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天也,竟然是真的……”
又有人紧着问招的是谁?哪村的?家里做什么的?为什么这般想不开?
孟里正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年初流落到咱们村口的那个花子?就是他。”
众人惊掉了下巴。
“咋可能?里正你开玩笑呢吧?”
“就是啊!季妧再怎么……也不至于找那样的啊……”
“我记得那可是个瘫子,走路都不能,招进家门能做什么?做善事?”
“何止呀,脑子好像还有问题。”
“她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宋璟前脚刚娶学政千金,她后脚就要成亲……”
“跟宋璟有啥关系?她不是看不上宋璟吗?”
“那谁说得准……”
说什么的都有。
大家刚开始听说这消息,都觉得是男方想不开。
毕竟季妧刑克的名头始终在那。
即便这一年日子越过越好,和她走得近的那些人家也顺顺当当,并没有被“妨”到,但那也只能证明她不是所有人都克。
克六亲的名头可是老季家亲自证实了的,不克邻里好友,不代表不克自家相公,还有将来的儿女。
成日里同床共枕,不定哪天就没命了,光想想都浑身发寒。
更何况还有女户、入赘这些因素。
所以大家才会那么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倒霉鬼。
可当亲耳听到新郎是谁后,众人傻眼了。
不敢置信的有,将信将疑的也有。
但这事咋可能拿来说笑?尤其还是里正亲口说的。
那就是确凿无疑了。
搞半天,那个倒霉鬼原来是季妧!
这时有人一针见血,抓到了关键点。
“诶?那花子不是离开咱们村了?好长时间不见了,怎么突然……”
“不会吧,难道季妧一直养着他?”
“不是没可能,你们忘了,那回大宝差点被拐,听说就是花子救下的。”
“胡扯!明明是个瘫子,咋救?”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碰到那天晚上从山上下来的人,听他们说的……”
“别管救不救的了,你们说,这几个月,花子不会一直住季妧那呢吧?”
“哎呦!这孤男寡女的,他俩岂不是早就……”
孟里正听到这里,赶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都猜错了。那花子确实没有离开,之所以没再露面,是因为被我安置在了大宝爷爷那个土屋。我作为一村里正,有流民到了村口,怎么能视而不见呢?季妧和他,也没有你们想得那样,咳,不清不楚。是我给他俩做的媒。”
孟里正这人,未见得十分称其职,也未见得就是个百分百大好人。
但他对季妧,确是有几分另眼相待的。
想着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自己能帮就帮一把,也算还了当初的人情了。
季妧说媒人定的是旺婶子,旺婶子总没有他这个里正出面来的有说服力。
确实很有说服力,村民们也确实信了。
然后他们就想不通了。
“欸我说里正,你这也太缺德了!这拉的啥媒?不是坑人家妧丫头吗?”
“就是!就算她条件不好,往那大山里找找,山里人比咱们日子还不好过,找个好手好脚愿意入赘的后生应该不难,你做什么给介绍个花子……”
有人小声嘀咕“没准成心的呢?季妧毕竟给了他外甥难看……”
“还真是……要不然他一个里正,吃饱了撑的给人做媒?你见他以往给谁做过媒?”
“果真这样,那可真是缺大德了,硬给塞了个瘫子,季妧后半辈子还得照顾他吃喝……红线不带这么扯的……”
孟里正脸都绿了。
“不是瘫子!当初是伤没好才会那样,现在伤好了,能跑能跳,跟瘫扯不上关系。季妧又不傻!”
大家仍旧报以怀疑的态度。
倒不是怀疑花子不瘫的真实性,而是,即便他不瘫了,那也是个花子呀!
说白了,就是怀疑孟里正动机不纯、没安好心,耍手段坑害人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孟里正简直要吐血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哇!自己好不容易主动揽了一回事,结果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哎!你们明天自己去看吧,真不是瘫子……”
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啥也不想说了。
走出好远,还听见身后叽叽喳喳,不用想都知道在议论什么。
孟里正也懒得管了,等明天他们见着关山……
坏了!孟里正心里一咯噔。
明天见了关山那张脸,他们不更得觉得自己有阴谋?
孟里正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双眼发直。
小孙子跑过来问“爷,你咋不进来!”
孟里正说“孙啊,爷累。”
小孙子就去拉他“那我给你捶捶腿。”
孟里正抚了抚他的头“捶腿也不中用啊,爷不是腿累。”
小孙子仰头问“那是哪累?”
孟里正捶了捶胸口,幽幽叹了口气。
还能哪累?心累。
而让他心累的那两个罪魁祸首,对此不但毫无所知,还异常和谐。
第327章 待嫁吧
“衣服脱了。”
季妧话音落地,关山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直到季妧把话补全“衣服脱了,把这个换上试试。”
关山僵硬的身形这才有所缓解。
把衣服接过,眼睛看着季妧,也不说话。
季妧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转身出了堂屋,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她也没有守在门口干等着,到屋后转了一圈,踅摸了一根比小指还要细的树枝回来,掰到想要的长度后,又找了块碎瓦片,蹲院子里剐蹭起那截手指长的木棍。
待深褐色的树皮刮去后,露出里面土棕色的枝干,季妧又用瓦片削了削两头。
正忙活着呢,听得吱呀一声,回头,就见堂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身喜服的关山迈步而出。
新郎的喜服是直裰形式,腰间束有宽带,此外别无其他花样。
恰是这样简单的款式,才越发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形,只简单往那一站,就有种昂霄耸壑之感。
季妧仰头,看着关山出神。
昂藏七尺男儿,若非面容被毁,想必也是玉质金相、俊极无俦的人物。
不过即便面容被毁,也无损什么。
杞梓之才,桑弧蓬矢,骨子里他便该是这样的人,与那张脸关系并不大。
季妧心想,这人在军中之时,职位必定不低。
往日无意间流露出的锋锐和气势,哪里是普通士卒会有的。
经历过那样的非人遭遇,仍能站起来,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再想想之前给他做手术那会儿,临危不惧、处之泰然,忍常人所不能忍……
这种气魄,种种心里素质,亦绝非一般人能拥有。
这一刻,季妧忽然有点犹豫了。
把这样一个人牵扯进自己的生活中,究竟该还是不该……
“如何。”
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季妧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关山面前站定。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了一遍后,一本正经的点头“不错,很好看。”
而且也很合身,毕竟谢寡妇之前给他做过衣衫,尺寸什么的都记得。
在她评头论足的时候,关山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只下颌线条微微有些紧绷。
“你这个……”季妧指了指他披散的头发,“明天就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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