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八两,别跑,给我抱一抱。”韩淑珍追进了屋子。
云娇也跟着进了屋子。
八两吓得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尾巴炸的有平日两根粗,双目圆睁,口中“呜呜呜”的警告着韩淑珍。
“唉哟,好凶啊。”韩淑珍笑着道:“我又不吃你,瞧把你给吓的。”
“八两,别怕,过来。”云娇蹲下来,朝着八两伸手。
“喵。”八两瞧着她叫了一声,走过去蹭了蹭她的手,随即又一点警惕的望着韩淑珍。
韩淑珍只要一动,它便“呜呜呜”的警告她。
“罢了罢了。”韩淑珍只得作罢,摆了摆手:“既然不叫我抱,我也不勉强你了,你玩去吧,也别在这儿看着我了。”
八两哪听得懂,依旧瞪着眼睛望着她,大抵在它心里头,这是它家,陡然来了个外人侵犯它的领地,它自然要多防备。
韩淑珍往前走了两步,八两却吓得一窜便躲到里间去了。
“哎哟吓跑了!”韩淑珍笑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朝着云娇道:“你这猫儿怎的这样胆小,我婆奶奶从前也养过猫儿,我只需哄哄它,再给它挠挠痒痒,它便乖乖的任由我抱了。
怎的你这只死活就不肯我碰,跑的比兔子都快。”
“它就那样,认人的。”云娇也笑着在桌边坐了下来。
蒹葭将食盒拎了进来,又将饭菜都端出来摆在了桌上。
云娇瞧着韩淑珍问:“可要再吃一些?”
“不用了,你吃吧,我吃饱了。”韩淑珍摆了摆手:“等你吃妥了,我再同你说话。”
云娇拿起筷子,忽然想起来问她:“你定亲的日子,定下了吗?”
“定了。”韩淑珍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下个月初六。”
“那也没几日了,可都安排妥当了?”云娇不由的笑了。
“你先吃吧,等你吃饱了再说。”韩淑珍说起这个似乎有些闷闷的。
云娇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也就不得心思吃饭了,匆匆的扒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叫蒹葭她们进来将桌子收拾了,又让她们都退了出去。
“我瞧你像是有事,到底怎了,现下可以说了吧?”云娇拉着韩淑珍一道坐在凉榻上。
边上,有黄菊才端进来的冰块儿,缓缓的透出丝丝凉意,屋子里面便不得那样闷热了。
韩淑珍正欲说话,外头,蒹葭便敲了门:“姑娘,谷莠子送来了冰雪饮子,这么远的路若是再放奴婢怕化开了,姑娘现下可要吃?”
“拿进来吧。”云娇吩咐了一句。
谷莠子这刻儿拿来的,想都不用想便知定然是秦南风买的,蒹葭不便明说,显然是因着韩淑珍在的缘故,云娇能猜得出来。
蒹葭便将棉包抱了进来,这炎炎夏日,冰雪饮子这样的东西极易化开,自然需要一些厚的东西盖着外头,才不容易化,这棉包就像被子一样厚,只不过不得那样大,护着几只碗正好。
云娇忙去接过,打开一瞧,里头放着一碗蜜沙冰,两碗冷元子,不消说,蜜沙冰是给她的,余下的两碗自然是蒹葭同黄菊的。
“淑珍,你吃哪个?”云娇朝着韩淑珍招了招手。
韩淑珍走上前道:“这是哪个买的?”
“我自个儿叫谷莠子去买的。”云娇自然不好说是秦南风买的:“我不晓得你今朝来,不然多买一碗蜜沙冰了。”
“我便吃个冷元子吧。”韩淑珍不客气的挑了一碗。
云娇端起蜜沙冰,朝着蒹葭道:“你同黄菊分一碗吧,回头我再给你买。”
蒹葭笑盈盈的答应了一声,端着碗夹着棉包出去了。
云娇同韩淑珍这才又坐了下来,边吃冰雪饮子边说话。
“娇儿,我听我嫂子说,他们在你铺子里头买了茶饼回他们铺子去卖?”韩淑珍瞧着云娇问。
“是有这事儿。”云娇点了点头:“怎了?”
“那你得防着他们点。”韩淑珍有些急切的道:“你别瞧着他是我哥,就处处心软,我哥哥他有时候做事不大厚道……”
她也不想这样说自个儿的哥哥,可她这个哥哥如今同以前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我不曾。”云娇笑了笑道:“再说,我一日也做不了几块,还一天做一天不做的,你哥哥想挣银子也指望不上我,如今我铺子里头都不够卖了呢。”
她心下有些感动,这世上,如韩淑珍这般“胳膊肘往外拐”的朋友,怕是不多吧?这可比亲姊妹还要亲呢。
韩淑珍停下了手中的勺子,叹了口气。
“怎了?”云娇有些惊奇:“从来不识忧愁的韩淑珍竟也会唉声叹气了,可是罗载阳欺负你了?你同我说,我找人收拾他去。”
“别逗了。”韩淑珍推了她一下,将手中的碗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是我哥哥,他同从前不一样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个儿的指尖,说起这个她心头便有些烦闷。
云娇似乎听明白了,顿了顿道:“也不见得是同从前不一样,或许从前便是这样,只不过你不曾发现罢了。”
“真的。”韩淑珍抱着她的手臂:“我今朝闲来无事,去找清儿,听到他同我嫂子在那处商议,说是要同父亲母亲说,铺子里头入不敷出,早些做下个铺垫,到时候我年下成亲便可少赔些嫁妆。”
第666章 这样赖皮是跟哪个学的
有这样事?”云娇侧过身子同她面对面:“可是你的嫁妆,又不用他们预备,那不是你母亲的事吗?
他们最多添个妆,也使不了多少银子。”
她说这话之时,心底已然有了一丝猜测。
果然,韩淑珍下一刻便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后来听他二人又说,到时候便同我母亲哭穷,哄得我母亲贴补他们,左右我母亲也信任他们,因着他们平日里孝顺,可你晓得吗?他们在背后叫我母亲‘瘫子’……”
云娇听的心底一颤:“怕不是你听岔了?”
韩元奎虽是庶出,但宋氏为人淳善,待他当真如同亲儿一般,若韩淑珍所言是真,那这二人也太过歹毒了吧?
“我听得清清楚楚。”韩淑珍抬头望着她,眼中泪光盈盈闪动:“他虽是庶出的,但他亲娘死得早,身上的事都是我母亲操持的,说视为己出也不为过,我也不懂他们的心思为何这样恶毒?”
她说着便无助的哭了起来。
云娇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甚的好,只得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韩淑珍哭了一刻儿,又抽抽噎噎的道:“我从来不知道他们是这副嘴脸,当着我的面,真是装得极好,这么些年,我都丝毫不曾察觉。
我如今便在想,若是我出了门,父亲倒也罢了,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我母亲可就不一样了,我都不晓得我母亲以后该如何是好,两个姊姊又嫁的远……”
云娇思量着道:“若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将你母亲接过去便是了。”
韩淑珍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我心里头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就是有些不服气,那些嫁妆我便是扔了,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其实说实在的,我家也不得多少银钱,我父亲一年就得那么些俸禄,光管着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嘴,还有家里的婢女小厮的月例,一年也落不下几个子儿。
要说余下的,还就我母亲给我预备的那些嫁妆,当时母亲身子还好,说就是说给我留的,两个姊姊的都已经陪出去了。
我原本并不大在意这些,但我如今一样也不想给他们留。”
“你可想清楚了?”云娇并不曾鼓动她去做。
韩淑珍现在心里头有火,她若是再煽风,那是火上浇油,更会让她意气用事。
“我就是想不清楚,才来问你的。”韩淑珍抱着她的手臂:“娇儿,你说我要不要同我母亲说?我怕说了,她太过伤心,到时候身子又不行了,那我可就罪大恶极了。”
她说起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子,但有时候也有细腻的一面,尤其是母亲,她最是离不开。
这些年,母亲将那个所谓的哥哥当亲儿子一般,她又岂会不知?
陡然听闻此事,气出个好歹来也是有的。
“说自然是要说的,若是不说,你母亲便会毫无防备,还要叫他们继续诓骗着,等过些年年纪大了,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云娇说着,又思忖了片刻道:“你别说的那样直接便好,先拐弯抹角的试探一下,看你母亲是何态度。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再如何,你是你母亲亲生的,她不会不顾着你的,你两个姊姊嫁妆都一样多,再如何她也不会亏待了你。”
韩淑珍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我晓得,我这便家去同我母亲说。”
“你别听风就是雨,先好生思量一番,到底该如何开口,别一开口就漏了破绽。”云娇拉住了她,将那碗冷元子放在她手中:“你这吃了一半,也得吃完了再走,这可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我可不许你糟蹋了。”
“我吃我吃。”韩淑珍端着碗破涕为笑。
……
七月初二,时值盛夏,晌午的日头正盛,屋子外头如同个大蒸笼一般。
云娇躲在钱姨娘屋子里头,将两人每日份内的冰都放在一处,才能稍稍祛些暑气。
钱姨娘手里头绣着一块枕巾,说是给她预备的嫁妆。
云娇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了。
她懒洋洋的趴在凉榻上,手中翻着一本书,极为怡然自得。
“娇儿,你就不能坐好了?”钱姨娘望了她一眼,数落道:“这样大的姑娘家,坐没个坐相,往后可怎么好。”
李嬷嬷同曲嬷嬷都在一旁做针线,两人闻言都悄悄笑了。
“唉呀我的好姨娘。”云娇将书翻了一页:“这处又不得外头人,我就放肆一刻儿怎了?这成日里到哪处都要守规矩,你是我亲娘,我在你跟前还不能舒舒服服的躺一刻儿了?”
“你坐起身,我也不叫你守多大的规矩,可你这样若是弄惯了,出去可就改不了了。”钱姨娘还是催着她起身。
“哪有这话。”云娇两眼盯着书,纹丝不动。
“你这孩子,半丝也不听话。”钱姨娘有些无奈:“你再不起来,姨娘可要拿针挖你了。”
“好呀。”云娇答应了一声。
李嬷嬷同曲嬷嬷都笑了起来。
“你就是个皮五辣子。”钱姨娘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死不听话。”
接着便伸手扯她:“起来坐好。”
“那我睡一刻儿总成了吧?”云娇死活赖在凉榻上。
“你要睡便睡,把书给我。”钱姨娘又去拿她手中的书。
“我不看睡不着,再看一刻儿便睡了。”云娇有些赖皮的道。
“你说你这孩子。”钱姨娘拿她没得法子:“这样赖皮是跟哪个学的?从前也不这般。”
“姨娘,孩子在亲娘跟去可不就这般吗?姑娘在外头像个小大人一般,活的辛苦,到姨娘跟前歇歇气也好。”李嬷嬷笑着劝道。
钱姨娘叹了口气:“都是你们惯的她,一点规矩都不得。”
“姨娘,老爷着平步给你送来了鲥鱼,说是六和塔江边生的,叫姨娘尝个鲜。”桔梗拎着食盒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