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227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望着面前的冷华枫,李绝的眼睛,已经泛了红。

  “那你告诉我,父王临终说……‘稚子何辜’,是什么意思?”

  冷华枫一听这个,就知道是李重泰跟他说过了。

  缓缓地吁了口气,冷妃的眼睛眯了眯:“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李绝道:“母妃既然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

  冷华枫胸口微微起伏,过了会儿,却又一笑:“铖御,好好的,何必为些过去的事儿乱了心神?我知道你向来不易,疑神疑鬼也是有的。不过,我到底是你的母亲,你不该疑心到我身上来。”

  李绝本是不想再说下去了。听她如此,便又转过头来:“好啊。只要母妃跟我起一个誓,我再也不问这些。”

  “起誓?什么誓?”

  “我从小到大被人刺杀,这件事跟母妃无关,母妃也不是故意要我去玉城送死,”李绝盯着冷华枫:“就以李重泰的性命起誓。”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落在了李绝的脸上。

  他给打的微微歪头。

  冷华枫盯着他:“出息了你,如今是名扬天下的成王殿下了,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知道人一旦起疑,便如附骨之疽,你若真疑心我,大可以杀了我,一了百了,也不必说这些话来侮辱我。”

  李绝呼了一口气出来,望着冷王妃义正词严的脸,他突然觉着可笑:“你不敢,对不对?”

  “啪!”又是一巴掌。

  冷华枫的眼里透出几分难以遏制的恨意。

  李绝的头更抬了抬,嘴角已经有些血腥气,他在战场上闻到过太多血腥气,却没有一次如此刻一般叫人窒息。

  “稚子何辜,”他笑了起来,寒心彻骨:“我为何要问你呢,你若真懂这个,李益都就不用在临死之前还要叮嘱你了。”

  说完这句后,李绝大笑两声,迈步往殿外冲去。

  青叶观。

  庾凤臣看着陆机手中的那柄拂尘:“这个,有些眼熟啊。新换的?”

  陆机清了清嗓子,搪塞地:“唔。你今日有空?”

  庾约没有追问,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色,细碎的雪花,散散地飘落,远处苍山负雪,古老的道观更透出几分庄严肃穆。

  “我今日兴致高,想来找你一同游山赏雪。”

  陆机一笑:“你不是向来不爱在这种天气里乱走乱撞的?跟我去后山的暖阁里坐一坐就罢了。”

  两个人一路往后,早有小道士过去放置暖炉,茶壶茶盏,垫子,熏香等物。

  等两人到了之后,暖阁内东西一应具全了。

  庾约望着青釉香炉里冒出来的袅袅的烟气,又看看旁边花架上梅瓶内的一株腊梅,笑道:“这熏香是多此一举了,有这腊梅,已然足够。”

  说着走到窗户边上,将一扇窗推开,外间清飒的寒气冲入,跟阁子内的暖香交撞,庾约微微扬首,闭起双眼深深呼吸,又长长地吁了口气出来。

  “你这道士倒是受用,我竟也起了要出家修行之意了。”他喃喃地。

  陆机正在弄茶,闻言看向他:“你是玩笑还是当真?”

  庾凤臣回头,嗤地一笑:“你说呢。”

  陆机道:“我看你也舍不得那红尘俗世的热闹。”

  庾约回到座上,看着被放在面前的一杯清茶:“前两天你派人去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机刚张了张口,又闭上:“没什么,只是我听说,小绝将要回来了,你可知道吧?”

  “哦,别这么没轻没重的了,人家是‘成王殿下’。”庾约捧了茶,慢慢地吃。

  “是啊,”陆机唉声,接口道:“盛州的事儿总算平了,燕王这里也算是妥当,我看皇上的意思,只怕……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庾凤臣的眼底像是染了雪色,有些清清冷冷:“峘州之功,再加上盛州之战,你的那位徒弟,只怕是稳了。”

  “你……不太喜欢。”陆机瞅着他。

  庾约淡声道:“你的夫人若在青天白日里给他抢走,你会喜欢吗?”

  陆机扬了扬眉,苦笑:“不会……”

  庾约定睛看他,有点奇怪的:“不会是什么意思?你有夫人吗,就说不会?”

  陆机心头一虚:“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所以不可能嘛。”

  庾约轻哼了声,又吃了一口茶,那点微微涩意在舌尖散开:“等着看吧,皇上把他当成宝一样,以为这位成王殿下真就比燕王要高明呢,他确实是高明,所以闯祸的手段更加别具一格,等他真的闹了出来,只怕就不会像是燕王峘州的事那样遮掩过去了。”

  “你、在说什么?”陆机迟疑地问。

  庾约不答。

  陆机思忖半晌:“你觉着小绝会闯祸?”

  庾约瞥他:“这需要我觉着吗?”

  陆机咽了口唾沫,目光游离了片刻:“凤臣,你最近……跟你的夫人,怎么样?”

  庾约道:“问这个做什么?”

  陆机道:“呃,我最近看你的命盘,你今年的大限宫命犯红鸾,夫妻宫的星曜也不佳……只怕会跟夫人、有变。”

  庾凤臣的眉头皱起:“你闲着没事儿,看我的命盘做什么?”

  陆机以为他会关心自己的那句话,没想到他竟然一问就问到七寸。

  “我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成吗?”他还算镇定,随机应变。

  庾凤臣道:“那你给你自个儿看过命盘了?你又如何?”

  陆机闭了嘴:“我是好意,你怎么句句质问,你若不信我的话,就算了。”

  庾约笑着把杯子向他一晃:“凡人请陆观主批命还不能呢,我不用花钱就得了你的真言,多谢。”

  陆机无奈,又给他斟了茶:“凤臣,说真的,你跟容姑娘如何?我前些日子看到了她,觉着她的面相也不甚好啊,眉端透着一股郁郁之气,最近又听说她总住在香叶寺那边的庵堂里,你们两个可别……不成佳偶成怨偶。”

  “什么佳偶怨偶,如此严重,”庾凤臣淡淡道:“是只她一时别扭而已。”

  “什么别扭?”陆机疑惑。

  庾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闺房之乐,我没有必要跟你细说吧。或者你想学?”

  陆机一愣,突然没来由地红了脸:“谁……谁想学了?”

  庾约意味深长地:“哦是了,你不必跟人学,你们不是也有什么双修的秘本之类么?”

  陆机本是要劝他的,反而给他一顿抢白,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少说这些不正经的。”

  “你先提的。”庾约淡淡然。

  陆机道:“谁提这些了?我是劝你……”

  庾约道:“劝我怎么样?我用得着人劝吗?难道我不知我在做什么?”

  陆机眉头紧锁:“你当然是个最聪明的人,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我想,对于女子,你的那些心思算计之类,未必能奏效吧?”

  “哟,你倒是精通的很啊,我是不是要跟你学啊?”庾凤臣微睁双眼,晃晃地看着陆机。

  陆机喉头一动,仿佛怕给他看穿似的后退了一步:“我是在好言好语,你何必夹枪带棒,连嘲带讽的?”

  “我有吗?”

  陆机哼声,豁出去似的:“总之我是好意。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凤臣,别跟自己赌气。”

  庾约却盯着他:“谁让你来说这些的。”

  香叶寺的庵堂。

  天色已暗,佑儿把白天庾清梦教的字临了两张纸,搓着小手依偎在星河怀中撒娇。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回府呀。”佑儿撅着小嘴问。

  星河一怔:“怎么,佑哥儿想回府了?”

  “想、想老太君,平儿……也想爹爹啦!”佑哥儿道。

  星河对于这种称呼格外敏感,把佑哥儿的身子抱紧了些,勉强笑道:“前些天,娘不是跟你说了要带你去县城的?那会儿就见不着这里的人了,才这几天你就受不了要回去?”

  佑哥儿眨了眨眼,好像不是很懂:“佑儿、佑儿……”他心里虽然惦记着府里的人,可却更不想让星河不高兴,支吾了两声,最后竟道:“佑儿都听娘亲的!”

  星河的心一软,在他额头上亲了下:“佑哥儿最乖啦。”

  佑儿即刻笑了,笑了会儿,突然又道:“佑儿好久没见到舅舅了。还有……叔叔。”最后两个字,放的低低的,他还记得在国公府内的时候,想问“那个叔叔”的事,给平儿暗中叮嘱说不叫他提。

  容霄跟着李绝去了盛州,星河也不知如何,听佑儿竟问起来,且还问了李绝……星河沉默片刻,见没人在跟前,便问:“佑哥儿喜欢……那个叔叔吗?”

  佑儿立刻叫道:“喜欢的!”

  星河微笑:“为什么喜欢呢?”

  佑儿仰头,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眨了眨:“叔叔很厉害!舅舅说的。”

  星河啼笑皆非:“因为这个才喜欢的?”

  佑儿知道她不满意这个答案,迟疑着想了会儿:“他对佑儿好!”

  “哦?”星河诧异起来:“他哪里对佑哥儿好?”

  佑儿小声道:“舅舅说,不能告诉人……”

  “你小舅舅说的,什么不能告诉人?”星河垂头,有点不安,容霄那个性子,胡作非为的,别不知道教了佑儿什么:“到底是什么?别人可以不说,怎么能连娘亲也瞒着?”

  “佑儿不瞒着娘亲,”佑哥儿急忙声明,又挣扎着从星河怀中下地,他跑到里屋,不多时捧了那把小小地桃木剑出来,做了亏心事般,佑哥儿瞅了星河一眼,小声地:“舅舅说,这是……叔叔给佑儿做的。”

  星河震惊地看着小孩儿,又看看那把剑。

  当初容霄来送剑的时候,她确实觉着这剑不像是买来的,本以为是容霄心血来潮。

  没想到竟然……

  星河把佑哥儿抱起来,仍是拥在怀中,连带那把小桃木剑。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屋内点了灯,照在窗棂纸上,透着一股微暖的颜色。

  庾清梦的丫鬟听竹从外头回来,冷的跺脚,哆嗦着:“今儿可别出去,简直的冻死人!”

  望兰笑道:“你跟谁说呢,这屋里只有你动不动往外跑。”

  听竹嘟了嘟嘴:“谁叫得了菩萨托梦呢,当然要去前头上一炷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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