太后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看了整场的薛珍珠嘴角两道深刻的皱纹逐渐僵硬起来,淡淡说着。
明沉舟闻言,这才动了动眉眼,整个人瞬间活了起来:“既然如此,便不耽误老祖宗养病了,老祖宗可要好好休息,万岁那边也离不开您呢。”
她说起这些体面话格外真诚,眉眼都不曾闪动一下,做主了一个晚辈的姿态。
太皇太后不可置否,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明沉舟麻利地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