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刘嬷嬷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她心中尤为轻松。
夫人这是要同老爷说体己话了,想来今朝便能和好了。
她家夫人是甚的都好,便是这性子太过傲了些,总也不肯低头,这夫妻过日子,哪能总这么端着呢,如今倒好,夫人总算迈出了这一步。
“老爷。”连燕茹瞧着把言欢,神色凄楚:“往前都是我不好,不该同你使性子,老爷日夜操劳,又要操心公务,又要管着这一大家子人,我竟还叫老爷心头添堵,真是十分不该,老爷,你骂我吧,是我不好。”
“我骂你作甚。”把言欢走过去握住她手:“那件事情,我也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夫人莫要怪我便好。”
“老爷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怪你。”连燕茹登时笑了。
“来。”她拉着把言欢走到桌边,将那莲藕栗子汤舀出一碗来端给他:“老爷尝尝我的手艺。”
“家中的莲藕早已用尽了,莲藕要等七八月才上市,夫人这是从何处得来?”把言欢有些诧异的问。
因他喜食莲藕,家里每年在莲藕上市之时,多买些回来藏在地窖之中,留待他慢慢食用,可如今家中已是没有了的,连燕茹这莲藕又从何处而来?
“是我母亲晓得你爱吃,前几日差人送来的。”连燕茹笑道。
“岳母大人真是有心了,改日我去谢过她。”把言欢点了点头道。
“一家人何必那般客气。”连燕茹含笑瞧着他:“听说老爷要出去巡盐了?”
“是,你今朝不来,我也打算去同你说一声,我这趟说不上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这家中一切便拜托你了。”把言欢瞧着他道。
“老爷说的哪里话。”连燕茹嗔怪道:“打点后宅,照应家中,叫老爷不得后顾之忧,那不是我分内之事吗?”
“夫人辛苦了。”把言欢说着饮了一口汤。
“老爷,可同母亲辞别了?”连燕茹问他。
“还不曾,这不你来了,不如一道去同母亲用个夜饭?”把言欢提议道。
“那敢情好。”连燕茹应下了。
两人一道去了春晖堂。
再说苏袅袅,出了书院便忍不住嘲讽道:“甚的大家闺秀,要拿派头有本事拿到底,怎的还上赶着来找老爷?
以为憋了那么久才来,便瞧不出她是个厚脸皮吗?
死不要脸的老货!”
“姨娘。”碧玺害怕的瞧了瞧四周:“姨娘莫要说了,这是外头,莫要叫人听了去。”
“我偏要说!”苏袅袅气恼的瞪着她:“她本来便是个老货,你不叫我说,莫非你是她的人?”
“天地良心,奴婢只忠于姨娘一人的,姨娘莫要误会了奴婢。”碧玺忙惊慌的道。
“最好是这样。”苏袅袅恶狠狠的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若叫我晓得你敢向着旁人,我便弄死你!”
“奴婢不敢。”碧玺垂下头,捂着被掐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回去。”苏袅袅气哼哼的说着便走。
碧玺快步跟了上去。
……
把老夫人料到把云庭他们要来,早命人备下了饭菜,见他们到了也颇为欢喜,这个儿子有出息又孝敬,她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便是生下这个儿子,再穷再苦,也不曾断了他读书,否则哪有今朝这般的好日子过?
“母亲。”
把言欢同连燕茹一道恭敬行礼。
“都来坐。”把老夫人抬了抬手。
二人在她下首坐了下来。
“欢儿,你明日便要出远门了?”把老夫人瞧着他问道。
“是,儿子今日来陪母亲用饭,便是辞行。”把言欢道。
“不如叫笑儿同他媳妇也一道来?”把老夫人提议道。
“听母亲的。”把言欢点了头,便挥挥手叫平步去了。
连燕茹心中有些不悦。
这死老婆子,持吃住用度,哪样不是他们大房的?偏偏心眼长得歪了,处处向着那一家吃白饭的。
“欢儿,你们是兄弟,你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这一奶同胞的兄弟,我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不许把你兄弟赶出门去,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闭眼睛。。”把老夫人叮嘱道。
“母亲说的哪里话。”把言欢忙道:“我乃是他兄长,照应她是应当应分的,哪有将他赶出去的道理。”
“你说呢?老大家的?”把老夫人瞧着连燕茹。
“兄弟之间本就该守望相助,怎会赶走亲兄弟,那不是叫外头热人笑话吗?”连燕茹忙笑着道。
心中却一阵不屑。
甚的老大家老二家的,叫的极为难听,这老婆子便是面子做的再足,骨子里也还是个乡村老妇,说话粗鄙一世都改不了,却非要做出一副大家老太太的做派,真真可笑至极。
说话间,把言笑同邹氏很快便来了。
“母亲,哥哥嫂嫂。”他进来招呼众人,比把言欢方才随意多了。
把老夫人一见他便是满脸笑:“二小来了,快坐你哥哥旁边。”
第229章 讨饭
乡野庄上,常将男儿以排行这般称呼,把老夫人这般叫二儿子叫惯了,平日里虽刻意改口,但有时也难免失误。
邹氏也跟着坐了下来。
“哥哥,听说你要出远门子了?”把言笑坐下,笑嘻嘻的问把言欢。
“是,去东口巡盐,大抵要些时日。”把言欢点头回道。
“这可是肥差。”把言笑笑意更浓:“我听闻一路上盐官都是要讨好你这个盐铁司使的?”
“我只是副使。”把言欢纠正道。
“那可不是。”把言笑道:“正使只负责到各地去坐镇,真正下去巡盐的还是你这个副使,实则便是你说了算,他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把言笑对这其中的门道倒是懂些。
把言欢笑了笑不曾说话,他这个弟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正使也不是痴子,难不成便想不到吗?
何况人家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好处他能独吞吗?
最快活的还是正使,被地方上的人当祖宗一样供着,甚的都不用做,每日吃吃喝喝瞧瞧歌舞便能拿银子。
可他还要各处去跑,核对账目,想想也是有些辛苦的。
“那你下去巡盐,跟前总要带几个人吧?”把老夫人忽然问道。
“那是自然。”把言欢只当母亲是关心他,便笑道:“母亲安心,上头让我自行安排几人,介时我会带几个手下留着打下手的。”
邹氏闻言在桌子底下踢了把言笑一脚,一副我便晓得是是如此的模样。
把言笑微微点头。
连燕茹瞧着便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三人想来又打定主意了,死老婆子一翘尾巴,她便晓得她要拉甚的屎。
把老夫人欢喜的道:“我儿,这人手你能自个儿安排啊?我还当上头指派呢。”
“是,儿子自行安排便可。”把言欢似乎意识到了甚的,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方才便不该说的。
果然,下一刻把老夫人便道:“那敢情好,你带上你弟弟吧?”
连燕茹垂下眼眸,她晓得便是这般,老婆子无论何时都不会忘了她二儿子这个宝贝疙瘩。
把言欢坐在那处,一时间不曾开口。
把言笑同邹氏都齐齐盯着他。
他夫妇二人昨日便得知把言欢要去巡盐之事,把言笑当时倒不曾多想,邹氏却动了心思。
她说动了把言笑来求他母亲,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出。
“怎么?你不愿?”把老夫人见他不说话,便沉下面孔:“欢儿,你们从小没得个老子,咱娘仨的苦日子你都忘记了?
若不是你弟弟将家里的银钱都让给你读书了,他怎会落到如今要你养活的地步?你又怎会有今朝这么大的官来当?
怎么,你如今有出息了,便要不管你弟弟了吗?”
把言欢真是有苦难言:“母亲,我并未不管他,如今他这一家老小,不都是我在养着吗?”
再说他当初也不是为了将银钱给他才不读书的,那不是他自个儿成日里游手好闲的不爱读书吗?怎的母亲如今这般说?
“怎么?你如今家大业大的,你弟弟吃你几顿饭你便不愿意了?”把老夫人面更加阴沉了些:“你从前可不是这般,这些话是哪个同你说的?”
她说着扫了几眼连燕茹。
老二家的都来影影绰绰的说了好几回了,说是嫂子总也哭穷,她想着大儿子是个有良心的,大儿媳再强也强不过他去,再说老二家这个也不是甚的省油的灯,便由他们闹去。
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不必要斤斤计较。
不曾想大儿子今朝会说出这番话来。
“没得哪个说。”把言欢忙道:“我养着弟弟一家也是心甘情愿,自家兄弟本该如此。”
“我瞧你是一点也不情愿。”把老夫人拔高了声音:“若是心甘情愿,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你若是不情愿便早些说,早些分家叫他们去自个儿找个出路,省的到时候我死了,你也要把他们赶出去,不如趁我活着,把我也一道赶走吧!”
邹氏便上前抹起眼泪来:“母亲,您跟着我们去,我哪怕是上街讨饭去,也不会饿着您老人家。”
婆媳二人说着便抱头痛哭起来。
连燕茹瞧着她二人这般一唱一和的做派,面上的端庄险些维持不住,这一对婆媳,这般会唱戏,怎的不上戏台上去唱去?
把言欢连忙解释道:“母亲,你误会了,我哪是那般意思。”
把老夫人瞧了他一眼,口中继续哭哭啼啼:“走,你们现下便跟我走,我在外头还有几分脸面,不至叫你们一家饿死了。”
说着便拉着邹氏欲走。
连燕茹心中冷笑,你的脸面?若不是你大儿子,你能有脸面?有本事出去别用他的脸面,才是真有志气。
把言欢忙上前拦着:“母亲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