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谁料他便硬生生的收回手,回头瞧着梅姨娘:“姨娘,哥哥说不必了。”
梅姨娘好不窘迫,任她平日里多聪敏伶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甚的好。
把言欢皱眉,这男儿养在妇道人家膝下,终究是不得男儿该有的气概,连这点应变能力都不得,再养下去便废了。
“过完年,云闱也不小了,该分院了。”他缓缓开口道。
“分院子?”梅姨娘一惊:“老爷,云闱他年纪尚幼……”
“十一了,不小了。”把言欢打断她,瞧着连燕茹:“得空将前头空着的院子收拾出来,选个好日子让他搬进去。”
“是。”连燕茹应了。
梅自香心中不愿,可把言欢已然拍板了,她又能如何反驳?
只能耐下性子,在心中思索着对策。
“姊姊,我渴了,要吃茶。”把云闱朝着七姑娘把云婵道。
把云婵比他大一岁,也是梅自香所生,平日里除了请安,也不大露面,便是露面了,也不大与众人说话。
府中大多数人都不晓得她是甚的性子。
云娇瞧着把云闱开口,心中好不奇怪,怎的这个把云闱同一母同胞的姊姊说话,便如同对着个婢女一般?
把云婵也不言语,端起桌上的茶递了过去。
把云闱也不知道想些甚的,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去。
把云婵却已然松了手,反应过来之时却已赶不及了,那杯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粉碎。
“把云闱!”把言欢怒了:“多大的人了,连个杯子都拿不好!”
要晓得,这大年初一早上便打碎了东西,那是极为不吉利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姊姊不曾拿好,怪我做甚的。”把云闱理直气壮。
“你还犟嘴是不是!”把言欢气的要去打他。
梅姨娘暗中拧了一把把云婵。
把云婵痛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上前跪下道:“父亲,不怪弟弟,是婵儿不曾拿好。”
连燕茹将一切瞧在眼中,在一旁拉住了把言欢:“老爷息怒,小孩子摔碎了东西,不作数的,碎了便是岁岁平安。”
这大初一早上的,把言欢也不是真想打他,连燕茹给了台阶,他便顺着台阶下了,口中兀自骂了一句:“这是越大越没得规矩。”
“婵儿,快些起来。”连燕茹亲自走下去搀扶把云婵,手中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将她袖子往上抬了抬。
便见她手臂处一片青紫,显然不是新伤。
把云婵慌忙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遮掩了过去,口中道:“谢母亲。”
“客气了。”连燕茹笑的一如既往的柔和:“人既都来齐了,便吃早茶吧。”
初一吃早茶,吃的是圆子同红枣汤。
大渊朝有个习俗,初一早茶要由家中掌家的男子来做。
也不得甚的特别的寓意,便是家中主母辛苦一整年了,初一早上也叫主母歇上一歇,也是叫男子体贴夫人的意思。
这是平常人家的做法。
如把言欢这般,自然无须亲自下厨,只需去厨房锅门口塞把干柴意思意思便可。
吃了早茶,把老夫人便叫众人各自散了。
到晌午之时,便会有拜年之人陆续登门,直至天黑,络绎不绝。
把言欢的才学不假,想拜他为师的人也是真多。
可他眼光挑剔,一年也便只收三五个。
到得初二这一日,便是女儿女婿回娘家,给岳丈岳母拜年的日子。
这也是大渊朝的习俗。
连燕茹一早便备妥了车马,把言欢起身用了些早饭,便同她一道动身去了宰相府。
同去的还有把云庭。
他是不愿去的,奈何家丑不可外扬,他是把家嫡子,若是与继母不合,传出去谁都不得好处。
不过,他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进了门转身便出来了。
秦南风策马到门前来接的他。
两人约了几个兄弟,又去会仙酒楼吃酒去了。
到得天傍晚时分,把云庭才回府。
云娇埋头在屋中研制新茶饼。
过年不过年于她也不得甚的大意思,还不如研制些好的茶饼来多赚些银钱才好。
“娇儿。”把云庭在外头唤她。
“哥哥。”云娇丢下手中茶饼,笑嘻嘻的开了门:“你回来了。”
“给。”把云庭递给她一个油纸包。
“这是甚的?”她抱过去,沉甸甸热乎乎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惊喜道:“是炙羊肉!”
“秦小五说你爱吃,我说明日带你去吃,他不肯,非买了一大包叫我拿回来。”把云庭说着又从绣中摸出一物来递了过去:“拿去,他给你的。”
第169章 体面
“是甚的?”云娇好奇的接了过去。
“飞帖。”把云庭回道。
大渊朝拜年间常用飞帖。
因着年节时日短暂,拜年要去的人家多,有些人实在是分不开身,便写上拜年的一些吉祥祝语,派遣家中小厮去各家分发。
以此代替拜年。
而各家门前也会贴上一个红纸包,便是留着接飞贴的,叫做“接福。”
讲究的人家,会将送飞帖过来的人家抄录在册,再挨个回礼。
云娇将怀中的炙羊肉交给蒹葭,将飞帖接过去,左右翻看了一眼,不由笑了笑,秦小五今年倒比往年花头多了。
“还有朵花。”把云庭想了想,又在袖中摸索。
他今朝吃多了酒,便不似平日里稳重,瞧着云娇面上带着笑,倒有几分憨态可掬。
云娇含笑瞧着他摸索,也不催他。
“有了。”
摸索了片刻,他终于抽出手来,手中捏着一朵皱巴巴的鸢尾花。
云娇接过那朵几乎瞧不出本来面目的莲青色鸢尾花,有些哭笑不得:“秦小五送我花做甚的?”
“他说过年了,叫你戴朵花,显得体面些。”把云庭想了想道。
云娇更是忍不住笑了:“他管我体面不体面。”
接着又吩咐金不换:“快些,将少爷扶回去休息吧,今朝可吃了不少酒吧?”
“几个少爷轮番劝,都喝的不少。”
金不换回了一句,扶着他去了。
云娇目送着他们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了屋。
“秦少爷待姑娘真好。”蒹葭跟着进门,将炙羊肉放在方桌上。
云娇瞧了瞧手里的花,点了点头,秦小五待她是挺好的。
“姑娘,快瞧瞧那飞帖里写了甚?”蒹葭盯着那飞帖,好奇不已。
云娇将花儿递给她:“把边上的花瓣摘了,插在花瓶里吧。”
她房的花瓶,一向都是个摆设,还不曾插过鲜花呢。
虽说插画技艺她也是懂的,但那些都是在外祖母那处练起来的。
回来之后,府中只有嫡出的姊姊们才能在春日里花朵之时,拿鲜花来练技艺。
她们这等庶女,是不得资格的拿那般贵重的物件儿来练手的。
“是。”蒹葭应了,手中摘着花瓣,眼睛却盯着云娇手中的动作。
云娇边拆了飞帖,边瞧着她笑:“你盯着瞧有甚用?你又认不得字。”
“姑娘就读给奴婢听听吧。”蒹葭心中好奇的紧,犹如有只猫爪子在挠一般。
云娇展开信纸,瞧见里头的话,顿时忍俊不禁。
“姑娘,你笑甚的!”蒹葭凑过去瞧,奈何她不认得字,只能干着急。
“我读给你听。”云娇将那信纸铺在桌上:“把小九,炙羊肉趁热吃,不够明日我再给你买。”
“秦少爷可真逗,那姑娘就快趁热吃吧。”蒹葭放下花瓶,闻着那香气便忍不住口舌生津。
“瞧你那馋样。”云娇好笑:“你去叫姨娘她们来一道吃吧,这许多我你我二人也吃不完。”
“是。”蒹葭欢天喜地的去了。
翌日,便是正月初三。
正月初三在大渊朝又称小年朝,亦称天庆节。
因传太祖接到天降天书那一日,正是正月初三。
太祖登基之后,便大笔一挥,定价正月初三为天庆节,朝中官员无论官职,皆可休沐五日,是以正月初三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不过,这五日要做到不扫地、不乞火,不汲水,与岁朝相同。
同时,民间传言,正月初三是五谷生辰,在这一日,人不食五谷,且要祝祭祈年。
也有人从正月初三开始,便算年过完了,开始出门做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