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围观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相熟之人甚至开口取笑他,他也跟着笑,并无半分不快。
而后,秦南风在前。
后头,一婢女手捧铜镜,倒行,随后是十数个婢女执莲炬花烛,在前迎引。
而后,便是蒹葭同落葵花左右扶着云娇前行。
原本这该是木槿的活计,云娇也安排了她。
可木槿死活不肯,她如今面容丑陋,日日戴着帷纱,这样扶着姑娘,姑娘才半遮面,她倒要全遮着脸。
到时候,人家是看她还是看姑娘?
再说了,她叫人多看几眼,也没什么,可她不想叫姑娘在这么多人面前因为她失了面子。
姑娘一辈子,成亲就这么一回,不能叫她糟践了,是以,她说什么也不肯。
云娇无奈,只能叫落葵替代了她。
地上铺就的是青毡花席,前头先设有一个马鞍,云娇先跨马鞍,蓦平秤过。
自此,入了秦家的中门,中门之内设有一室,当中陈设简单,只高悬帷帐,当中有一个榻。
“新人坐虚帐!”
李氏高唱。
云娇随声坐了下来。
外头,秦家已然预备了酒菜,招待送亲的把云庭等人。
这酒菜极为简便,一人三盏酒,吃罢了把云庭等人便要先回家去,等晚间再来吃喜酒。
这叫做“走送”。
把云庭等人离开之后,李氏便高声唱起,云娇起身。
而后,依旧是随着婢女以花烛迎引,直至新房。
新房门前,横挂着一段采帛于门楣之上,秦南风上前,碎裂采帛,先进新房,云娇随后。
后头众人争相扯去采帛,欢叫着要利市钱,这也有个说头,叫做“利市缴门”。
秦南风又撒利市钱。
随后,李氏示意众人安静,大声道:“新人坐富贵床。”
秦南风在赵氏的指引下,登床右首而坐,云娇坐于左首,围观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床上二人四目相对,秦南风满面笑意,云娇瞧了他一眼,垂下目来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她也不知怎的,此刻才觉得欢喜溢满了心间。
大抵是从前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不到一锤定音之时,心神都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坐罢了富贵床,李氏又唱道:“新人起身,诣中堂参堂。”
俩人下了床,站在那处。
赵氏引着二人出了新房。
而后,秦南风手执槐简,上挂红绿彩,绾作同心结,倒行在前。
云娇牵着槐简另一头,面向着他,随着他前行,此谓“牵巾”。
如此二人至秦家正堂前。
众人都在此地,翘首以待,眼见着云娇进了门,都在议论纷纷。
“却扇!”
随着李氏高唱了一声,秦焕禧上前,以机杼拨了拨云娇手中的团扇。
云娇便将扇子交付于她,秦南风随后便给了利市钱。
这挑扇也是风俗,有些人家姑娘出门还是盖盖头的,也以机杼挑开,新娘露出花容之后,才可参拜诸神以及家庙,而后才拜诸亲,行诸亲之礼。
挑扇之人,须得也是有福气的妇人,此事秦焕禧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她不同意秦南风的这门亲事,秦焕礼心中有数,不能照着她说的做,也有些愧疚,何况在他心里,这种事情本就是该是他这个大妹妹做的。
云娇若是能做到他这个大妹妹的程度,他也就没有什么不乐意的了。
第1174章 不知大姑母意下如何
蒹葭也愣住了。
她一直陪在姑娘左右,所以大少夫人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大少夫人给姑娘的两个压手是金元宝,后来叮嘱了姑娘,改口钱是四个金元宝,这怎么变成四个银元宝了?
她悄悄看了看自家姑娘。
云娇对她使了个眼色。
蒹葭顿时会意,端着那托盘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云娇身旁。
云娇还是垂着目,不曾言语。
她是新媳妇进门,又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话肯定是不能多说的,说也不是她起头,但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曾听闻,有人家娶儿媳妇,办喜事当日,会故意刁难新媳妇几分,说是要驯驯性子,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下马威。
若是这头一回,叫他们拿下了,那就是个好欺负的,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所以,这是谁的主意?
是婆母的意思?还是公爹的意思?又或者是……
她看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两个媒人,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几人的神色。
“这是怎么弄的,这个钱不对。”李氏同赵氏对视了一眼,她率先开了口“夫人是听岔了吧?当初是说好的,娘家压手给两个金元宝,到了婆家改口钱给四个金元宝,从娘家到婆家来,要节节高才好。
改口钱比不上压手钱,这兆头就不好,夫人快快的命人换了吧。”
她们二人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同赵忠竹打交道,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个妇人有些小气,但对于成亲上要用的各项,安排的还都周到,也算是上心。
如此一来,她们两个媒人也就放了心,这种媒才是最好做的,果真是动动嘴皮子就成了。
且今朝从早上到现在,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就等着晚上吃了席,新人入了洞房,她们拿了媒人礼,就能各自回家去了。
本以为今朝一直会这样到晚上,谁料这当中还能出这样的事。
“是啊,夫人,快命人换了吧,这样不吉利。”赵氏也跟着道。
这样的事情,她们不是没见过,有那起子要强的婆母,做的比这恶的事都有,不过大户人家不会将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赵忠竹怎会如此?看她不像是糊涂人,怎么也不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
“诶?”赵忠竹却吃了一惊“我预备的明明是四个金元宝?怎么变成银的了?”
她甚至险些站起身来?还好稳住了,不曾在众人跟前太过失态。
她本就是个勤俭之人,无论何时,她从来都舍不得多使一个铜子?这四个金元宝,还是听从媒人的安排,后来特意去钱庄换来的,就是留着给云娇改口钱,绝不可能出错。
可好端端的,金的成了银的,这……这还得了?
云娇看她的慌张不像是装的,转眼又看向秦焕礼,见他皱着眉头露出思索之色,也不像是他安排的。
她便看向了秦焕禧。
她随即便想到,这里,也就只有秦焕禧同江心莲与她有过节了,秦焕禧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让秦家去她家退亲,在这些事上动手脚,一点也不稀奇。
看来,之前她还是高估了秦焕禧,以为她是个拎得清的,不会在这大喜的日子乱捣鬼,不曾想,到底还是错看了她。
秦焕禧毕竟老练,面不改色的站在那处,一言不发。
她边上站着一个瘦削的妇人,面色有些发黄,瞧着气色不大好,手里牵着江心莲,不用想便知,这便是江心莲的母亲秦焕禄了。
江心莲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活该,也不知是谁做的这个大好事,她看着云娇站在表哥身旁,表哥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简直将自己的手心都快要掐破了,这会子,总算是出了气。
“这是怎么说的?”李氏环顾众人一圈“是夫人屋子里头出了贼了?”
众人顿时都静了下来,一时无人开口说话。
“冰青,今朝有谁进我屋子了?”赵忠竹询问身后的婢女。
她这人做事手脚不快,但向来是极为细致的,四个金元宝不是小数目,换回来之后,她一直是放在自己屋子里头的。
今朝清晨,她还特意看过,没有任何问题才出院子的,要出差错,也是在她出了院子之后。
她走时特意留了冰青在院子里看着,照理说,不该出这样的事。
“这……奴婢不曾瞧见有人进屋子。”冰青顿时有些慌了。
“你守在门口不曾离开吗?”赵忠竹又问。
“奴婢不曾……”冰青有些心虚的垂下眼。
她的确守在院子门口,听着前头一片热火朝天的,她心里痒得很,也想跟着去瞧热闹。
可院子那里又丢不开。
后来,雪青来叫她,说是替她看一会儿,让她也去前头见识见识。
她二人一道跟着赵忠竹,一向要好,像这样的事情更是寻常,她也不曾多想,便跑到前头去了。
可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事儿一定跟雪青脱不了关系,但现在肯定不能说。
“那怎么会这样?”赵忠竹哪里肯信?
“夫人先别说这些了,先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李氏开口道“依着我说,还是赶紧去取四个金元宝来吧,时辰不能耽搁了。”
“这东西哪有家里的常备的?”赵忠竹有些为难的看向秦焕礼。
“去换吧。”当着这么些人,秦焕礼也不好摆脸色。
但其实他心里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点事情都办不明白,真不知道她平日里在后院是如何当家的,还看他,他能变出几个金元宝来?
“是。”赵忠竹闻言起身“我这便去取银子,让人去换。”
“娘,你不必去了。”秦南风忽然开口,扭头吩咐“丁寅,你骑快马去。”
他知道,这事跟大姑母脱不了关系,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紧的是早些将金元宝拿来,不能叫云娇在这里白白站着,遭人非议。
丁寅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去了。