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娇 第22章

作者:青丝霓裳 标签: 古代言情

  他站起身来,看着缝的歪歪扭扭的几针,神色间颇为满意,两手互相掸了掸道:“妥了,我们走。”

  “等等!”

  石山说着一脚一个,将地上那两只圆蛋踩了个稀巴烂。

  兄弟二人这才扬长而去。

  他们做下此等事,莱州附近自然不宜久留,在来此之前,兄弟而人早已商议好了,做完此事便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莱州地界了。

  ……

  莱州东城门。

  谷莠子有些焦急的搓手,眼看正午已过,不知沈姑爷如何了?那两人可别将他弄死了,好歹留口气给钱老夫人送终。

  若真弄死了,怕姑娘又要自责了。

  远远的,二人走近。

  谷莠子忙迎了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二位……”

  “人在东边不到十里地的破庙里,还有气,一时半会死不了,”石海明白他的意思:“此事多谢兄弟相助,我二人就此别过。”

  “二位切记,此事万不可对外人言。”谷莠子郑重其事的叮嘱了一句。

  这二人虽不知他背后的人是谁,可定然知道他如今是从钱府出来的。

  保不齐有人顺藤摸瓜……

  “你放心,我们兄弟走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石山口直心快,为人爽朗。

  “如此,多谢了!”谷莠子朝他二人一拱手。

  “告辞了。”

  兄弟二人匆匆去了。

  直至天色将夜,钱家的下人们才将沈长东从破庙之中抬了回去。

  整个钱府彻夜不眠,莱州城的名医来了一个又一个,一个个皆是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沈长东碗碟不知摔碎了多少,除了砸东西,他不晓得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发泄心头的怒火。

  外头月光皎洁,下人们躲在门口的树荫下小声议论纷纷。

  “我听外院去抬回来的说,姑爷躺在破庙里浑身都是鲜血,不省人事,惨不忍睹呢!”

  “何止呢,我方才送茶进去,听大夫在与姑娘说起他已经不能做那事了,说是俩蛋叫人给割了!”

  “什么事什么蛋?”

  问话的是个尚且不知人事的小婢女。

  “哎呀,这都不晓得,就是太监!”

  其余的人皆掩唇轻笑,那小婢子臊的满面通红。

  “要我说,他就是活该,一个入赘来的,就该本分点,这些年他作威作福的,骑在主家头上拉屎,这回栽了可没他的好!”

  “这就是现世报,该得他的福挥霍完了,只剩下苦咯……”

  “一个个的有功夫在这嚼蛆,都没得事做可是的?”

  陡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丁氏,顿时大惊,忙行了礼各自散了。

  丁氏大跨步走进了女儿女婿的房间。

  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脸色铁青,浑身微微颤抖,仔细瞧这大冷天的,他额角竟有密密的汗珠。

  钱香兰站在一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长东则半倚在床头,扭曲着苍白的脸,指着老大夫破口大骂,直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这老大夫行医几十载,从未被人这般指着鼻子侮辱,显然气得不轻。

  但碍于沈长东平日里的名声,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沈长东,”丁氏立刻冲了进去,毫不客气的骂道:“你给我闭嘴!”

  “怎么!丈母娘也要跟我作对!”沈长东红着眼睛目露凶光。

  “你还当你身高力壮呢!我告诉你,这个家姓钱不姓沈,你既然废了,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丁氏说着猛指房门:“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你这老东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沈长东说着,几乎气的忘了伤痛,要从床上跳下来打她。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几人耳边,却不是沈长东动的手,反倒是他脸上重重的挨了一耳光。

  打他的人是丁氏。

  “啪啪啪——”

  丁氏又一气甩了他十来个耳光,打的手生疼才算罢休。

  “这几个耳刮子就是让你晓得晓得,这个家里现在哪个说了算,最好给我老实点。”

  丁氏甩了甩手警告妥了,这才转过脸满面笑容的看着老大夫:“大夫,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我已经教训过了,你别跟他着气,不值当。”

  老大夫见她为自己出了气,本该心情舒畅,但瞧她言行举止,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俩人是狗咬狗两嘴毛,谁也不比谁好。

  这钱家,不太平啊!

第39章 病久了的人火旺低

  寅时,天还不曾亮透。

  云娇靠坐在床边细致的给外祖母喂药,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喝进口难以下咽又直接吐出来,只能时不时的拿起帕子给她拭去那些药渍。

  “老头子……”钱老夫人忽然激动起来:“你出去啊……别在这……孩子们害怕你……怎么把世江和我孙子也带来了……你是死鬼不能在这……快点走别吓到孩子……”

  云娇手中一顿,与一旁的李嬷嬷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是叹了口气,这几日钱老夫人已不是第一次这般了。

  “你看……那是什么……”钱老夫人忽然指着床里侧的墙。

  云娇与李嬷嬷都看了过去。

  蒹葭也好奇的探头去望,可除了一面墙,哪还有旁的什么?

  她还担心是自己的眼睛不好,特意用力揉了揉,还是什么都没有!

  “嘿嘿嘿……有趣有趣……墙缝里有人在炒菜……炒这么多吃得完吗……就个人炒这么多……”

  “杀了那么大一只羊……分成两片挂着……就在墙缝里……我也要去……分点我……给我云娇吃点……”

  钱老夫人说着便挣扎着起身要往墙那处去。

  云娇与李嬷嬷忙拉住她。

  钱老夫人也不挣扎,就势便又躺了下来,口中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蒹葭拢了拢衣襟,感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快速打量了一眼整个屋子,老夫人怎说的这般可怕,别啊,可千万别从墙缝中爬出什么可怕的物事来。

  “瞧你那现世样,这些都是些胡话,你还信以为真了,”云娇安顿好外祖母,回头瞧到蒹葭的神情便觉得好笑,竟这般便被吓到了,真是不中用。

  蒹葭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脸色发红:“姑娘,你……你不怕吗?”

  “行了行了,若真怕了便出去候着吧,有事我再叫你。”云娇摆了摆手。

  “谢谢姑娘。”蒹葭如蒙大赦,抬脚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云娇好笑的摇了摇头。

  “姑娘不怕吗?”李嬷嬷含笑问道。

  “不怕。”云娇不以为意。

  “真不怕?”

  “嬷嬷,”云娇笑了笑:“这也无甚可怕之处,婆奶奶都是病糊涂了,说些胡话,有何可怕?”

  “我听人说,这病久了的人火旺低,容易看见那些……”李嬷嬷欲言又止,她怕吓到云娇,但她又不得不说。

  “嬷嬷是想说婆奶奶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云娇想了想才又笑道:“即便是真的又如何?人鬼殊途,它与我不相干,我又未做亏心事,为何要怕它?

  若是它真敢无故将我弄死,大不了我也变作个恶鬼去与它拼命!”

  李嬷嬷也被她逗的笑了:“姑娘说的有道理,这般我也不怕了,都是鬼哪个还怕哪个?”

  二人说笑了片刻,李嬷嬷这才试探着道:“不晓得姑娘可曾听人说过,若是在病重时见到过世的亲人,或是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也就代表人快要……”

  “我晓得。”云娇打断了李嬷嬷的话。

  她一向安静,又有教养。

  从不轻易开口打断别人,可今日不同,便是她心中有数,却也不想听李嬷嬷说出来,她晓得,李嬷嬷是想叫她早做准备。

  这几日外祖母几乎不大吃东西了,平日里又总是说各式各样的胡话。

  “我晓得姑娘不想听,我只是想提醒姑娘,你三舅舅……”李嬷嬷叹了口气。

  她晓得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十岁的孩子,可除了云娇,她不知自己该去找谁。

  她跟了钱老夫人大半辈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临走的时候还带着遗憾,死不瞑目。

  “三舅舅应该很快便到了吧,”云娇看了一眼外祖母,眉头轻蹙。

  秦南风的口信早该到了吧,三舅舅怎的还不曾来呢?

  “这么说,姑娘早预备了?”李嬷嬷有些诧异。

  她晓得云娇心细,做事又有准头,不曾想她竟这般周到。

  “那几日婆奶奶总喊三舅舅的名字,我便预备着了,婆奶奶病的这样重,不管如何,三舅舅总该来看看的。”

  云娇有些哀伤。

  昨日,来的最晚的四姨母也到了,如今姊妹四个住在隔壁一个闲置的院子,此刻恐怕还未起身。

  几个姐妹,平日里总是天各一方,聚少离多,难得碰到一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