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时醒
明珠笑着说好。
花厅有好些与明珠交好的小姐到了,明珠怕吵到常念,便带她去了暖阁,吩咐婢女把糕点一起送去。
明珠说:“您先尝尝,待会我定好好向您介绍她们。”
“好呀。”常念看看这些精致的糕点头,有糯米糕、桂花糕、云片酥,还有月饼,卖相极好,她一样尝一口,眼睛亮了亮:“好吃!”
明珠这才放心下来。她坐在一旁,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常念身上,常念那双纯澈灵动的眼,笑起来的时候弯成月牙一般,明珠却觉得殿下更像是春日的和风、冬日的暖阳,总给人一种美好安宁的感觉。
本来,明珠一直很忐忑,甚至不愿面对今日,她既期待叙清来,又深知,叙清或许真的不会来,可是如今,又觉得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能过去,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二人再从暖阁出来时,晌午日光正好。
常念吃的有点儿撑,慢悠悠向花厅走着,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穿深蓝衣袍,身形劲瘦挺拔,她问明珠:“那是不是时越?”
明珠抬头看看,“像是他。”
常念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明珠还没明白她忽然说这话是何意,便见常念加快了些步子,一面唤:“时越?”
一声带着些试探的时越,调子慵懒又柔软。
像是,阿越。
时越猛地停了脚步,缓缓转身过来,见到常念和明珠。他今日是来给明珠过生辰的,可那一瞬,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常念。
发怔的一会子,常念拉着明珠走到他跟前了。明珠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对,不由得喊他:“时大哥?”
时越微顿,有几分仓促地垂下眼眸,拱手见礼:“微臣见过殿下。”
“免礼免礼。”常念笑着说,“难得见你从安城回来,叙清呢?近日都在忙什么呀?”
明珠忽然明白殿下方才的意思了,她安静又紧张地等着时越的回答。
可时越默了片刻,常念不高兴地哼哼两声:“连本公主的话也敢不答!”
时越抬了眼,不知怎的,又笑了,拱手道:“微臣不敢,还请殿下见谅。只叙清近日行为反常,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哦?”常念挑挑眉,“你倒说说,哪里反常?”
这些话,明珠不太好问的。
时越如实道:“夜半饮酒,无心公务,胡言乱语,偶尔暴躁。加之气温骤降,腿疾难挨。”
常念看看明珠,明珠揪紧了帕子,忧心一点点露出来。
常念想,今日叙清或许会来。
一阵沉默,时越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想知晓的?”
常念依言打量他一眼,开了个玩笑:“时大人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侯爷总牵挂你的婚事,今儿不如叫明珠给你介绍介绍,生辰宴可有不少大家闺秀。”常念推推明珠,“你说是不是?”
明珠回神过来,笑说:“时大哥也是冷心冷面,只怕她们都入不得眼。”
“噫!”常念顿时摇摇头,与明珠前往花厅了,留下一句“那咱们不理他。”
她们走后,时越脸上的笑也慢慢淡了。此行出发前,叙清特特交代过他,不许向明珠透露半分近况,可对上公主,她娇俏,明媚,又是说不出的柔软,他没能忍住。
青石板地面上掉了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栀子花耳坠。
时越俯身捡起来,他站直身子时,春笙匆匆跑过来,福身急问:“时大人,我们殿下掉了只耳坠,您可见着?”
时越掌心合拢了些,皱眉说:“未曾。”
春笙道谢,沿路返回去寻。
时越也继续往前厅去了,那耳坠在他掌心里,染了炙热温度。
-
直到宴席开了,叙清还是没有出现。
宇文先生在门口等了等,宇文夫人过来叫他:“快开席了,你这个一家之主不在,成何体统?”
宇文先生笑笑,最后望一眼荣定街空荡荡的尽头,这才转身回去,边叹气道:“怕叙清那孩子到了家门口不进来,唉。”
宇文夫人默然。几个学生里,丈夫待叙清最亲厚,从前,她也是将叙清当成半个儿子看,谁知道后来会出那种事?
宇文夫人自问不是那等凉薄势利的人,战场刀剑无眼,叙清那孩子自幼孤苦,以往在府上便是最懂事孝顺的,遭遇此等大难,她这个作师母的,也心疼。那段时日她们老两口将人接回府中,一日三餐地熬汤熬药,亲自照料身侧,却眼看那样温和细致的青年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躲在无人的角落,会冷言冷语赶走她们,颓废两三年下来,一身才华埋没了。纵使她能理解,却仍是有了私心。
她们都年过半百,俗话说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就明珠这一个女儿,这门亲事不考量妥当,以后她们走了,怎么放心得下?
天灾人祸,没有办法。
她们尽力了。
宇文夫人宁愿当一回恶人。她唯一的女儿不能嫁给一个性情不定、需要人终身照顾的残废。
第77章 愿意 是我,是叙清。
明珠出来接二老, 看眼无人的后面,便知叙清没有来,她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 便扶着她们, 边往回走边说:“父亲,张伯伯找您喝酒了。”
宇文先生大笑两声,拍拍她手背道:“好好,明珠啊,你也去多陪陪殿下, 我跟你娘能应酬。”
“是。”明珠脸上露出一个叫人放心的笑。
宇文夫人看看女儿不同往日的打扮,也满意极了,能想开便好。
生辰宴上男女分席, 隔的并不远,席间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明珠忙于与好友说话应酬,忧郁之色都被藏到了心底,也无暇再想其他。
哦,还有桩要紧事。
——看着常念不许她喝酒。
明珠将自己的几个手帕交都向常念介绍了, 常念也是愿意多结识友人的, 日后说不得就需要她们,只是席上人一多, 你一句我一句, 说话便杂,被闹哄哄的氛围包裹着,她举杯时也不管是酒是茶,豪爽干了便是。
春笙有时候劝不住, 夏樟嘴笨,更拦不住。况且这样的场合,她们也不好贸然打搅。只好拜托明珠帮看着。
明珠叫婢女撤下果酒,换了茶水,这下才安稳。
及至宴席散去,已是将近天黑。
江恕从前厅过来接常念,路上随口问了句身侧的时越:“叙清呢?”
时越也摸不透叙清的性子,摇了头,道:“我过来之前,他倒是托我送礼给明珠。”
江恕没再说话。
花厅里女客已走了大半,婢女开始收拾洒扫了。
常念还坐在座位上,明珠站在一旁,小心给她喂酸梅汤解腻。
常念喝了两口,推开碗,拉着明珠的手哼哼道:“都怪你,糕点做那么好吃,叫本公主吃撑了!”
身后听到这话的江恕:“……”
头疼得紧。
江恕阔步走过来,明珠见状识趣退开。江恕在常念跟前蹲下,摸摸她红扑扑的脸颊,低声:“阿念,该回家了。”
常念眼里雾蒙蒙的,望着他没说话,这是要赖着不肯走了。江恕耐着性子,又道:“祖母会担心的。”
常念这才动了动,一手撑着他肩膀站起来,只是乏了,身子有些不稳,栽歪一下,险些跌倒。
江恕很快起身揽住她。
时越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遂又不动声色收回去,攥紧藏于身后。
常念在江恕怀里“呜呜”两声,委屈巴巴地道:“侯爷,阿念的栀子花耳坠丢了……”
江恕垂眸看看她软白的耳垂,那里空无一物,他问道:“明日再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成不成?”
“呜呜不成!”常念在他怀里胡乱拱拱,愤愤道:“那是哥哥亲手给我做的,再也买不到了!”
江恕微不可查地叹一声,揉揉她脑袋,温声哄着问:“我给你亲自做一个,成不成?”
“……勉强成吧。”常念终于安分了些,软绵绵靠着江恕,呢喃细语:“要回家,沐浴,我想睡觉了。”
江恕这才小心将她打横抱起来,向明珠微微颔首,“代我向先生师母告别。”
明珠点头:“您快送殿下回去吧。”
常念慢吞吞探出半张脸,对明珠说:“今夜过去,无论如何,定要往前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男人不成,咱们便换一个,天下之大,美男无数……”
江恕忽然重重咳嗽一声,先前还柔和的神色瞬间变得冷沉。
“怎么啦?”常念不高兴地瞪瞪他,“本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继续对明珠说:“美男无数,总有一个是体贴又合适的。”
明珠不禁失笑,怕触怒宁远侯,连忙说好。
江恕抱着常念快步离开了。
宇文夫人身边的仆妇过来传话道:“小姐,夫人说张家公子的折扇落下了,让您帮忙寻寻,好送去给张公子。”
明珠未作他想,这便应下,回身与时越作别,去寻那折扇。
时越负手身后,静默立在长廊外,花灯五彩的光芒有些落在他俊朗的侧脸,映出眼底一点幽深莫测。他望着这茫茫夜色,掌心里的耳坠终于慢慢露出来。
他缓缓回身,欲将耳坠放在桌面上,只是离手那一瞬,指尖微动,鬼使神差的,又收了回去。
丢了就是丢了,寻不见就是寻不见。
没有人看到。
不是吗?
时越去了书房寻先生。
-
明珠很快在男客宴席的桌案上找到那把折扇,放在那样显眼的位置,怎么还丢了啊?她急匆匆往府门口送去。
宇文府外的马车零零散散回去了,众人拱手作别,面带笑容,一身着月白袍的高大男人却不是很着急,凤眸望向门口,安静等着。
明珠出来,一眼看到他。
这是张伯伯的儿子,名唤张逸景,也是她父亲的得意学生,她认得,虽关系不算亲近,但平时遇见也会问候一二的。
明珠快步过去,歉意道:“许是方才离席匆乱,叫下人拿错了,耽误了你回府,见谅。”
张逸景微微一笑,接过折扇来:“不妨事,是师母怕我等急了,才劳烦小寿星亲自送来。”
上一篇:继妻
下一篇:据说我的亲生爹娘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