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扔下这两个字,他转身去了灶房,不到片刻就端了盆热水回来。
他把木盆放在季妧跟前,伸手去脱季妧的鞋。
季妧条件反射一缩,瞪大了眼“做什么?”
关山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鞋子上扩散的水痕“泡泡脚再睡。”
季妧刚刚跑出去时穿的是居家的单鞋,院子里积了水,鞋子两边都被浸湿了。
难怪感觉潮潮的。
“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因为是从炕上直接爬起来的,并没有穿袜子,季妧脱掉鞋,直接就把脚放进了热水盆里。
关山只瞥到一抹炫目的白,便转开了视线。
可脑海里还是留下了那只脚丫的形状,似乎还没有他掌心大。
这样想着,手不自禁的握成了拳。
季妧只顾着不让他给自己脱鞋,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自己当着一个古人的面脱鞋也挺那啥的。
“那个……咳,你回去吧,这水等下我自己倒……”
关山却没有理她的话,从衣柜旁边的鞋架上找了双干的鞋子,回身放到木盆边。
季妧不好意思多耽搁,随便泡了泡,感觉不到僵冷后,便擦脚穿上了干净的鞋子。
关山端着木盆去外面倒掉,这次没有再进来,只让季妧把堂屋门拴好。
再次躺进暖和的被窝,已经是后半夜了。
季妧以为自己会失眠,事实上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走马观花,场景一个接一个的转换,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每个场景都有一张熟悉的脸。
醒来后,她捂着额头,无力哀嚎了一声。
原本打算第二天去邺阳的,雨一直不停,自然也就没法去了,最糟糕的是季妧还病了。
昨天就感觉头疼,夜里又吹了冷风,顺理成章的感冒了。
不过不严重,只是低热,家里也备了一些日常用药。
季妧觉得不严重,关山却不这么认为,硬让她在炕上老实躺着不许下来。
药亲自熬好,盯着她喝下,早午饭也没让她做。
大概知道姐弟俩已经吃怕了咸菜粥,关山就变了个花样,结果……季妧硬着头皮吃完,强烈要求下一顿还是吃咸菜粥吧。
大宝知道季妧病了,也顾不上挑食了,趴在炕沿看着她,学她以前那样,伸手去摸她额头。
季妧怕传染给他,让他回屋,他不愿意,最后被关山直接提了出去。
这下子直接惹恼了大宝。
第387章 上瘾了
新仇加上旧怨,大宝心里的小火山终于爆发了。
他握拳扑上前,对着关山一阵捶打,而后卯足了力去推他。
关山岿然不动的站着,反倒是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大宝气红了脸,叫来大黄,指着关山。
大黄闻声跑来,在两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最后选择用脑袋拱大宝,大概是想把他拱起来再战。
这个蠢狗。
再看看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的关山,大宝眼圈也跟着红了。
“你走,这里不是你家!”
关山不疾不徐“我走的话,你姐也得跟我走。”
“她才不会跟你走!”
“她会,因为她是我娘子。”关山眉峰微挑,蹲下身子看他,“知不知道娘子是什么意思?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哪怕百年以后躺在地下……而你,你会长大,也会离开她。”
大宝两个小拳头握得铁紧,仰着脖子,执拗的瞪着他“我不会。”
关山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嘲弄。
“你姐太惯着你了,但你迟早会明白,这世上多的是不由人。若你还是只会无用的发脾气,不仅护不住她,连留下的资格都没有。”
关山走后,大宝扑到炕上,狠捶了几下被子,便趴在那不动了。
季妧喝了药,迷迷糊糊有点犯困。
见关山回来,打起精神问“大宝没为难你吧。”
关山摇头,走到炕沿坐下,手覆上她的额头。
季妧一怔,本能想把头撇开,或许是昏沉的脑袋贪图那一丝凉意,最终没有动。
片刻后,关山将手收回,替季妧掖了掖被子。
季妧以为他该离开了,谁知并没有。
他在炕沿坐下,沉默良久,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关于大宝的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大宝的将来啊……”
季妧认真想了想。
她不想大宝长大后,成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识忧患的锦绣巨婴,却也不想逼着他去汲汲营营攀那人人争抢的高峰。
“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我只希望他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一颗向善不畏恶的心,一双明辨是非的眼,和包容万物的胸襟。
此外,还要有健康的身体,生存的能力,生活的智慧,以及顺遂的人生……
至于他要不要考科举,从商还是入仕,这些都随他,哪怕他就想当个小地主或者庄稼汉呢?也不是不可以。”
她也知道自己这些想法不太现实。
单就“顺遂的人生”这一点,说得简单,又哪是轻易便能做到的。
钱与权,缺一都不可。
所以在大宝成长起来之前,她才要更加努力,这样将来大宝就能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而不是每做一个决定,出发点都必须是为了谋生。
关山垂眸看她“你所想的,是你足够强,然后给他保障。那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他永远离开了你,孤身一人身处险地时,又该如何自保?”
季妧没养大宝之前,也曾设想过,若有一日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像训练斯巴达勇士那样训练他,方方面面都要按照最严格的要求。
等真养了孩子,想法却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就像关山说的,恨不得自己厉害些、再厉害些,最好能替他挡去一切潜在的风险和威胁,而他只需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可以了。
至于永远离开……怎么会?大宝即便长大后要出去闯荡,走得再远,总要和家里书信联系吧。
季妧本能不愿意去接受这种设定。
然而理智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往那个方向去想……
关山也不打算多说,只道“你不必事事挡在他前面,提早经些摔打,见些人心险恶,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道理季妧又何尝不知。
她只是觉得大宝幼年缺失太多东西,所以想尽自己所能弥补给他。
却险些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慈母多败儿”的人,幸好关山点醒。
看来,得给大宝找个正经的、狠得下心的师傅才行。
她瞟了瞟关山,双眼一亮。
“等天晴,让大宝每天跟你去后山跑步怎么样?还有你天不亮就起来打的那种拳,那个是不是也可以教大宝?”
关山“……”
在季妧殷切灼灼的注视下,他十分勉强的嗯了声。
这一天,关山一直在东屋。
他抄书,季妧说话,偶尔也会进行一下关于如何教育大宝的交流。
季妧甚至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屋里点着灯,关山在她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停笔,起身朝她走来。
布满硬茧的大手再次探上额头,季妧怔怔的看着房梁,半晌晃了晃了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
病中情绪最易脆弱,千万不能胡想啊。
雨连下了两日才停。
这两天季妧一直享受着至尊病号的待遇,关山连凉水都没让她碰。
寒冷的冬日,缩在暖暖的被窝里,困了便睡,醒了就跟身边人聊聊天、说说话,还挺享受的。
不过再享受,连躺两天也有些急人。
所以到了第三天,雨停之后,季妧便提出去西河沟看看情况。
虽然搭了棚子,菜据说也盖了好几层草苫,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怕底层被雨水沤到。
关山将她裹的严严实实,陪她一起。
在乡下住着没什么不好,唯有一点——泥路遇雨,泥泞的难以下脚。
家里的院子和门口都铺了砖,不会弄脏鞋,出去外面可就完全是两种情况了。
季妧特意穿了专门在雨雪天气穿的油靴,就是那种木片做底,靴底钉了钉子防滑,靴面涂上桐油的古代版雨鞋,走路倒还好,就是裙角不免被溅上泥点。
季妧抱怨了几句,关山就要去抱她。
季妧吓了一跳,推开他的手,咬牙瞪眼“这是外面!”
关山目光扫了扫她提着的裙角“你不是怕脏?”
季妧没好气道“脏都脏了,大不了回去洗就是了。”
上一篇:据说我的亲生爹娘是极品
下一篇:宫阙有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