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连燕茹忍着怒气问她:“那我呢?”
“你?”云娇笑了笑:“大夫人还想要位置?这位置是我娘拿命同你换的,你自然是将位置让给她了,所以,你不能进祖坟。”
连燕茹怒极反笑:“把云娇,今朝你屡次三番的冒犯我,我并未同你计较,我只不过是怜你失了亲娘,你别真当我怕你!
进祖坟这事儿,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又如何?你说的又不算。
你对我娘下了活血之药,这满院子的人皆知,你若实在不肯,那咱们只能去府衙说道说道。”云娇一扫往日的乖顺,眼神犀利的扫了扫把言欢:“顺道也出去说一说,当初你是怎么进把家的门的。
对了,茹玉也在这处,我正巧请他代我写份陈情书,命人抄录了,满帝京张贴去,最好是传到官家耳朵里去。”
“你!”饶是连燕茹颇有忍耐,也叫她这番话气的几乎跳脚,若这处不得旁人,她定然不顾一切的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
“大夫人。”云娇往前一步,漠然的望着她:“我娘死了,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若是想将事情闹大,我奉陪到底!”
小五不在了,娘也死了,她伤心欲绝,几乎心如死灰,还有什么好怕的?
“把云娇,你这么做对你有……”连燕茹气恼不已,当初觉得这个九丫头不是个简单的货色,但也不曾太放在心上,总觉得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没想到倒是看走眼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早早的除掉她!
“好了。”把言欢低喝了一声止住了连燕茹的话,看着云娇道:“我答应你。”
“老爷……”连燕茹又急又怒。
“好了,人倒下来了,先去预备丧事。”把言欢冷着脸转身往外走。
连燕茹跟了上去。
他二人一踏出院门,云娇腿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姑娘!”蒹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叶亭玉同几人也围了上去,茹玉担忧不已,顾不得守礼,急忙挤进了人群之中。
“快,扶进去在榻子上坐下。”叶亭玉连忙吩咐。
坐下之后,叶亭玉心疼的搂着她:“没事吧?”
云娇轻轻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娘的丧事,还要拜托姨娘帮我操持。”
她身上实在没力气了,方才心中有一口气,尚且能强撑着。
这会儿,是真的撑不住了。
“那是自然,我同她也算是知交……”叶亭玉说着眼睛一红,抱着她哭了起来。
云娇心中绞痛,面上却无动于衷,哭有什么用?想法子报仇才是真。
叶亭玉哭了一阵子,便强自忍泪,操办起钱芳馆的丧事来。
云娇身上没力气,只在榻上坐着,看着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强打精神。
茹玉看她神色悲切,却并不哭泣,他深知伤心之事憋在心里头,反而是最痛的。
他天生有些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劝她,便只在一旁坐着,守着她。
“茹玉。”云娇终于瞧见了他:“你不忙吗?回去读书吧,我不碍事。”
“读书不急。”茹玉见她肯开口说话,故意多说了些:“外面有了时疫,你知道吗?”
“嗯。”云娇点了点头。
“官家因为时疫的事忧心不已,科考的时间便往后推了,说是等时疫过了之后,再开科考。”茹玉细细的解释给她听。
“也好。”云娇口气淡淡的:“这样你就能多些日子预备。”
“是。”茹玉看向往来的婢女:“你哥哥……不回来吗?”
“我嫂嫂有身孕了,她身子弱颠簸不得,他们暂时不回来。”云娇也不曾细说缘由。
“那是不能劳累。”茹玉犹豫了一下,又道:“九姑娘,我冒昧问一句,你家大夫人当年进门,是有什么隐情吗?”
第852章 是我自己愿意的
茹玉方才在边上听了半晌,直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坐在这儿又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他想哄着云娇多说些话,便厚着脸皮打听了。
“告诉你也无妨。”云娇并不想遮掩,如实道:“其实,我娘原本是我父亲的正妻,我哥哥也是我娘所生。
当初,连燕茹仗着自己是宰相府里的姑娘,痴缠着我父亲,我父亲叫她迷了心窍,便哄骗着我娘做了妾室,而后便风光的将连燕茹迎进了门。”
“竟有这等的荒唐事?”茹玉惊诧不已:“这么说,你本该是嫡女?”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向来不管外头人家的家长里短,这些事情自来也没听过几桩,这会儿听云娇说来,一时间惊讶的很。
“嗯。”云娇点头。
“怪道你哥哥比二姑娘她们都年长。”茹玉恍然大悟。
云娇依旧点头。
茹玉总觉得,云娇对他虽还像从前一般算是有些清静,可言语间总是有些寡淡,也不爱笑,跟从前比起来,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他绞尽脑汁,又挑了些话来说,云娇也理他,看起来并未有太大的异常。
……
把言欢出了翩跹馆没走多远,连燕茹便追了上去:“老爷,老爷!”
把言欢一路疾走,直到叫她拽住了袖子,他才停住脚步,一甩袖子瞪她:“你还要说什么?”
“这事这样不妥。”连燕茹也顾不得当家主母的温婉端庄了:“你怎能由着云娇?钱芳馆葬进祖坟,我去何处?你叫我的脸面往何处搁?”
“你还要脸面?你要脸面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把言欢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儿撒,她倒是上赶着来了。
“我做什么了?”连燕茹有些心虚,但还是振振有词的道:“刘嬷嬷不是说了吗?那是她……”
“是不是刘嬷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把言欢愤怒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是真把我当傻子了?”
“便是这样又如何?”连燕茹也忍不住怒火:“钱芳馆是死于砒霜,与那活血药又不相干!”
“啪!”
把言欢猛地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她脸上。
两个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把言欢是个读书人,一向斯文,成亲这么多年,不管是连燕茹还是家里的这些姨娘,他从来没有动过她们半根手指头。
他看了看自己的心的手,僵在那里,他也没想到,他会动手打连燕茹。
连燕茹捂着半张脸,又是失望,又是不敢置信:“把言欢,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我打你又如何?”把言欢想起钱芳馆的死,心中怒火滔天:“你动了那样的心思,不该打吗?”
“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为何会动那样的心思?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掏心掏肺,不过如此!”连燕茹有些歇斯底里:“可你呢,你的心里你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人钱芳馆。”
“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把言欢怒吼。
“我呢?我就不是吗?”连燕茹吼了回去。
“你永远休想同她比。”把言欢说罢径自拂袖而去。
连燕茹捂着脸蹲在地上,终究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和风细雨对视了一眼,上前去扶她:“夫人,先回院子吧……”
她们不像刘嬷嬷,能同夫人说体己话,她们同夫人说不到一处去,只能干巴巴的劝说。
……
七日之后,钱姨娘下葬。
这丧事办的异常风光,把言欢对外宣称,说是连燕茹心疼钱姨娘为家里诞育子嗣不幸丧命,这才以正妻之礼相待。
连燕茹心里头有一万个不服气,却也只能认下此事,她心中憋着一股怒气,把云娇此番叫她打落了牙和血吞,早晚有一日,她要叫这个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外头的人不知情,都纷纷夸赞连燕茹好气魄,好肚量,她倒是赚足了好名声。
至于下葬入祖坟,把言欢吩咐了族里,族里早便预备妥当了。
不为旁的,把言欢如今身居高位,是把家官做的最大的,族长都要让他三分。
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几乎都知道当初的事,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钱芳馆葬入把家祖坟之事,除了家里的一些人知晓,并未传出去。
毕竟那祖坟是在庄子上,帝京城里也没有那样的闲人跟着大老远的去看热闹,所有这事儿,外头的人并不知晓。
守夜七日,茹玉也整整陪了云娇七日,直熬的眼睛都红了,云娇三番两次的劝他回去,他却不肯。
他一向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不大开口,只是静静的守着她。
云娇知道他的心思,可她如今哪有心神去考虑那些事情?
莺飞草长,转眼进了四月,天气暖和起来了,云娇每**着自己多吃些东西,身子也渐渐好转,脸色比从前也好看了许多。
茹玉从那回钱姨娘办丧事之后,便时常来瞧云娇。
把言欢同连燕茹不管云娇,他来这处也无人阻拦,时日久了,他便来的频繁了。
他原先也想着,总是过来怕是对云娇名声不好,可总也克制不住自己,心里头想她,也担心她,看见她便能心安一些。
云娇从前话就不多,但是爱笑,如今却很少见她笑了,话也更少了。
他来翩跹馆,十回有八回瞧见的都是云娇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八两要么在她怀里,要么在她边上躺着晒太阳。
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发呆,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茹玉知道,这猫儿是秦南风送的,云娇抱着猫儿发呆,想来是在思念秦南风吧?
他不确定,但也不敢问,他不想提起秦南风,他怕云娇伤心,他也怕想起自己在云娇心里的分量远远不及秦南风。
“娇儿。”茹玉在她身旁坐下,将手中的竹篮子放下:“我娘早上才买的杨梅子,新鲜的,我都洗过了,尝尝?”
云娇回过神,侧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多谢。”
“来,吃一个。”茹玉挑了一颗又大又圆的杨梅子递给她。
云娇伸手接过,却并不往口中送,她顿了顿道:“茹玉,其实你不必为我费这样的心神的,我……”
“娇儿。”茹玉打断了她的话:“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