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星河毛骨悚然,失声叫道:“小绝!”
她仍是完全的不能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外头闪电的光芒,看到李绝靠近自己身旁,他闭着双眼,显然是毫无意识地。
他的手却仿佛自有意识,开始向上或者向下的横扫。
底下的裙子挡住,他摸摸索索了一阵,仿佛不得章法,也不喜欢那重重叠叠的丝绸的裙,便又哼了声,转而向上。
就算是跟李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之间,却从没有如现在这样逾矩过。
这种感觉极其陌生而令人恐惧,星河魂不附体:“小绝!”声音提高了些,“停下……你醒醒!”
大概是她的声音过于严厉,李绝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他的眉心皱蹙的狠了些,喉咙里模糊着:“姐姐……”
腰身弓起,他把自己往她身边送过来,这样还不够,他摸索到星河的手,牵引着她。
“小绝,”星河的心都要跳出来,羞愤地:“小绝……小绝你……”
手已经给摁下去了,星河惊呼了声,不顾一切地叫:“小绝你看看我,你不要乱来……你答应我的。”
李绝的眉头动了动,口中喃喃地,说的却是听不清的字眼。
过了片刻,他好像极尽克制地,只用力把星河往怀中一抱,她的手也被死死压在两人之间。
除此之外,却没有再做别的了。
星河好似死里逃生,人贴在他的胸前。
手却给什么抵住,气势汹汹的。
她的脑中闪过好些混乱的画面,是那天在侯府她沐浴、他突然闯入,又是她在国公府里,跟清梦看那书上所画的……
身上也已经有了汗意,紧张的将要晕厥。
也没有办法细想。
然而,在她头顶往上,却就是赤松伯先前给敷药过的伤处,血腥气跟伤药的气味笼罩着,又让她慢慢地缓过劲来。
雨还在继续,星河却再也睡不着了。
李绝虽然停手,但少年的身体却依旧很热,她原先还是很渴望这份暖意的,如今却给烫的有些难受。
他仿佛也不轻松,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嘴里便又含糊不清地嘀咕几声,好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跟她委屈的诉说什么。
星河只隐约听见“凶我……”、“难受”之类的。
她大睁着双眼,却逐渐地觉着,那原先很凶地顶着自己手的,已经慢慢地缓了下去,没有先前那么骇人了。
星河不明所以,只硬生生又熬了半个时辰,感觉身体都僵了。
突然,被夹在中间的手有些酸麻之意。
起初星河还没察觉,又过片刻,蓦地惊醒。
忙试着动了动,果然,手已经能够活动了。
原来就像是先前赤松伯给她点了穴道一样,李栎叶也用了同样的手法,这种点穴的手法有重有轻,重的话足以让人整天整夜不能动,但却也会伤及人身筋脉等,轻的话只能保持一两个时辰。
李栎叶不如赤松伯的武功老到,所以只一个时辰不到,星河便能动了。
星河急忙试着舒缓手脚,想要尽快地赶紧离了李绝身边。
可偏是因为这样,被她的手所覆之处,却也仿佛给惊醒了似的,又有抬头的迹象。
星河懵懵懂懂,只想快些抽手,大概是动的太明显,狠狠地一划。
李绝如同受惊似的,猛然一抖,竟把她往身上又揽紧了些。
星河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李绝。
却见他脸色发红,额头上隐隐地有汗意,喉结上下的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
她壮着胆子靠近,只听他哀告般地低语:“姐姐、姐姐帮我……”
他看着是这样的可怜而无助,是因为伤口的疼?还是因为别的?
星河没法儿去仔细分辩。
盯着面前这张因为受伤加上连日折磨而清减了不少的脸,望着他煎熬的神情。
星河心里想起的,竟是容霄拿着那房屋地契给她时候,所传的李绝的话,也是赤松伯青眉绿眼地说他为了容元英几乎赴死的话,还有更多……从最初相识,波波折折……
到如今。
她的鼻子发酸,轻轻地咬住唇。
好像是挣扎了一夜的窗外的雨,终于冲破了那层窗棂纸。
潮润的雨水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受伤之后的这几天,李绝在黄泉路上徘徊了无数次。
自从察觉了李栎叶要带他回信王府后,李绝极为愤怒,同时又有些恐惧,愤怒是因为李栎叶竟趁人之危这么下作,恐惧是怕真的给她得逞,那星河呢?
他答应了星河,会好好地回去的……如今容元英无碍,皇帝就也可以“金口玉言”给他们赐婚了。
他是要娶星河的。
只差这一步而已!
李绝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
而不是什么回到信王府之类的杂碎。
但是,此时此刻,就如同他还是四五岁时候一样,他竟完全的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身体虽被禁锢,心里却仍是抗拒着,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无法磨灭。
“梦见”星河,李绝并不怎么惊讶。
毕竟在这之前,他偶尔也会梦见她。每一次的梦境都弥足珍贵,就好像他不敢做的,不敢奢望的,在梦境之中……机缘巧合、大发慈悲地会做到一些。
每一次,都足以让他回味好几天。
但这次的梦格外的大胆。
李绝梦见,星河主动地亲吻自己。
不,不仅是亲,她是在救他,救一个奄奄一息的他。
她,就是最好的药。
唇齿相接之间,一点一点地,苦涩的是药汁,甘甜的是津液,让他离开了阴风测测的黄泉路,逐渐地起死回生了。
体力在恢复,伤势在好转。而心里对她的思念跟渴慕,也在重重累积,无法释然。
雷声在屋顶上滚动,雨水把整间屋子都封印其中似的。
李绝闻到那股清淡的甜香,她近在咫尺,最可口的救命良药。
但是,就算是在他的梦境中,星河还是那么的矜持,不容侵犯。
就在他想肆意的时候,她却严厉地呵斥住他。
就算是在梦中,李绝也是不敢就违背她的意愿,虽然他已经按捺不住,饱受煎熬。
李绝停了手,而只是哼哼叽叽地,用完全叫人听不明白的呓语,诉说自己的渴慕跟委屈,难过。
他确实是难过的,身上的伤,心头的渴,还有本能的求。
风雨声中,他听见了一声很温柔的叹息。
然后,意想不到的,他被那只柔嫩香软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
有些发抖,迟疑,甚至在碰过来之时受惊地弹开。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放开他。
雨声淋漓,空气湿润而带一点奇异的甜香。
风雨声,夹杂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至深至慰的叹息跟吟哦,仿佛……还有极度隐忍的呜咽。
在湿淋淋的雨气跟轰隆隆的雷鸣声中,李绝做了一个生平最美、而无可替代的梦。
第112章 .二更君枕上分明见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韦庄《女冠子》
八月底,关外已经开始飞雪。
李绝进盛州城的时候,正是今冬第一场雪。
当时李绝窝在马车之中,身上盖着一张白狐皮的大氅,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
忽然车厢门给推开,是李栎叶探头看了眼。
见李绝仍是一动不动,李栎叶戒备的脸色稍微放松,她笑道:“三弟,起来看看雪,这可是个好兆头。”
李绝一声不响,眼皮都没抬。
他这般冷冷清清的,这一路上,李栎叶倒是已经习惯了,只确定他仍好好地呆在身旁就行。
当下只又笑说:“一会儿就到王府了,可别再这么赌气使性子的,母妃毕竟是盼了你许久,看你这幅样子,岂不担心?”
李绝仍是置若罔闻的,李栎叶无奈,纵身又跳了下车。
早在出关之后,郡主就先派人回信王府禀告了。
虽然觉着王府在望,李绝不至于会再怎么样了,可李栎叶仍是不敢掉以轻心,给他下的药,也竟比先前更多加了三倍。
连赤松伯都有点看不过去了,私下里道:“你小心把他毒死。”
李栎叶道:“哼,我只怕药性不够,叫他把咱们都杀了!你忘了之前?好歹我得把他完完整整地弄到父王母妃跟前。”
之前路走到三分之一停的时候,李绝的伤势转好,身体恢复。
郡主自然欣喜。
谁知李绝表面上看似安静,却趁她不备,反而将她挟持住了,差点给他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