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娘子山里汉 第150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古代言情

  为了帮助患者抵御疼痛,顺利实施手术,他们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

  有史料记载,在华佗之前,战国时期的扁鹊就已经用一种“毒酒”成功将病人放倒,并做完了第一场手术。

  马王堆汉墓中出土过一本《五十二病方》,上面记录的麻醉药,就是一种加了乌头的酒。

  晋皇甫的《针灸甲乙经》里还有关于针灸止痛的记载。

  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和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介绍过曼陀罗花的麻醉作用。

  但这些都只是萌芽状态,不论是麻醉的时效性还是安全性,均与现代麻醉药物无法相比。

  至于用冰把肢体冻的失去知觉,或者用带子勒紧肢体让肢体变的麻木,这些旁门左道,并不能算在麻醉之列。

  “听明白了吗?”季妧把要点挑捡着说完,询问辛子期。

  辛子期略显迟疑。

  “有些地方还不是太懂……我理解的是,有一种药,可以让病人的局部或者是全身都失去知觉,从而帮助病人无痛、舒适且安全的度过手术期……是这个意思吗?”

  季妧点头。短时间内能理解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既然你专擅此道,那——”辛子期寡淡的脸上光彩乍放,“你是不是有这种药?”

  “这个……”季妧尴尬了。

  该怎么告诉他,临床麻醉,需要的不仅是麻醉药。

  扎实的基础理论和专业知识,熟练的操作方法和技术,以及丰富的临床经验,这些都只是基本功。

  在此基础之上,还需要借助复杂精良的麻醉设备,来进行周密的监测治疗。

  比如,当病人处于麻醉状态时,利用血压计、心电图、呼吸器、监测仪等,密切监视其血压、心率、血氧饱和度甚至是脑电波的起伏变化。

  这些生命体征,有助于帮助麻醉医生确定麻醉的深度,从而再借助麻醉机,及时有效的采取下一步措施。

  而且临床麻醉并不都是把病人放倒,它还有全身麻醉和局部麻醉之分。

  其下,又有不同细分。

  据此,麻醉药既包括局部麻醉药、全身麻醉药,还包括麻醉相关的镇痛药和肌松药等等。

  这些药品的使用方式也不只是口服或外敷那么简单,还要根据手术的类型、病人的年龄和体质等,选择是进行液体的静脉麻醉,还是气体的吸入式麻醉。

  季妧现在除了空有一身理论,既没有仪器也没有药物,就像个没有米的巧妇,除了干瞪眼,能做的实在有限。

  “这么说,你师傅没有把这种药的制法教给你?”

  季妧摇了摇头。

  辛子期才刚飘到云端的心,眨眼间就重重跌落下来。

  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表。

  可季妧也确实爱莫能助。

  她的专业属于临床学,不是药剂学。

  虽然后来因为兴趣,自修过中药学,也知道蟾酥、洋金花、薄荷脑、细辛、川乌、草乌这些中药都具有麻醉作用。

  但可惜的是,中药麻醉这块,她紧紧是了解,并没有侧重。

  因为自华佗之后,中药在麻醉上的突破实在有限,成就也有限。

  它在历史长河中失落了太久,即便起源的早,还是被发展迅速的西药麻醉后来者居上了。

  西药麻醉使用方便、药效持久、安全可靠,但它操作繁琐,而且对药物用量有严格的要求。

  用量不足,起不到很好的麻醉效果。过量的话,则会对人体的大脑以及神经系统产生不良影响。

  中药麻醉相对来说要安全的多,但弊端也同样很多。

  比如,麻醉深度不够,肌肉松驰不完全,往往达不到需要的效果。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对了,上次去一德堂,除了石膏,我记得还让你帮我找几味药材,凑齐了吗?”

  辛子期的心神显然还悬在麻醉药上,随手指了指“凑齐了,另一个小包里就是。”

  季妧打开他指的那个布包。

  草乌、蟾酥、川乌、天南星、番木鳖……没错了。

  这是她曾经在某本珍藏古籍上看到的一则开刀药方,叫睡圣散。

  辛子期终于意识到什么“难道这些药材就是?”

  季妧点头,算是默认。

  草乌川乌能够刺激皮肤粘膜的感觉神经末梢,使之有痒热感,然后抑制而呈麻醉镇痛作用。

  天南星则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能使患者活动减少、安静、反射迟钝,显著延长睡眠时间,同时止疼力也很强。

  蟾酥中所含的麻醉成分,起效比狄卡因慢,却持久,较可卡因大三十到六十倍,且无刺激作用。

  尽管如此,她的神情却不是那么乐观。

  “老实说,这个方子我从没有在临床上用过,所以并不能保证它的效果,但它的副作用是已知的……”

  这几种药材配制而成的麻醉剂,人喝了之后直接陷入昏迷,算是全麻药。

  当麻醉剂到达血液时,影响大脑的药物流经其他血管和器官,这些血管和器官也会受到影响。

  若无法精确观察患者的心律、血压、呼吸率和氧饱和度,及时调整反应,后果往往是不可控的,基本只能随缘。

  书上就曾记载,有医者用此剂救治过病人,最终效果,十例中仅有二人完全康复,其余要么行动迟缓,要么言语或大脑受损,后遗症明显。

  在什么把握都没有的情况下,贸贸然用到流浪汉身上,只怕救人不成,反成了害人。

  “或许,咱们可以在一些动物身上先试试……”

  “这个主意不是不行,但流浪汉的伤耽搁不得了,再拖延下去,真就废了。即便勉强接上,也会落下残疾。”

  辛子期沉吟了片刻,重新提议。

  “咱们与其在这苦恼,不如去问问患者本人。也许他愿意承受这个风险,毕竟在有些人看来,行动迟缓、言语受阻,这些跟瘫痪相比,孰轻孰重,并不难选。更何况……不是也有过成功案例?”

  十之一二的成功几率实在太小,而风险又太大。

  不过辛子期说的对,还是应该听听流浪汉的意见。

  他自己的命,由他自己决定。

第212章 住哪是个问题

  两人一起去了流浪汉的矮棚处。

  辛子期诊脉之后,轻轻挽起流浪汉的衣袖,用手按了按伤处,期间仔细观察着流浪汉的神色,最后才揭开纱布检查伤口。

  发现伤情控制的很好,没有再继续溃烂恶化,手部关节和踝部关节也不似之前僵硬,足以说明这些天来季妧照顾的很精心。

  不过这是不是也表示,季妧已经料准了,就等着他呢。

  季妧脸不红气不喘,也没有正面回答辛子期的疑问,只道“你来的巧,他的炎症基本已经消了,正好可以手术。”

  面对这样理直气壮的抵赖,辛子期也没有办法。

  何况即便季妧成心算计又如何,说到底,她又没有逼自己,是他愿意上钩的。

  “你就打算,在这里?”辛子期打量了一下矮棚内的环境。

  跟上次比,很明显已经收拾过了,但本身就简陋,再收拾又能好到哪去。

  续筋非同小可,之后更需要好生休养,这里显然不适合。

  而且流浪汉本身,虽然换了谢寡妇新送的旧衣,还算干净,但也掩不住身上散发的怪味,还有那一头脏污板结的头发。

  “他需要一个清洁的环境,而且患者本身也需要保持清洁,否则伤口很容易发生溃腐……”

  季妧知道辛子期指的是感染,自然也知道患者个人卫生和手术环境的重要性。

  说到个人卫生,季妧也头疼。

  在给流浪汉清创的时候,她已经尽力把患处四周小范围擦拭了一遍。

  总不能还让她给流浪汉来个全身大清洗吧。

  这倒不是羞耻不羞耻的问题。

  只要把对方定位成病人,害羞什么都是不存在的。而且当医生那些年,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问题在于,流浪汉块头太大了,她实在无能为力。

  水端到矮棚,在矮棚洗的话,不密闭的空间,总感觉跟露天席地差不多。她这里虽然偏僻,也不是完全没人经过,万一撞见了……

  而且流浪汉脏成这样,得端多少盆水?光换水也得累死。

  再加上空气中残留的凉意,别回头身上洗干净了,人再烧起来,那可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至于手术环境,当下肯定达不到无菌无尘的水平,但至少要保持干净。

  这也是她最近一直在纠结的难题。

  她不是没想过把流浪汉接到自己家。反正空房间比较多,随便在后院找一间将人安置进去,等伤好再把人请出去便是。

  可流浪汉那张脸和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季妧,这就算不是个危险人物,也是个十足的麻烦人物。

  流浪汉待在附近都能引发她心中不安,更遑论把人接进家门了。

  她不能给自己和大宝带来任何引狼入室,或者引火烧身的可能。

  辛子期看出她的为难,不过错以为她是怕村里人说闲话。

  想想也是,她虽立了女户,以后婚嫁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嫁人的可能。

  容留陌生男子确实不妥。

  “你不是和胡家交好,送到胡家呢?”

  胡良经常去一德堂采买香料,兼之帮季妧传话,久而久之,辛子期对胡家也熟悉起来。

  季妧摇头“我知道你是替我名声考虑,但别忘了,谢姨是寡妇啊。”

  寡妇难为,即便关门闭户,也少不了有人罗风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