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人
赵襄儿不禁有些佩服:“阿嫂,你果然心思敏捷细致。我与曹氏这两年不曾联络,不过,恰好知晓她是襄州人士,从我府中离开后,便是回了襄州。”
“襄州?”崔桐玉的目光一动,又看向赵怀悯,“那儿倒正好有个人。”
赵怀悯一听,就知她指的是不久前才被贬往襄州的崔贺樟。
“也好。这事本也不方便让旁人来办,就交给他吧,今日就让人给他递信过去。”
只要找到曹氏,应当就能找到秦女史,问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要问出那个所谓的谶言是什么。
……
夜幕降临,楚王府中,后厨早已备好饭食,来问了好几遍,皆被素秋和桂娘退了回去,原因无他,月芙和赵恒自从太极宫归来后,便直接进屋,关上屋门,直到现在也未出来。
下人们都守到庭院去了,没人敢去打搅。
卧房里,从桌案到床榻,短短一路,落了好几件衣裳,外衫、里衣、罗袜、腰带,零零散散,甚至还有发钗、耳坠等金玉首饰。
四月的天,本就有了初夏的感觉,屋里的暧昧气息更为这一切增添了几分燥热。
月芙披散着长发,软软地趴在堆叠的被褥上,面色绯红,眼神迷离,两片饱满的唇瓣靡艳润泽,为原本清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明艳诱人。
赵恒覆在她的背后,一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一手轻轻划过她的后背,将她铺开在后背的乌黑的发丝一点点拨开,露出底下雪腻的肌肤。
洁白中带着灼热的粉。
他目光泛红,仿佛永远不知餍足一般,面上早已布满汗珠,额角更时不时有青筋跳动,却仍旧不肯停歇。
已将近小半日。
月芙筋疲力尽,等他终于停歇时,才伸出颤巍巍的一条胳膊,推他一把,低声埋怨:“明明说过没生气的……”
他方才那副无法满足的样子,分明是在生气。
说来也怪,月芙从没感到他对杜燕则这个前夫有过一星半点的在意,对赵佑那个情窦初开,羞涩无比的孩子却十分介怀。
她感到难以理解,也无暇多想,只是半眯着眼,努力想从床上爬起来。
可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软,好不容易支起来一些,轻轻一晃,又重新跌进床里。
她的脑袋蒙在柔软的被衾间,一点也不想动弹。
赵恒已经面色如常地起身,披上一件松垮的袍子,走到外间叫水进来,转身见她身娇体软的样子,眼底闪过笑意,默不作声地上前,单膝跪在床上,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膝上。
盛着温水的铜盆就放在一旁,他伸手拿过巾帕想帮她擦拭。
月芙忽然反应过来,顿时一阵脸红,连带着脖颈也蔓延开红晕,迅速布满全身。
她赶紧抢过巾帕,咬着牙忍着酸痛,转过身胡乱地擦了擦。
赵恒看着她慌乱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她将巾帕放回铜盆边的时候,从后面将衣衫递过去。
两人一番收拾后,守在外面的素秋进来将门窗打开,桂娘则送来一直温在炉子上的饭食。
天已完全黑了,敞开的窗外,树上的槐花已开了,芳香扑鼻,不一会儿便悄然流溢到屋中。寂静的夜色中,亦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赵恒盛了一整碗槐叶冷淘递过去,沉声道:“今日你累了,要多吃点,明日才好得快。”
月芙难得觉得脸红。她这样累,分明都是他的缘故,可他的话听起来,好似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和了槐叶汁的凉面碧绿青翠,在已经有些炎热的初夏显得十分清爽。
月芙的确腹中饥饿,倒没推辞,只红着脸埋着头,将一整碗槐叶冷淘吃完。吃完亦觉不够,又主动盛了半碗米汤,就着炙虾和腌菜喝光。
用过夕食后,赵恒又去书房忙碌。
月芙精神不济,在庭中稍走两步,就觉太累,早早回屋,换身衣裳便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恒终于从书房中回来。
屋里几盏灯都已熄灭,只剩屏风外最靠近门边的一支孤烛还燃着。
轻手轻脚绕过屏风,瞥见床上那道熟睡的身影,面目逐渐柔和。
他飞快地洗漱,换好衣服后,便吹灭那一盏孤烛,爬上床,在她的身边侧卧下来。
月芙先前已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时正是浅眠的时候,感到床上一阵塌陷,紧接着,就有热源靠近,迷糊之间,慢慢睁开双眼。
“殿下忙完了?”
“嗯。”他淡淡应声,将已被拉下的被衾一角拉了拉,盖在她的胸腹上。
这一番动静虽不大,可月芙却忽然觉得不困了。她看看停在半臂之外赵恒,依旧主动凑过去和他靠在一起。
黑暗之中,她努力睁大眼睛,果然看见他的唇角微微上翘。
这样的日子,安逸得有些不真实。
“殿下,”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轻声问,“咱们是不是快要离开长安了?”
在她的梦境里,赵恒在成婚后便立刻一人一马,离开长安,负气一般,去了凉州。
这辈子,他没有因为她的事和皇帝、太子和咸宜公主爆发巨大的冲突,也因此没有立刻离开。
但她知道,他要离开长安的念头从未改变过。
赵恒抱住她的手忽然僵了僵,沉沉地应一声“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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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失落
白日在甘露殿, 皇帝虽未言明用意,可方才在书房中深思时,赵恒已然明白了。
皇帝这是在暗示, 会允准他离开长安, 重返凉州,且会给他军中的职务, 让他的离开名正言顺。
成年的皇子,若不为公事,无故离开长安前往遥远的边疆, 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至于太子如何看待皇帝的做法, 他不必细想也能猜到。
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只是,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成婚以后, 月芙是否还愿意跟他离开。
“想来就在五月了。我这一去, 恐怕不久就要出征, 你若想留在长安, 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崔贺樟已走了,这几年都不会调回来,你已嫁给我,便是楚王妃,哪怕阿姊也不能拿你如何。京中还有苏将军,他与我情同父子,我不在时, 他也会照看你的。”
这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 已将月芙留在京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黑暗中, 月芙的困意更少了,忍不住摸摸他刮过胡子后光洁的下巴,道:“殿下希望我留下,然后独自离开吗?”
赵恒捏住她纤细的手指,在掌心轻轻揉弄,颇有些煎熬和矛盾。
“嗯。”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好似十分肯定,“那天干燥寒冷,风沙漫天,还会有战事,不宜常住。我这两日仔细研判过凉州和龟兹送来的军报,也查阅了过往三十年的战绩和吐谷浑、吐蕃如今两位君主的事迹,若我猜得不错,恐怕再有两个月,到六月里,就要有一战,那里不安定,你留在这里也好。”
皇帝和太子都未将即将到来的战事放在心上,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他这样说,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自欺欺人,为她留在这里找借口罢了。
“是吗?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
月芙轻轻地问一声,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知道赵恒是个固执又嘴硬的人,方才那一番话,一定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但听到后,仍免不了觉得有些失望,仿佛他真的想将她从身边推开一般。
不过,她心中亦明了他这样说的缘由。先前是她先欺骗他、利用他,即使道歉过、解释过,也无法让他完全相信。
赵恒听不出她那一句平静话语里的情绪,只是闷闷地“嗯”一声,翻了个身仰卧着,不再面对她。
月芙张了张口,想同他说什么,最后到底将话咽了下去。
婚后的第四个夜晚,两人都有了满腹的心事。
第二日一早,月芙醒来时,枕畔已了无痕迹,赵恒又在她还在睡梦中时,从寝房离开了。
她的脸色有些恹恹的,一边举着木梳梳头,一边问:“殿下呢?”
素秋回:“殿下坊门才开时就起来了,匆匆用了朝食,去书房取了点东西就出门了,未曾说要去哪里。”
月芙心底的失落更强烈了。
她想起新婚后醒来的第一个清晨,身边也是这般空空荡荡。可那一天,他是留下了话的,交代自己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却一句话也不曾留下。
她自然不会疑心太重,只是两相对比之下,差别立现,不得不让人多想。
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计较去凉州的事。月芙叹一口气,没再多想,梳洗好用过朝食后,便带着素秋和桂娘一起理了理库房,挑出几样厚实的料子,于午后乘车出门,前往东市,寻到熟悉的铺子让做成适合在西北秋冬的风沙中穿的衣裳。
待付好定金,预备回府的时候,月芙忽然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崔氏。
崔氏正带着儿子阿翎在一处卖糖人的铺子前逗留,看来应当是难得外出采买,便带着儿子一道来看看。
过去在杜家时,两人是妯娌。崔氏因是崔汲一脉的远亲,又生了杜家的长孙,在赵夫人面前十分受关照。她不曾做过对不起月芙的事,但每一次赵夫人苛责月芙时,她皆冷眼旁观,是以月芙对她实在亲近不起来。
如今两人之间已没了妯娌的关系,月芙更加不想同她多说话,于是只看一眼,便要带着素秋等人离开。
只是,崔氏仿佛有所察觉,在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月芙,立刻将阿翎交给身边跟随的下人,笑着迎上前来喊:“阿芙,果然是你!”
月芙不得已,只好停下脚步,微笑着冲她颔首,态度间带着几分的疏离。
崔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般,一手掩唇,“哎呀”一声,道:“是我疏忽了,如今不该再叫‘阿芙’,应当是八王妃了。”
她说着,便退后一步,略行一礼。
月芙只笑着请她不必多礼,虽不欲与她多说,但料想她这样主动地上前问候,一定是想说什么,遂静等下文。
果然,崔氏在她身边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问:“怎不见八王?”
“殿下公务繁忙,今日是我一人过来的。”
“公务繁忙?”崔氏重复了一遍,面露异色,“可方才……”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让旁人追问下去。
月芙不愿顺她的意,便只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